严文义缓缓说着,「你啊,一生都不计较这些良苦劳心,可是啊,万事如有
天命。你当得起这个父亲,唉,不多说了,来!今日幸遇三杯酒好,聊以畅通,
来干!」
严文义一杯浊酒入喉,继而缓笑出来,阳光辉映下,如同白云飘荡,带来一
份欢快与自在。
林允明缄默不语,举杯同饮。
几旬过后,两人脸色渐红,林允明转头看着空旷的戏台,情不自禁地问道,
「严兄,这戚广平就真如人传唱地这般的廉政清明吗?」
也许林允明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发问,可能终究熬不过内心的疑虑,作为一个
商人,不知和多少官差打过交道,也看到官场上无非你我相护,清而不透,浑而
不浊,名利兼得罢了……
而严文义听后面容凝滞,注视林允明良久,语气沉稳地说道,「老林,你知
道这大昌建立虽不久,且尚有外患,但内部能如此平稳过渡前朝,这戚广平居功
至伟啊,却又不好大喜功,前朝年年征战,各地民心凋敝,作为京兆尹他治下的
长安万年两县却的百姓仍能安稳度日,虽改朝换代,百姓莫不歌颂他的功绩!他
一生廉政,老人家崩毙之时,长安千户披麻戴孝,内心悲恸。」说着说着,又兀
自摇头叹道,「是啊,此等清官,我这等人又怎配妄议评论呢?要我说,这皇帝
本该是他老人家……」
突然意识到祸出口出,严文义闭口不言,悻悻地观摩着周围。
林允明也是惊得愣在一旁。
严文义赶紧找了话题缓和,「但又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据说他老
人家为了家门呕心沥血,与世长辞了。哎,说起来,他老人家祖籍也是庐州,我
俩也算和他同乡了,只可惜这辈子是无缘无份了,也空留这偌大的戚家,一门三
国公,盛极一时,也不知这以后其子孙会不会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声啊!」
林允明慢慢闭眼回道,「是啊……」至于这戚家,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了,
已然无关重要!
「好了好了,继续干……」
「……」
距离话尽人间酒楼正门对面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名为「文清豆腐」的小摊,
摊边有一身着绿色襦裙,束着高腰,双眼水灵,面色红润,生的很是动人的女子,
好似水中绽放的小荷,亭亭玉立,不惹群芳。
女子站在摊边叫卖,一双纤细而又略显粗糙的双手不断地为来往的顾客递上
包裹好的豆腐,女子忙时嘴角总会持着微笑,甚是待人热情。
女子手法亦是娴熟,每每知悉顾客所需多少后,就拿着趁手的刀具切豆腐,
只见就那么一横一划,然后略微打量后,就快速包好递给顾客,客人也不过秤,
拿到后扬长而去了。
然而每当有略微清闲之刻,女子寻来一小凳,愣愣的盯着货摊,脸色淡然,
似有一些忧伤之意。
此时,一老妪走到摊边,说到:「绿翠啊,你还在忙啊,不知道严铁嘴又在
哪里说三道四的了,要你天天一人在这守摊。你生意这么兴隆,他竟然来个影子
都见不着,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父亲的。」
然后老妪又扒了扒绿翠的手道,「这细手都快磨粗了。”绿翠连忙收手说到:
「黄大娘,不碍事的,爹爹整天也忙里忙外地制作豆腐,也很辛苦,我也只能帮
他磨磨石磨,守守摊,尽点儿女之责。」
绿翠开口如笙箫般的声音,在闹市里宛转悠扬,梳着和风,仿佛空灵鼓乐一
般。
黄大娘怨声道,「你跟着严铁嘴受了苦,长得这么水灵,别的同龄女娃都大
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却整日驱于闹市,那严铁嘴,真不知分寸。」
绿翠急忙辩解道:「黄大娘,都是我执意如此的,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能够
暖身饱肚,平时邻里街坊也都有些照顾,也就无妨了,您也知道,这么多年了,
爹爹就那个喜好,这样我也能帮上忙,也算尽了孝心了,至于其他的,我就顾不
着了。」
