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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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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14

红日灼灼,风紧云轻。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发布页地址01BZ.cc国子监今日放榜,荟萃堂前那些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愈

加苍翠,此时的银杏叶绿得浓郁而深沉,活泼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

把把修剪精致的小扇,扇动着春天最后的温柔。

繁密的枝叶将映射而来的日光揉碎,洒下细酥而斑驳的光影,为地面铺上一

层梦幻的金色织锦。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上陆续传来,不一会儿,荟萃堂前即将放榜的告栏已

被围着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国子监生有的满怀期待,有的却显得拘谨慌张,有

的则是云淡风轻;还有的饶有兴趣,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榜上之人。

武院和医济院的魁首已然知晓,尚存悬念的则是文院和总榜魁首。

其中有人问道:「你们猜,这次大比的总榜谁会蟾宫折桂呢?」

语毕,就有人信心满满地接道,「我断定还是戚恩泽学长,上一届他独领风

骚,这届定能蝉联。」

这个回答引得一众人点头称道,显然与他们心中的答案遥相呼应。

随着,又有人说道,「话虽如此,但我监三院并行,戚恩泽此次大比虽在武

院名列前茅,但也是艰难取胜其弟戚恕天,而戚恕天在监里其他两院的表现诸位

有目共睹,而他又是主修文院课程,他若是得到文院魁首,这总榜魁首说不定

……」

话还未说完,这一小团的其他人,连提问的人都是面露不悦,推搡道,「你

怎么吃里扒外,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联盟了,我记得你被戚大恶人教训了不少次,

怎么还……」

那人瞬间「幡然醒悟」,随即补道,「对对,我们「抗天盟」上下一心,都

是公家子弟,凭啥他作威作福,艳福不浅,事事骑在我们头上。」

其余人听后更是咬牙切实,显然平日在戚恕天手上吃了不少亏。若论家境,

这些官家哥自是不怵他,但奈何戚恕天有公主撑腰,还习得一身武艺,他们自是

吃了不少苦头。再者有些公子哥来监里学习,大多是蒙家族荫,平日骄逸惯了,

又占不上理,这能忍气吞声,私下便逐渐成立了「抗天盟」,可到如今,却早已

忘了初衷,逐渐成了「寻欢作乐小组」。

忽然又有人扭捏着说道,「我到觉得戚姑娘可能文院夺魁,她可是公认的文

泉思涌啊!」

说完就有人驳道,「杜寰,你好歹也是京兆杜家,想到戚惠行就犯花痴,再

说我观监里的传统,怎么会让女子夺魁,让我们颜面何存,你脑袋是不是只装戚

姑娘一个人啊?」

杜寰听后急道,「崔彦,你可莫装清高,你是不是也惦记着戚姑娘?我…

…我……今日回府就面见家父,不日就去戚家下聘。」

「杜寰,你……」

……

人群熙熙攘攘,离告示栏不远,银杏树下,鹊鸟栖满枝头,也在看着热闹,

叽叽喳喳地仿佛跟身下的早早到来又四处眺望的倩影打着招呼。

韦月欢眉黛颦颦,她身着监生服,拢挽着长发,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韦月欢微微仰起头,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告示栏与来人处窜动,眼神中充满了

期待与急切。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乱,她下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将其别到耳后,

发梢间沾着些许唾沫,混合着清新的空气逸向远方。

她的嘴唇轻抿,双手紧抱胸前,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默默祈祷。那白皙

的面庞上,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脚下的草地,被韦月欢无意识地踩出了几个浅浅的脚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去,她的身形依旧笔直,直到揭榜的那一刻,才着急地向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总

榜,先是内心一触,嘴角一抿,可最后终究没有形成笑容。

韦月欢目光停留很久,有些遗憾,灵动的双眸向左瞥去,原本稍显失落的面

容瞬间被打破,她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的嘴唇微张,「这……怎么会……她……」她兀自言语,声音激动,神情

