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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第三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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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程宗扬带着乔装成自己姬妾的云丹琉赴陶弘敏之约,双方针对还款事宜勉强达成共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陶弘敏与云丹琉赌酒,约定一觥酒可借一万金铢。云丹琉向来将酒当水喝,岂难得倒她?而酒意混合“仙草”的效用,让程宗扬终于如愿以偿吃下拥有修长美腿的云大小姐?? 汉国天子不是明君已经很惨,还拚命找死,将主意动到汉国商贾之上。陶氏想捞一笔就走,程宗扬百般考量,决定投入局中,秦桧更光明正大地为天子示意士子所拟的奏疏添一把火烧往各诸侯身上,就看汉国各阶层是谁死得更快!

程宗扬觉得以陶五的排场,前来迎接的渡船少不得镶金嵌玉,奢华眩目,谁知来的只是一条普通的渡船,混在来来往往的船只间,毫不起眼。

马车驶上甲板,驾车的御手用木韧锁定车轮,把马车固定好,几名粗壮的汉子撑起竹篙,渡船缓缓离开码头,岸上几名纤夫拉紧纤绳,沿着洛水逆流而上。

陶弘敏兴致勃勃地说起他在途中的见闻,尤其是途中品尝到的诸般美食,说得眉飞色舞,似乎谈兴颇浓。程宗扬哪里有间聊的心情?他一边操着心,盘算那五十万金铢,一边还要提着心,生怕后面的炸弹炸了,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渐渐的,程宗扬觉出异样,陶弘敏虽然口若悬河,谈的却只是声色犬马,非但对生意只字不提,连如今的汉国政局也不置一辞。商人嗅觉最为灵敏,陶弘敏又是作的钱庄生意,触角遍布各种行当,对时局的变化只会更敏感。他对此丝毫不提,倒显得欲盖弥彰。

陶弘敏不提,不代表自己不能提,程宗扬不管自己转捩的是不是生硬,直接道:“陶兄方才说到秋日的野鸡味美,不知可听说越裳献雉?”

“这事儿啊,刚到汉国我就听说了。”陶弘敏笑道:“圣人出,天下平。圣贤在朝,汉国真是好福气。”

“是吗?”

陶弘敏掀起车帘,若有所思地望着岸上,“秋高气爽,碧空如洗,草正黄,兔正肥……倒是吃野味的好时候。”

由于是逆水行舟,除了撑篙的船夫,岸上还有几名纤夫,此时虽已入冬,他们仍然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的躯干,正吃力地埋头拉纤。

船上人多耳杂,不是谈话的地方,程宗扬会意地转过话题,只与陶弘敏信口闲谈。

半个时辰之后,船只驶过伊水与洛水交汇处。随着水量的减小,水势减缓,往来的船只也少了许多。纤夫们喘着气直起腰,松开肩上的缆绳,随行的管事拿出钱铢,遣散了纤夫,剩下撑篙的船夫,继续撑着船往上游驶去。

两岸芦苇丛生,人烟渐渐稀少,船只向西行驶了数里,忽然一转,仿佛要撞岸一样冲进芦苇丛中。程宗扬一手扶着车厢,正愕然间,却发现船只已经穿过枯黄的芦苇丛,接着船身一轻,驶进一条不起眼的支流。

这条支流宛如小溪,水面只有两三丈宽,两岸的大树枝桠交叠,将溪口遮得严严实实。穿过树丛,船只已经驶入山间,岸旁山丘起伏,林深叶茂。阳光透过林叶洒在水上,能看到水底漂荡的水草和泥沙。四野人踪断绝,幽静无比。

几棵朽坏的枯木斜着倒入河里,树干在水中不知浸泡了多少年,被河水冲刷得犹如石质。本来就已经狭窄的河道被树干一挡,几乎没有行船的余地,但那几名船夫操着竹篙,船身像游鱼一样灵巧的左右一转,便绕开了枯木,无惊无险地稳稳驶过。

直到此时,程宗扬才意识到这条看似普通的船只其实一点都不普通,不仅船身是特制的,船底吃水极浅,而且河道也被人刻意清理过,正好可以容纳脚下的船只通行。若换成寻常船只,即使能找到溪流的入口,也会在途中搁浅。