黄大娘道:「唉,绿翠娃啊,大娘也知道你爹的不容易,你娘去的早,你爹
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都是邻里,我都看在眼里。你爹一直也没有再娶妻,可
实在不忍心看你在这受苦啊。」
绿翠蓦然听到母亲,心中又不觉酸了起来,眼泪不禁涌起。
黄大娘一见状,手一抖,急忙道:「绿翠娃,没事的,你给大娘我包上十文
钱的豆腐。」
绿翠缓了一会道:「不碍事的,大娘,每次想起我娘因我难产去世,感到内
疚罢了。」说着便将包裹好的豆腐双手递给黄大娘。
黄大娘说:「我想司清知道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也会搞到高兴吧,罢了罢
了,勿再想了,我可不想再见到小花猫绿翠了。」
绿翠听到后,便点头视作答应。
黄大娘见绿翠平稳情绪后,笑着说:「绿翠娃,你年纪也不小了吧,还未出
阁,不知道严铁嘴哪个魂丢了,一点也不担心,绿翠,你跟大娘说说,有没有看
上的人,大娘给你把把关,如果没有,你看我那……」
绿翠一听到这些,便急道:「现在我还没考虑这些事,我不能丢下爹爹他一
人不管,我还要为他尽孝呢。更何况我……」绿翠顿时闭口,意识到自己有些不
妥,面露羞涩。黄大娘见绿翠此状,面色暗然,眉毛顿时皱起,脸向摊位里面凑
凑,说到:「咦,今日我看那林家小子怎么不在呢?他平日不是来帮你打理么?」
绿翠脸色微润,秀口吐到,「子由他……林公子今日忙于学业了,况且萧伯
母那也甚是繁忙,平日本就对我照拂有加,我又怎会强求!」
「绿翠娃,我看林家小子对你很是上心呢?」绿翠听后,双眼不禁闪烁着拘
谨的光芒,嘴唇轻启,却难以言语,如轻风拂柳,朦胧而畅然,又似细雨沉舟,
绵延而荡漾。
黄大娘在一旁咂嘴,心中念叨:「我那孙儿可对绿翠倾心的紧,今天还在我
耳朵边催促要给他说媒,虽然绿翠与严铁嘴两人相依为命,生活清贫,但女娃心
灵手巧,识得字,人也长的清秀,还能干,实属良人。想来我那孙儿平平无奇,
绿翠应该中意不上。难道真是林家那小子?不行!我今天必要问个清楚。」
这边黄大娘刚要追问,豆腐摊前便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绿翠姑娘,今天忙不忙,我来搭把手了。」
严绿翠却似乎沉浸在刚才的言语之中,并未反应过来,直到一道深切的目光
盈盈地聚集在自己身上时,才急忙擦手拂面,摊前相迎,看到来人对着自己浅笑,
内心稍安。
一旁的黄大娘看到林子由来临,自觉再过问就不妥了,忿气般地提着豆腐离
去……
「黄大娘,你慢走。」绿翠一边客气地说道,一边将林子由拉到摊内。
林子由英眉舒展,看到绿翠表情不自然,便问道,「黄大娘来此干嘛!莫不
是为难你了?」
绿翠回道:「哪有,就是来买豆腐罢了!」
林子由说道:「东市喧闹,你可千万留心,本就女子,还抛头露面,你心善,
最易被人欺骗。」
绿翠虽知,却仍有些恼意,赶紧背过身,「都说多少遍了,来一次念叨一次,
我一素女子,就不劳烦你林公子担忧了!」
林子由听到窃笑,待到女子怒目瞪着自己,歉意着说,「好了,严小姐教训
的是。」
说完,林子由低下了头。
绿翠自是不在意了,转而嘟嘴念着说道,「你监里大比成绩出来了吗?也不
先向伯父伯母传讯,来我这干嘛?你可是以后中榜之人,我这市井小
民之地,可
容不下你呢?」
林子由忽而低沉着道,「此处,吾之心安!」
「什么?」
林子由又抬目望着女子道,「我说娘那边现在不忙,夜晚回家在告知他们。」
绿翠眨了眨清澈的双眸,嘀咕道,「我才不信,什么心安?肯定骗我,昨日
在监里大比,还弄一身淤青回来,也不跟我说缘由。」
林子由凑近听清女子的嘀咕,不忍笑了出来,「都跟你说了,是武院比试,
你不信怨谁?」
绿翠急道,「伯父伯母送你到国子监里,是读圣贤书的,哪是让你遭罪的,
你肯定被谁欺负了!」
林子由解释,「我说严大姑娘,你想哪去了,是我技不如人,要不然还真遭
罪了呢。」
「那……那你说谁弄的?我找他评评理。」
「他啊,是我一个学长,很威风的,你别可被他吓哭了!」
绿翠突然锁着身子,悻了悻,「我才不怕呢!」
「好了,你猜猜我成绩怎么样!」
绿翠眉梢微微上扬,明亮的眼睛灵动生姿,晶莹剔透,樱嘴轻启,「魁首?」