又惊又喜。当一个人影引入眼帘之际,神色又慌乱起来,不自觉退走,直到在人

群中隐去。

来人正是戚家兄弟三人,他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栏前。

戚悠然嘟囔道,「让让……你们不都看完了,咋还不走,给我瞅瞅啊。」

戚悠然自然也是怀揣着期待,毕竟这次大比他也是有所付出的。

他举目望去,脸色惊愕缓而凝滞,随即又着手揉揉眼睛,晃荡下脑袋,确定

无误后兴奋地转过身推搡着戚恩泽和戚恕天,「啊,我没看错吧,大哥,二哥,

你们快看看,惠行妹妹好像是文院魁首,二哥是总榜魁首……」

一时间戚悠然竟有些手足无措,四处寻人,「哎,惠行妹妹和小妹呢?我得

把好消息告诉她俩。」

戚恕天一样也非常惊愕,他起初也是觉着自己看错了,不敢相信,平复后,

回道,「她俩……说人多,不愿凑进来,在外等我们呢。」

戚悠然回道,「哦对对,你看,二哥,我考得还行吧!」

戚恕天也注意到悠然的名次,中规中矩,二叔也不会为难他,总之,一切尚

好。

戚恩泽则是在身后默视,心情愉悦,看向戚恕天那自然流露的笑容,内心却

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酸涩。

「公主驾到!你们快让让,都挤成麻花了,不让公主看了啊!」怜儿轻巧的

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四周监生听闻不觉而同回礼作揖,张永宁则大步流星而来,挥手示意,当看