沿着蜿蜒的河道间又行了数里,船只已经深入山林。浓密的林木间隐约露出一块巨石,背阴的一面生满青苔。一名船夫跳下水,背着铁锚走到岸边,将绳索盘在石上。

船只停稳,船夫们架好木板,马车从船上驶下,眼前却是一条小径,在林间若有若无,不知伸向何方。

程宗扬道:“没想到洛都的金钱豹,竟然这么偏僻。”

陶弘敏笑道:“私人会馆,还是僻静些好,住着也安心。”

沿着小径又行驶了六七里,一处庭院出现在山林间。那庭院外观十分平常,一样是土墙草顶,除了规模略大,与汉国的民居相差无几,只不过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只有来时那条 小路通往外界,位置十分隐蔽。程宗扬看了看方位,发现这里已经是北邙深处,虽然直线距离离洛都并不远,但一路上山隔水阻,早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宛如两个 不同的世界,想找到此地却不是易事。

会馆的管事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远远见到马车,便连忙从阶上下来,俯身施礼,称呼道:“五少爷。”

陶弘敏略一点头,马车直接驶入院内。那名管事一路小跑地跟在马车后,一边说道:“已经安排了芳菲院。知道五少爷喜欢吃洛都的鲤鱼,小的已经准备了十几条,都是两斤以上的赤鳍金鲤,就养在院中的池子里。还有少爷要的雉鸡和金鹀,也留了两笼。”

陶弘敏道:“这时候有什么芳菲可看?去东边的邀月院。”

管事一叠声的答应了,连忙派人安排。

马车在一处院内停下,庭院虽然不大,收拾得整洁异常。院内的东北角临着一座山丘,上面矗立着一座木楼,楼顶几乎与树梢平齐,从外面看来,木楼被林木遮掩,登上楼顶,却可以眺望四野。

木楼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一如会馆的其他建筑,低调异常,然而楼内的陈设,却在低调中彰显出非同一般的奢华。地板是用浸过桐油的铁杉木铺成,平整如镜,上面覆盖的藤席不知是用什么草植编成,宛如一层白雪,一尘不染。

木楼正中矗立着四根石柱,从面积来看,木楼的规模与汉国宫廷的恢弘气势根本没法比,但整座木楼完全由四根石柱撑起,内部空间跨度极大,给人的感觉完全不逊于寻常的宫殿。那四根石柱粗如人许,下部镂空成香炉,上方伸出十六盏莲花状的银灯,柱上雕刻的不是通常的龙凤云纹,而是四只长尾分叉的猛兽,它们在柱上或攀或伏,分别朝向四方,雕刻的刀法十分古朴,气势却极为惊人,充满含而不发的张力。

陶弘敏看出程宗扬的疑惑,开口笑道:“程兄觉得这金钱豹雕得如何?”

“这是金钱豹?这是貔貅吧!”

陶弘敏哈哈大笑,“程兄好眼力!”

程宗扬叹道:“原来晴州商人口中的金钱豹是这等神兽,难怪晴州能商遍天下,富冠海内。”

陶弘敏笑道:“一路风尘,程兄不介意先洗漱一番吧?”

“陶兄请便。”

陶弘敏对旁边的美婢吩咐道:“程兄是贵客,你们要小心伺候。”

几名美婢娇声应道:“是。”

木楼东侧是敞开式的,一泓用白石砌成的清池一直延伸到檐下,楼内两侧各设有一间小阁,供宾主盥洗更衣。美婢送程宗扬入内,接着捧来铜盆、巾栉,前来服侍客人洗漱。

一只纤手接过铜盆,云丹琉柔声道:“我来服侍 公子。”

云丹琉不由分说地轰走美婢,然后踢上门,一手拿着铜盆放到架上,转身紧张问道:“你们在路上说了什么?”

程宗扬道:“什么都没说,全是闲聊。”

云丹琉一脸不信,“你们闲聊了一路?”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女人会闲聊,男人间的话题可比你想像的要多。”

云丹琉虽然性格强硬,但这笔借贷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不心下忐忑。虽然明知道没有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只有三成把握。”

云丹琉失望地说道:“这么少?”

“三成就不错了。”程宗扬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真的能借到吗?”

“不能也得能。”程宗扬摊开手,“我是没有别的退路了,你有吗?”