林子由摇摇头苦着脸,「那你太看得起我了!」
绿翠听后稍些沮丧,「那我猜不着了。」
继而看到林子由伸出三只修长的手指头,「文院第三,综合第四呢?」
绿翠听闻后忽而一喜,连连拍手,然又扣手慢语,「嗯,还不错,下次还要
努力呢!」
林子由却苦掉了下巴,「行,那我下次努力。」
「那就好,反正你赶快讲这个好消息告诉伯父伯母。对了,你今天学到什么
了?赶紧教教我。」
「这两日都没上课,我怎么教啊?」
绿翠蹙着眉,「啊,可是你给我的书本我都看完了,夜里都没事干了,不行,
你得教我。」
说完,绿翠上前双手紧紧拉着林子由的衣袖央求着,可两人却不知一旁正有
人注视着。
摊前一个妇人掩嘴笑出了声,「严姑娘,你可别只顾林公子了,给我来两包
豆腐吧!再者这心机吃不了热豆腐,你可是比我懂的呀!」
反应过来的绿翠羞红了脸,看到来人竟是邻里,似有些无地自容。
林子由却是眼疾手快,迅速包好豆腐,递于妇人,「抱歉,怠慢了!」
妇人仍是抿着嘴笑,「没事……」
待妇人怀着耐人寻味的目光离去后,绿翠扭头嗔道,「都怪你让我出嗅。」
然后上手推搡着,「你走,我这还忙着呢……」
可是男子丝毫不动,绿翠莹润的眸光瞥到男子「不怀好意」,索性将其晾在
一边,独自叫卖。
林子由却又挤到女子身边,说道,「绿翠,你猜我在监里认识到谁了。」
女子只顾忙着手里的话,一边打去想帮她的男子的手,一边随口吐到,「我
哪知道?」
林子由回道,脸色有些自豪,「是戚家的二公子,他可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
呢!」
绿翠听完一愣,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语气强硬地追问到,「啥风云人物?是
不是富贵公子哥啊?你说你好不容易进国子监读书,又有名师大儒授课,伯父伯
母对你多么期盼?你可别跟那些公子哥厮混,不是一路人,离他们远点!」
林子由摇头抚首,显然绿翠会错了意,解释到,「我说你啊,净瞎操心,要
不你当我娘得了?人家戚恕天本次大比综合成绩第一,我可是难以望其项背!」
绿翠听到如此浑话,又羞又恼,「谁要当你娘?你再这样,我就跟萧伯母说
你欺负我……你给我走,我自己能忙活过来。」
林子由无奈,摊手说道,「今天我可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想好心帮你呢…
…那我……」
「那你去帮我弄些新鲜豆腐来……」绿翠皓齿轻咬薄唇,眼光飘荡不定,手
足无措地说着。
「好嘞,严小姐之命,我林某莫敢不从!」
「……哼,嘴贫。」
忽然,一声脆亮的话语传来,「严姑娘,我要一两银子的豆腐,你快给我包
好,快点快点。」
绿翠还在忙活时,听到话语似乎已知来人,喜笑颜开相迎,看到一个欢快活
泼的少女,背后站立一个俊逸的男子,女子对着自己竖着一个手指头,「恬儿姑
娘,你来了,好的,我这就帮你打。」
「咦,戚学长,原来是你,别来无恙。」还莫待严绿翠上手,身后的林子由
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戚恕天也非常诧异,陪着恬儿赶个集市,都能碰些巧事,他也回声问候,
「好巧,林师弟,恭喜你榜上题名!」
林子由听到夸赞,乐呵呵地挠着后脑勺,随即说道,「子由才疏学浅,运气
傍身,学长你凤采鸾章,我望尘莫及。」
两人打趣惬意地交谈,让恬儿,严绿翠不约而同地举目望去。
绿翠自感惊讶,低声向恬儿问道,「恬儿姑娘,这位公子是?」
恬儿后知后觉,回道,「严姑娘,这是我家少爷,哦,原来这位公子也在国
子监修读,和少爷认识呢!」
绿翠惊得语促,虽然身为一介民女,但对这长安的戚家还是颇有知悉,恬儿
经常光顾,自然是知道她是戚家广国公府中的丫鬟,等她在瞥向戚恕天时,确实
看起来俊逸不凡,有些风度翩翩,可她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说些什么。
戚恕天望向摊边的绿翠,有些不解,于是又向林子由问道,「林师弟,我看
你不像来此采购,为何在此?」
林子由顿时语塞,「啊,这……这,哦对,家母就在附近经营布行,我和严