到榜单之后,大喜洋洋,而又瞥到戚恕天在附近,又默默哼了几声,便观摩榜单

起来。

戚悠然忽然凑到戚恕天耳边念道,「二哥,小心公主找你麻烦,她可是有名

的母老虎啊,你日后可要管教管教……」

张永宁心不在焉,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断然靠近,「你俩念叨什么呢?什么

老虎,戚悠然,你快从实招来。」

「对,从实招来!」一旁的怜儿也应声附和,对着戚悠然吓唬道,而她自然

不敢看向戚恕天。

众监生饶有兴趣地想看热闹,却被张永宁斥道,「都看完了,还不散了,都

挡得热死我了。」

待人群却驱散后,戚悠然看到公主凌厉的眼神瞄着自己时,自忖大事不妙,

急忙溜到戚恕天身后,心虚道,「公主,我向二哥道喜呢,没说啥。」

张永宁小跑过来,显然不信地说道「哼,戚恕天虽说考得还行,你也用不着

偷偷摸摸地说吧。我可听到了你说什么老虎了,莫不是嘲弄于我,我定让父皇告

知平国公,治他管教不严。」

「对,管教不严。」

戚恩泽和戚恕天听后,二叔莫名其妙又被戴了一个莫须有的大帽子,戚恩泽

看到悠然弟有些做贼心虚,便上前说道,「公主,三弟他如有冒犯,恩泽在此赔

罪,还望……」

话未完,戚恕天站出来道,「我说公主,你这帽子扣的,我三弟刚才说的是

你刚才的气势像只老虎,凛凛逼人,可是对您称赞之情,你却……这可寒了我三

弟的心啊。」

戚悠然恍然一悟,「二哥说的是呢,刚才公主你一来,气宇轩昂之姿,打尽

一片闲言碎语,可神气呢!」

戚恩泽则暗地里俯首默叹,对他俩也是无可奈何。

张永宁听到戚恕天的恭维后,展颜窃喜,「暂且信你一次,我收回刚才的话

了。」

说完也不多呆,就拉着怜儿离去,忽而又折身说道,「对了,明晚父皇要在

宫中宴请凉国使团,你可要来啊。」

语毕,主仆二人匆匆离去。

「公主,我们定是被戚公子哄骗了,还说公主你老虎之姿,我才不信呢!」

「管他了,怜儿,我听着高兴就行,反正我也没想找他们麻烦,诈诈他们真

好玩。怜儿,我们快回宫,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

「啊,公主,什么好消息啊?」

「瞧你这妮子呆的,戚恕天可是这次大比总榜魁首,来日必然有所成就,我

得告知父皇。」

「哦哦,公主,你慢点等等我……」

而在荟萃堂前,戚恕天三人又仔细看看榜上之人,也急忙将好消息告诉堂外

焦急等待的二人,惠行,念思听后喜笑颜开。

戚念思听到兄弟三人道尽,说道「咦,恕天哥哥,那个林子由这次发挥的也

很好呢,文院第三,综合榜第四。」

戚悠然也纳闷道,「确实,这也不像二哥和小妹那天说的那样,自己走路都

能撞人摔倒的吧?」

戚念思说道,「哥,你可莫要嘲弄,刚刚公主的教训还没吃够呢?」

戚恕天也点头说道,「林学弟谦雅恭逊,自然有才思在身。」

戚悠然则叹气道,「好好好,二哥你们说得对,可我竟连一个走路不看前面

之人都不如。」

戚恩泽驳道,「悠然弟莫妄自菲薄,日后用点心思,谁居于上犹未可知啊!」

戚惠行她静静伫立,宛如一朵冰雪雕琢而成的菡萏。眼角的晶莹泪痣,恰似

星星熠闪,神秘而动人。那一层由嫩绿的叶隙透过日光的织锦,与戚惠行交相辉

映,浑然天成般得仿佛天地为她而织。

她看着兄妹之前间的谈笑风生,眼中虽是波澜不惊,内心却满是喜悦与欢欣。

半日之后,国子监此次大比成绩便传入了长安城中的家家户户,虽说引起不

小的波澜,但在朱祭酒和监里那些著书立教的老夫子们的竭力维护下,渐渐地为

人接纳,到头来,所称道的仍是戚家的人才辈出,诸多人认为是戚广平的福泽庇

佑。

晌午过后,戚恕天等人也闲了下来,此前跟着朱祭酒就凉国使团交流一事忙

来忙去,属实劳累了。戚念思便和哥哥戚悠然早早回府歇息了,而广国公府中的

三人被惊喜之余的恬儿拉着要去往东市逛逛,夜晚买些食材犒劳一下。

四人同行便向着东市徐徐而来,东市是长安城里最喧哗的地区之一,长安万

年两县的人们每天都会赶早来到东市采购,故而熙熙攘攘,来往的商客也自然络

绎不绝。

街道宽阔而平整,青石板路被无数行人的脚步磨得锃亮。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各类招牌幌子高高悬挂,随风摇曳,争奇

斗艳般招揽着顾客。酒肆的酒香四溢,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有的禁不住诱惑,

抬脚便迈进店内,寻个空位坐下,要上一坛美酒,配上几碟小菜,与友人谈天说

地,欢声笑语不断。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有身着长袍的文人雅士,手持书卷,口中

吟诵着诗词,悠然自得地漫步其中;有腰佩刀剑的侠客,步伐矫健,无不透着一

股豪爽之气;还有些来自西域的胡商,他们高鼻深目,身着异域服饰,牵着满载

货物的骆驼,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与摊贩交流着。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热闹喧哗的市井之乐。