云丹琉甚至没有顾得上瞪他,眉眼间满是惴惴不安。

单纯就借贷来说,程宗扬还是有信心开出让陶弘敏满意的条件,但他不可能对云丹琉吐露自己的 底线。

自己手上能让陶弘敏动心的抵押品并不多,其中最重要,也是程宗扬绝对有信心能打动陶弘敏的,就是江州的水泥。但水泥同样是江州的生命线,江州别无出产,连人口都不多,水泥的收入是星月湖大营在江州立足的根本。把水泥产业抵押给陶弘敏,相当于把江州的 命运和星月湖大营的未来都交给陶氏钱庄。不到万不得已,程宗扬绝不会选择这么做。

除此 之外,就是宋国的纸钞。陶弘敏曾经对纸钞表示过超乎寻常的兴趣,自己在宋国推行纸钞虽然称不上突飞猛进,但有官方支持,也算得上顺风顺水。如果拿宋国的纸钞发行权作为抵押,陶弘敏想必不会拒绝。但纸钞同样是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失去对纸钞的掌控,长远来看,损失远比失去水泥产业更大。

云丹琉习惯性地想去摸佩刀,可惜摸到的只有玉佩。她恼怒地一使力,险些把玉佩捏碎。

程宗扬提醒道:“克制,克制。”

云丹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微笑。

“非常好!”程宗扬满意地说道:“现在过来给我洗脸。”

“去死!”

云丹琉一把按住程宗扬脑后,把他的脑袋塞到铜盆里。

程宗扬一头撞进盆里,半晌都没动静。云丹琉吓了一跳,赶紧扶他起来,谁知程宗扬刚扭头,就口一张,喷了她一脸水。

这要能忍得下去,就不是云丹琉了。她揪住程宗扬,当场就要讨回来。程宗扬也没客气,反手拧住她的手腕,顺势一个肘击,要把云丹琉撞开。

云丹琉手腕用力一带,卸去他的肘击,随即提膝朝他腰腹撞去。程宗扬一手揽住她的膝弯,同时用上朱老头嫡传的阴人招术——一脚踩住她的脚背。云丹琉立足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但她煞是硬气,两手紧紧扯住程宗扬,就算摔倒,也要扯住这个无耻之徒一起摔。

两人怕惊动外面的侍婢,都屏住气没有作声,结果跌倒时踢到旁边的木架,铜盆“光啷”一声掉在地上,一盆水泼洒出来,溅得两人满身都是。

美婢闻声推开门,只见两人搂抱着躺在席上,那位 公子一手还揽着女子的大腿,姿势暧昧之极,不由抿嘴一笑,轻轻掩上门,不去打扰两人的好事。

云丹琉顿时面红过耳,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在她耳边道:“让你别那么冲动,坏了大事怎么办?”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严肃。

云丹琉也冷静下来,她虽然好强,却不是蛮不讲理,略一迟疑便说道:“是我的错。”

“知道错就好,可别因为你一时冲动,连累了云家。”

云丹琉没有作声,只微微点了点头。

程宗扬站起身,随便擦了把脸,抹去身上的水渍。云丹琉接过巾帕,“让我来。”

程宗扬一脸讶异,云丹琉却没有说什么,只仔细帮他擦干衣服。

美婢重新打了水来,见状又是一笑。

程宗扬拿出一枚银铢丢过去,笑道:“辛苦了。”然后推门而出,留下云丹琉在阁中梳洗。

楼中已经摆好案几,陶弘敏更换好衣物,悠闲地坐在席间。那名管事单膝跪地,正在他面前禀报些什么。

与汉国习俗相同,楼中也设有帷幕,一旦放下,可以在楼内分别形成几个独立的空间,此时帷幕都被卷起,能看到四根石柱中间铺着一块两丈大小的深蓝色地毯,地毯周围织出缠绕的花枝,色彩鲜亮逼人,一眼望去,中间的深蓝色仿佛深不见底,坐在上面,就像漂浮在夜空中一样。见到程宗扬过来,陶弘敏挥手让那管事退开,一边笑道:“程兄,来看看这两株草怎么样?”