姑娘是同坊邻里,家父与其父相识,我路过此处,看严姑娘孤身一人,便帮她打
理了。」
戚恕天点了点头,「我看严姑娘花纪之龄,却持立于井巷,抛头露面,能面
对俗世之扰,恕天衷心地钦佩。」
戚恕天本是敬意,可严绿翠听到后,感觉满是嘲弄之意,脸色暗了下来,喃
道,「为生计所迫,不像公子您衣食无忧,我们这些小民也只为填饱肚子,那还
管得了其他,去思虑别人怎么想?」
戚恕天哑口无言,林子由则赶忙走到严绿翠身旁,快速道,「绿翠,你曲解
戚学长了,他不是那个意思。」然后又对着戚恕天说道,「学长,绿翠心直口快,
并无他意。」
戚恕天挥手表示并不在意,赔笑道,「严姑娘,是我冒犯了,但的确不是如
你所想的那样。」
严绿翠自觉也有些不妥,但不知为何,也许是身份之间的差距,别人是锦衣
玉食的公侯子弟,而自己只是街边叫卖的民女,内心莫名地生出一丝自卑,可她
并没选择忍却退让,即使觉得戚恕天可能是好意,仍并未低下那象征尊严的头颅。
绿翠快速将豆腐打包,「恬儿姑娘,给,抱歉我今日状态不佳,准备打烊了,
以后再和你畅谈吧。」
待还怵在傻愣的恬儿接过后,戚恕天自觉叨扰,就紧忙拉着恬儿抱着歉意离
去。
「戚学长,你……哎,绿翠我等会再过来。」林子由追赶上去,留下了那个
略显落寞的孤影。
「学长等等,绿翠那丫头真的并无他意,你别和她……」
戚恕天驻足回首,笑着说道,「林师弟,如果换作一个寻常人,你站在严姑
娘的角度,我说了那些话,你会怎么想?」
林子由不解,「学长你?」
「着实回答。」
林子由稍加思索后,闭眼说道,「我也会生有怨气吧。」
「对呢,所以我刚才着实有些妄言,所以该道歉的是我,我走得匆匆,林师
弟,我这诚挚的歉意你就代我转达一下吧。」
林子由忽然轻轻地背过身去,「学长,那丫头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是我见
过最坚强的女子,只是有着她自己固执的偏见。」
「是吗?那我真的就当局者迷了。」
「救命!救命……」突然几声求救声从三人前方传来,戚恕天反应过来,迅
捷地闪向前去,林子由也匆匆更上,恬儿则慌乱的落在最后。
声音正是从「阅尽人间」酒楼旁发出,待戚恕天到达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
从旁边的小巷挣扎出来,口中仍喊着「救命!」,男子后边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
脚声,四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如幽灵般窜出,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目光冷
冽地盯着那名男子,为首的一人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身后三人便瞬间挥刃
向男子砍去。
戚恕天见状,毫不迟疑,飞出身子,手脚柔韧的一挥一踹,三人应声倒地,
戚恕天瞬间扶起男子,后撤,与四个黑衣人保持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了街边的行人,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躲避,混乱不堪。
酒楼的伺从们皆吓破了胆,慌乱地关紧门窗,楼内的秩序混乱不堪,但也不
敢过度声张,只见有一个酒后微醺的男子似在寻人呐喊,却被人迅速捂住嘴巴,
便也不敢了。
与此同时,酒楼外,戚恕天接过男子,发现其尚无大碍,长舒一口气,然后
甩头凛冽地目视四人,「你们到底是何人,竟目无王法,大昌国都,天子脚下,
竟敢当街行凶!」
四名黑衣人发现状况似乎有些失衡,竟有人自乱阵脚,为首之人恶狠地哼道,
「三个废物,一起上吧,将那人杀之灭口,杀完就撤,若是拖到金吾卫来了就没
机会了。」
说完,四名奋力向戚恕天挥刃,戚恕天苦练多年,一身本领,自是不惧,他
的动作轻盈矫健,但要护卫身后男子,着实有点自顾不暇,渐落下风,赤手空拳
下更显得捉襟见肘。