「哇,好久没来东市了,好热闹呢。」恬儿摇着小辫,眼睛放光,走在众人

前面,争做个「开路先锋」。

戚恕天也是异趣横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各个铺子,特别是一些稀奇玩意,平

日他可是由于这些奇特的东西往家里面买时,受到忆姨不少斥责,但好在戚今不

偏不倚,相对于孩子们上房揭瓦,抛头露面,

他更倾向于孩子玩些实在的,像一

些罗盘,鸟弓,风筝等各种都不少买,兄妹三人也便这些长大了。

戚惠行也沉去往日的冰冷,微微显露两侧圆润的酒窝,平日她大多也是从家

里到国子监来回奔波,所幸出来逛个东市,喜悦溢于言表。就连今日得到不少夫

子称赞时,她都未曾言笑,这种市井的乐趣却让平日贤达淑慧的女子向往。

而最后的戚恩泽则是显得沉稳许多,端正地跟着弟弟妹妹身后,挽着穹劲的

双臂,目光也是未曾离开片刻。

「大哥,恕天哥哥,我去买些布料,想织一些丝帕。」戚惠行回过头对着两

人说道。

戚恕天点了点头,对着戚惠行指了指自己,暗示自己要不要陪着她去。

还没等着戚惠行回应,一旁的大哥说道,「我陪三妹去吧,你跟恬儿去买些

食材吧,一会在老地方集合吧.」

戚恕天还想说些,戚恩泽又不容置喙的说道,「你此次切莫滋生事端,听说

凉国使团已经抵达长安,注意自身安危。」

戚恕天点了点头,当瞥到行儿妹妹还在偷笑时,就知道以往自己的所作所为,

大哥不放心实属正常。

待目视二人离去后,戚恕天轻嚷,「大哥怎么还对我放不下心啊,我都多久

没惹事了!」

恬儿眨着水灵的碧眼,说道,「二少爷,恬儿放心,你就跟着恬儿就是,这

东市我可熟悉了。」

「那还不是我从小带你出来的?」

「可我记得你每次都偷偷骗着恬儿出来的,还老让我背锅。」

「你可是有人撑腰,每次挨训可都是我。最新地址 Ltxsdz.€ǒm最╜新↑网?址∷ ltxsBǎ.Me」

「忆姨拎得清,知道你唬我,容易着了你的道?」

戚恕天也不想回忆自己的陈年羞事,忽然看到远处楼阁招客的女子,眼角一

亮,不怀好意地凑到恬儿而边,「哼,恬儿,其实,长安你还有很多有趣的地都

没去过呢?」

恬儿听后傻萌着呆着脸,思索着哪里的有趣地方,「二少爷,你骗人,长安

的各街各坊我熟络得很,那些游玩赏乐之地也有所耳闻,哪有你说的其他的有趣

之地?」

「算了,不和你这妮子说了,下次我带你去,上次不是对你承诺过吗。」

恬儿回忆起来,甚是羞稔,小声嘀咕道,「那我俩还是偷偷跑出来,不喊小

姐吗?」

戚恕天顿时胆寒,急忙摇头,「你可别声张,她知道我俩没好果子吃。」

「有那么严重吗?小姐说不定也很高兴呢呢?」

戚恕天兀自摇头,「等与凉国交流结束了,我就带你见识见识,不过,你得

答应我保密。」

恬儿眨了眨无辜的大眼,使劲地点了点头,绑着铃铛的双髻不时发出清脆的

响声。

二人约定好后,戚恕天正欲前行,一个昂首阔步,英姿焕发的男子,背着短

剑,目光四处打量,心无旁骛地迎面而来,又如冷飒的寒风般从戚恕天身旁拂过。

戚恕天不由地看了看其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甚是怪异和陌生。

恬儿走了几步发现戚恕天还发愣,「二少爷,怎么了?」

戚恕天回首,「没事,我们走吧。」

另一边的戚恩泽两兄妹则在一个名为「子归布行」驻足下来。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哥,这布行名字取得倒是奇特。」戚惠行说道。

戚恩泽说,「确实新奇,要不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三妹你称心的料子。」

「嗯,哥,我们进去吧,唉对了,哥,我的散银不知够不够用!」

「放心吧,你觉得满意的就多买点,哥带的有。」

戚惠行听后素手抚胸,「那就好,还好没让二哥跟来,他定是身无分文。」

「是啊,他是看不得那些沿街乞讨的穷困之人,每次遇到,就连你我的怀中

之银也会付予潦倒之人。」

戚惠行若有所思,「只是这天下之大,恕天哥那绵薄之力又怎会……」

二人没有多言,匆匆进了布行。

布行的空间很大,分上下两层,摆放着各种绫罗绸缎,有的布料朴实无华,

百姓多用之,有的柔顺华丽,则上一档次,而一些丝绸则是细腻柔软,多半是达

官贵人所用。

偌大的布行除了几个来回工作的佣人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美妇人依倚坐在

柜台前,一身得体的锦衣,她的眼角异显干涩,眉宇间透露着哀婉,手中虽在娴

熟地打着算盘,可却时而凝滞地望着门外一隅,目光穿过人群,仿佛在寻找着什

么,她的头发轻轻挽起,几缕发丝随风飘动,面容也增添了几分寂寥与沧桑,仿

佛无声自泣后一般,犹有可怜之姿。

妇人此时呆滞,被一声「掌柜的,这是庐州那边传来的书信,我寻不到老爷,

只好交由您手了」惊醒,错愕地看着来人,急忙站立收下信封,「好的,劳烦你

了,你去忙吧。」

待人离去后,妇人看到署名后,内心忖道,「竟然是大哥,为何传书于我,

难道庐州老家那边……」

随即不顾其他,拆开纸信,默视一遍后,悬着的心才有一丝松坦,内心念到,

「原来是慕兮闹着要进京啊,也有好多年未见了,也应该长成大家闺秀了吧,今

日忙完在和明哥商议吧。」

然后妇人便看到一男一女进入布庄后,身着华服,想来必是富庶子弟,于是

前去相迎,「欢迎贵客幸临本行,我是这里的掌柜,二位是买丝绸布匹还是锦绣?」

戚惠行一进布行便对这些设计新颖的款式吸引了眼球,「掌柜的,我可以先

转转观摩下吗?」

「当然可以!」

戚惠行兜转了几圈后,对一些布料爱不释手,吱吱称奇,便问道,「掌柜的,

这些布料似乎在长安并不常见呢?」

妇人看着这位貌美慧中的女子,回道,「看来这位姑娘对布料有些见解呢。

是的,我本是庐州人士,这些布料锦绣都是我们庐州那边生产的,故而与长安最

为常见的蜀锦云锦不同。」

戚惠行恍然,说道,「也谈不上见解,只是平日里素爱做些女红罢了。我观

这些布料不仅眼色殊奇,连款式也很有新意,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美妇应声笑道,「姑娘莫要谦虚,能一眼辨出不同的丝绸布匹,怎可一般?

不瞒姑娘,这些正是我家丈夫设计的,只是……」

戚惠行自然猜的十有八九,「大概是并不畅销吧。」

妇人有些惊愕,目光打量着戚惠行说道,「姑娘果然聪颖,这些款式确实在

长安鲜有人问津。」

戚惠行也有些不明白,像这种地域性很重的商品,明明更适合江南水乡,为

何还在长安售卖,但也没有明问,「掌柜的,那为何不仿造其他布行的款式呢?

这样不是好卖些呢?」

美妇欲言又止,缓缓说道,「家夫世代从商布业,自然要卖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惜风俗习惯不同,竟在长安显得格格不入。」