戚恕天忽然听到「二少爷,戚学长时。」奋力挣扎,将身后男子和身上一枚
戚字令牌甩向二人,并喊到,「林师弟,你快带着此人逃离,恬儿,你拿着令牌
速去传唤城中金吾卫,快去!」
恬儿望着少爷似乎有生命危险,啼哭出来,但还是捡起令牌,奋力跑去求援。
林子由也是惊吓不已,但分寸还在,急忙扶起男子,但看清男子面目后,震
惊,「严伯父,怎么是你?」
严文义看着来人,用力吼道,「子由,你别管我!你快跑,你快跑啊!」
林子由颤抖着摇摇头,「不行,严伯父,我们一起逃!」
「你快逃,他们目标是我,你父母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我算求你了,你别
管我,帮我照顾好绿翠,你滚,你滚呐!」
四名黑衣人听得金吾卫后,为首之人说道,「我来拖住这个狂小子,你们给
我不顾一切将那人斩草除根,谁挡杀谁。」
说完三人向林子由飞奔而来,戚恕天想要阻拦,缺有心无力,被为首的黑衣
人纠缠住。
两人难解难分,为首黑衣人说道,「小子,你功夫虽好,却奈何我人多势众。」
戚恕天自是心急,十分担忧林子由,切齿道,「恶贼,安敢逞口舌之利,我
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
「呵呵,口出狂言!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林子由早已跑断了腿,自己虽在武院学了半年,但也是三脚猫功夫,强身健
体的,知道今日,才明白那日戚恕天是放了多大的水,自己如同雏鸟与苍鹰争飞,
可笑至极。
但现在情况紧急之刻,也只好奋力逃跑,拖着严文义跑向人群还有些生机。
「小子,多管闲事,这就送你去投胎。」
林子由和严文义瘫坐在地,林子由眼睛涣散,脑海中闪过父亲,母亲,素未
谋面的哥哥,以及那个不爱笑,不爱闹,有些小性子的绿衣女子。
严文义使着最后的力气,在刀刃就要落在之际,将林子由压在身下。
数息过后,林子由早已神智迷离,严文义却看到三个黑衣人被踹飞在地,身
前站立一个宽厚的背影,耳边有清脆动听的仙音。
「你们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这些亡命之徒,你小心些。」戚惠
行胆战心惊地说道。
而躺在地下的二人似乎觉得自己已然来到天堂,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
为他们看到一个仙女,一个不染凡尘的动人女子。
戚恩泽回道,「三妹,你保护好自己,不知道二弟在哪?」
林子由恍然从梦中醒来,「戚学长在前方与另一个黑衣人交手,你们快去帮
他。」
戚惠行听后急忙追问,「是我二哥戚恕天吗?他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林子由点了点头,「他让我将人带走,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似乎凶多吉少。」
戚惠行听完心碎,已无分寸泪眼婆娑看向戚恩泽,「哥,怎么办?」
戚恩泽亦是焦急万分,但又不能离开相助,无声以对。
倒地的三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说道,「拼了,必须完成
任务,我俩拖住此人,你去杀了他们,成败在此一举。」
三人达成协议,意图明显,戚恩泽暗道不好,只好守在三人身前。
这时,黑衣人们后面忽然有一短剑窜出,正中一名黑衣人咽喉,无声倒下。
「呵呵,这昌国闹市竟还有些作乱之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男子慢慢走来,将自己的短剑拿起擦拭,指着另外两个黑衣人,「你俩,一
起上吧!别浪费我时间。」然后又指向戚恩泽,「出手太重,弄死一个,要不你
帮帮他俩,三个人一起上吧,但是你们关系似乎不是太好啊!」
剩下两名黑衣人面对此等窘境,已然回天乏力,只好返回。
而此时的另一边,伴随着砰的一声,两人尽皆摔倒。
为首的黑衣人颤巍巍地站立起,势在必得地说道,「好小子,报出汝名,好
让阎王泉下有知!」