「那为何还在长安开布行呢?这样岂不毫无利润。」

美妇回道,「还好吧,虽然并不畅销,但还是有些常客光顾的,况且总行毕

竟在庐州,这些亏额也在接受范围之内,就当扩展门路了,这些年也让不少人知

道庐州林锦的存在呢。」

美妇说完,内心诧异,以为她是某个长安商户家的闺女。

戚惠行目光轻盈,轻语道,「小女子只是平时学习些商贾之道,略知一二。

嗯,掌柜的,这些我亲自挑选都比较喜欢,劳烦你差人送到兴道坊广国公府。」

戚恩泽也好奇妹妹为何买如此之多,明明府中用的都是更好的丝绸,但他并

未过问,以免扰了妹妹的兴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

美妇震惊,这才知道原来是戚家子弟,连忙道,「你……你们竟是国公府的

少爷小姐,莫怪民妇萧若萱无礼。」

戚惠行连忙上手搀扶,「无碍,此等浮名,不必在意!况且我兄妹二人并无

功名在身,担当不起。这些布锦我着实喜爱,会常来光顾的。」

萧若萱听后却似毫无波澜,晃而连连道谢。

戚惠行一番玲珑心思,问道,「掌柜的,你们在长安扩展门路只是其一,应

该有更深的缘由吧?」

萧若萱内心翻涌起来,心顿语塞,干涩的眼睛不觉流出晶莹。

戚惠行急忙补道,「恕惠行冒昧,唉,求子当归,愿掌柜夙愿成真吧。」

两人便怀着歉意离去。

萧若萱良久之后才察觉已无二人身影,轻拭泪角,对戚惠行颇感兴趣,喃道,

「好奇特的女子啊,这官家也是上天垂青,玲珑心窍,所思深远。唉,我怎么又

想起沾儿呢,明明都告诫自己不多想的,可我做娘的,又怎么会忍住呢!」

妇人不知走向何去,形单影只。

在东市的中心有一个名为「话尽人间」的酒楼,酒楼里的仆人们正在来来往

往地端送饭菜,酒楼大厅的中央搭了个看台,台上,有一男子身着圆领窄袖袍衫,

左手持着一个破败的羽扇,皮肤黝黑,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口若悬河,神

色自若,动作绘声绘色,仿佛沉浸其中。

台下一个有一满身苍壑的男子正在温雅地抚杯而抿,一身风尘的痕迹,头发

黑里泛白,皱纹繁多,但仍掩盖不了男子年轻时曾经清秀的容貌,尔雅的气质,

他默视台上的男子,绵绵不断地流露出彻然的悲伤。

其他吃酒的客人却听得津津有味,掌声喧哗不断,仿佛人生一件乐事。

忽而一个微醺的男人举杯而起,吆喝道,「严豆腐,算了吧,是你了解戚老

青天还是我们了解?戚老青天做我们父母官时,你还不知在哪个疙瘩地呢?你知

道的那零星半点还不是听街坊邻里说道的!」说完,一盅饮尽。

台上说书之人听完哑口,却并未反驳,起身反声抱拳笑道,「丁三屠,实属

义气中人,那今天就此打住吧。」

丁三屠哈哈大笑道,「那是,你在这长安万年两县打听打听,我丁老三虽为

一介屠夫,但戚老青天的恩情我怎不铭记……唉,可惜他老人家……」

忽然丁三屠语气顿挫,竟禁不住潸然泪下。

周遭人氛围凝重,感同身受,默不作声。

台上之人摇了摇头,缓缓收了羽扇,无声地走向那名苍壑男子的桌旁,随手

一壶烧酒穿肠,瞥到男子又与以往一样的模样,心中暗叹,说道,「老林,今日

难得出来闲适片刻,何故郁郁不乐。再说,你数月前打理去雍州的人不快回来了

吗?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林允明听后挤出一抹微笑,将面前严文义递过来的一杯酒饮尽,道:「严兄

所言极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早不知耗尽了多少,就看天命吧……」

一旁的严文义表情寡淡,劝道,「老林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把自己该

尽的责任都尽了,寻遍大江南北,子沾那孩子仍杳无音信,人生如戏,说不定哪

天他就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面前也说不定呢?」

随后又语气顿挫地继续道,「你看,子由也长大了,你与弟妹也是时候酝酿

酝酿他了,子由是个好孩子,坊里哪户人不知道他的孝心?你俩寻子心切,子由

那孩又何尝不懂呢!欲诉无言罢了。昨日弟妹忙不过来,子由他还匆匆从国子监

赶到布庄协助,那孩子也不知多少个日夜默默垂泪呢?」

严文义也自觉说过了,闭嘴不言,林允明察觉,追问道,「由儿他垂泪?

这话何故?」

严文义悻悻,抹了抹嘴,「你看我这欠嘴,喝点酒都不知所言了,我也是听

说,我猜也定是谣言,老林你,呵呵,听听就好。」

林允明没有过多追问,「罢了,由儿他啊,我还是比严兄你多了解些的,那

孩子这些年我和若萱也略有疏远了,唉,以后再论吧。」

严文义刚举起的酒又放下了,「这也怨不得谁,只是现在子由在国子监读书,

你俩可莫要耽搁了他。」

林允明兀自叹口气,「是啊,我本出生商贸之家,虽读些诗书,却难以考取

功名,幸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朱兴华不论出生,广纳学子,如此上天之德,由儿才

能进监修读,我这做父亲的,他的人生大事我又怎会拎不清呢?」

严文义询问道,「那老林你打算?」

林允明无故轻笑,「若雍州之寻再无消息,我和若萱就回一趟庐州老家了。」

说完举杯畅饮起来,仿佛饥渴一般。

严文义听后却急躁起来,「老林,你这何故,这都在长安呆的好好的,这么

突然回庐州干嘛!何况子由还在读书,还有铺子都不管不顾了?」

他的这般反应,好似预知了雍州之寻的结果。

林允明眼光迷离而涣散,一抹辛泪逸出,欲说还休,「我如何顾得下呢?在

长安的十年啊,仿佛已过半生。世人眼中的长安繁华壮观,而在我心中只是荒芜

一片。至于布行铺子,就请严兄代为打理,由儿他肯定还待在长安,也拜托严兄

照拂了。」

而严文义早已暴跳如雷,「老林,你怎滴如此,我就一做豆腐的,安懂这些

生意,再说你竟忍心拋子由一人于长安,你刚才说的话就这么拿不上台面吗?」

林允明自知有些冒失,连忙起身安抚道,「严兄,你误解我了,我只是想和

若萱想回庐州老家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你帮我打理布行有何不可,子由他呢,

自是有人比我们照顾的好!」

严文义羞稔,「哼!老林,你休要霸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随即两人突然呼呼大笑,惹的酒楼里人莫名其妙,却又不闻不问,好似平常

一般。

林允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严兄,你这么多年也不回庐州看看吗?这异

地他乡终究难有故土的味道。」

严文义面色渐暗,娓娓道,「故土却无故人,何故徒增伤悲。」

林允明哑口无言,是啊,这些年他犹活在自己的那残破的世界中,又怎么会

过多了解这个曾经是那么陌生的眼前人,当年,两人第一次相遇也是多么的戏剧,

久而久之,严文义就成为林允明在长安为数不多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可天意弄人,

他对严文义却知之甚少,如同从未过问一样!

严文义表情润色起来,瞥到旁边之人的木讷后说道,「老林,人间绝非净土,

各自都有各自的苦,如今平淡的生活我已然满足,曾经的烦心事,我早就烂在肚

子里了。」

随后他又叹道,「庐州啊,我已经没有任何回去的借口了,这长安是绿翠她

娘的故乡,就保留着我对她的最后一丝怀念吧!」

略显沧桑的眼光仿佛失了智一般,对严文义来说,他确实早已迷糊了故土的

模样,在长安的这些年,埋下了曾经的沉默与怒吼,如今与女儿相依为命,平淡

的生活尚好。

林允明一时无言,仿佛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了一抹翩翩的倩影,却瞬间

晃了晃脑,大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尽力地抿着嘴,「好了,严兄,刚才台上还

谈笑风生,现在如此冷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是时候不必执拧于沾儿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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