戚恕天全身阵痛,艰难地伏撑着躯体,单手顺去嘴角的血迹,说道,「潜身
缩首之辈,蛰伏于阴暗之徒,你还不配。」
黑衣人听后,眼睛都要挤在一起了,却忽然双手摊笑道,「大言不惭,我等
蛰伏于阴暗?难道就你们配活在光亮之中,小子,真实的世界你怎会知道呢!活
在你自己舒适区的蠢货罢了!」
戚恕天举目望去,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却没有正视戚恕天,侧目瞥道,「为人卖命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世
界是多么荒诞,小子,你说我们活在阴暗之中。是!那又怎样呢……」
当看到不远处两名同伴颓丧而来,为首之人便意识到行动失败,一阵不甘,
继而回首看向戚恕天,手中钢刃滑出,「死之前拉个垫背的,不亏呢!」
「大胆恶贼,岂容你在此肆意妄为,给我拿下。」戚恕天听到一阵紧促的行
军声音,才知道恬儿带来了金吾卫,这才深深喘了一口气。
带领之人是一位年轻的将军,急忙上前扶起戚恕天,「戚公子,我是左金吾
卫郎将,大理寺少卿王翊,你没事吧。」
卫队后面的恬儿脸色发青,一路上小手紧紧扣着令牌,泪珠流尽,正欲上前
却被戚恕天摇头拒绝,还以微笑。
这时恬儿看到戚恩泽,戚惠行也朝这边赶来,急忙踉跄着跑去。
戚惠行一看到戚恕天生机犹在,这才长舒一口气,再看到恬儿时,急忙前去
安慰,戚恩泽则是上去查看二弟,那名陌生男子则是饶有兴趣地尾随在后。
戚恕天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哥,王将军,这些黑衣人不惜光天化日之下动
手,必有缘由,尽量活捉审问。」
王翊内心暗自震惊,也默默点头回应。
为首的黑衣人知道大势已去,三人眼神示意仿佛传达着什么,回过头看向戚
恕天,「那些真正匍匐在阴暗之中的人往往却站在日光之下,你懂吗?戚家小子,
国子监生!」
一旁的戚惠行突然意识到什么,对着戚恕天喊到,「二哥,他们要自戕,快
阻止他们!」
戚恕天,王翊二人也意识到不对劲,还没下达命令,那三人已然倒下,没了
呼吸。」
「大人,这些歹人口中藏毒,已经自尽……」上前检查的兵士说道。
王翊掩面而叹,「是我疏忽了。」
戚恕天心有不甘,心中回响着那个黑衣人说得莫名的话语,但又无可奈何,
回道,「王少卿,多亏你来的及时。」
王翊急忙指着恬儿说道,「我也恰好在附近巡视,是那位小姑娘突然抓住我,
领我来此,戚公子,你要谢就谢她吧。对了,你无大碍吧!」
戚恕天转头对着戚惠行,恬儿两人笑了笑,口中不知嘟囔些什么,便力竭倒
下。
「恕天!」
「戚公子!」
「二少爷!都怪恬儿来晚了。」
「……」
戚惠行第一个扶起他,对着王翊道,「王少卿,二哥今日应是去不了大理寺
录口供了,可否让我将二哥带回府中疗养。」
王翊自然明晓状况,「戚小姐,这是当然,身体安危重要。」
就在此时,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男子突然拍手戏谑地说道,「这是一场精彩的
闹剧,这长安果真不凡。看来他们是一伙的,我也算帮你们解决麻烦了,就不要
谢我了,我还有事,就无心观看了。」
一旁的兵士马上刀兵相向,「站住,与此案有关人员,均不能离开!」
男子突然面露阴狠,拔出短剑,随手扔出一个铜牌,「放肆,你们还无权拿
我,给我让开。」
王翊拿过铜牌,只见其上刻着生动的雄鹰,锐利的鹰目下是个大大的「凉」
字。
王翊思忖片刻后,便示意放行,「我自会禀告圣上,去慕容王爷那拿你。」
男子显然莫不在乎,轻喝道,「随你。我看你还是先关心其他人吧。」
「你……」
随后王翊安抚了附近提心吊胆的行人过客,做好善后工作后,便匆匆向大理
寺赶来,因为他在检查尸体时,发现在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左胸口处赫然纹着一只
狂怒的硕鼠,汗滴犹现,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竟是前朝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