案上放着两只玉碟,碟中各有一株碧绿的植物,茎身粗如拇指,三寸多长,叶片略显肥厚,其形如卵。下部的根须已经被切掉,露出的截面犹如碧玉,看不到一丝杂质。

陶弘敏笑道:“程兄运气不错,正好得了两株仙草,咱们一人一株。”

旁边的美婢拿起竹刀,将草茎切下一截。另一名美婢用玉匙盛起,送到程宗扬嘴边。

看着是草茎,吃到嘴里却如同琼浆,舌头一卷便仿佛化为一团清水,没有留下任何残渣,舌尖只有一股淡淡的甘甜气息。

陶弘敏闭上眼,享受着仙草的滋味,片刻后再睁开眼,笑道:“如何?”

程宗扬又尝了一口,闭目片刻,然后再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似乎变得明亮而又清晰,不由讶道:“这是什么草?”

“仙草无名,唯以仙草为号。”陶弘敏道:“此物最补心神,对我等劳心费神之人最是大补。食之不仅明目清心,而且延年益寿。总商会的老头子们每年都要重金求购。这次也算走运,正好遇到两株。”

仙草并不大,两人各吃几口,便分食一空,只留下几片翠叶。程宗扬犹豫着是不是要连叶片一起吃了,陶弘敏笑道:“仙草茎宜男食,叶宜女用。这些叶片对女子大有益处,程兄不妨留下,给身边的侍姬服用。”

“有什么好处吗?”

“这仙草对男子可以清心明目,对女子则可洁体养颜。而且别有妙处,”陶弘敏神秘地低笑道:“程兄试过便知。”说着他拿起一片翠叶,“今日谁服侍的好,便赏谁一片。”

那些美婢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接著有人拿来玉盒,将叶片小心收起。

程宗扬见堂上只有两席,不由问道:“不是说陶兄还有一位朋友吗?”

陶弘敏道:“赵兄酷喜 游猎,途中见猎心喜,要迟上一两日。”

程宗扬正了正身形,“既然如此,咱们就说正事吧。”

“急什么?”陶弘敏道:“我这赶了一天的路,可还饿着呢。先开筵席,咱们边吃边聊。对了,程兄,我还没问你呢,你在临安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来汉国了?”

程宗扬苦笑道:“一言难尽。”

陶弘敏微笑道:“单是首阳山的铜矿,未必能让程兄亲自跑一趟吧?”

首阳山铜矿在汉国藉藉无名,在临安却是街知巷闻,以陶弘敏的耳目,当然不会不知道。

程宗扬道:“我可不比陶兄家大业大,这铜矿对我来说也不是小利了。”

“铜矿难道还比得上程兄的钱庄吗?”陶弘敏笑道:“纸钞可是点纸为金,无本万利的营生。”

就怕他不提,只要他有兴趣,什么都好说。程宗扬哈哈一笑,“陶兄既然这么看好纸钞,有兴趣参一股吗?”

“哦?”陶弘敏目光微微一闪。他对程宗扬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江州还款在际,以江州的财力肯定是还不上的,程宗扬邀自己在洛都见面,无非是为此缓颊。可程宗扬一开口,就拿出纸钞的股份,这么大的手笔,怎么也不会是只因为江州的欠款吧?

陶弘敏心念电转,本来想一探究竟,这时又耐住性子。

如果换作别人,陶弘敏早已摆明车马,将还款的条件一列,不答应就拉倒,陶氏钱庄有的是办法收回欠款。但自从听说程少主不仅在晋宋两国播云弄雨,如今又在汉国立稳脚跟,陶弘敏惊讶之余,也多了些别的念头。

陶弘敏沉吟着未曾开口,只听环佩轻响,一名丽人缓步而出,柔声道:“ 公子。”

陶弘敏抚掌赞道:“果然是国色天香!和程兄的美姬一比,这些婢子都成了烧火的 丫头。”

程宗扬也没想到,云丹琉一旦换上女装,居然女人味十足。虽然不施脂粉,但肌肤姣丽,眉目如画,她身着曲裾,腕带玉环,长发梳成云髻,头上的凤尾金簪,耳后的红宝石坠子,腰间的羊脂玉佩,无不衬托出她动人的风采,尤其是她神情间那种低眉顺眼的柔婉,让程宗扬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丽人真是那个只喜欢靠拳头说话的云大小姐。

云丹琉这会儿扮的是姬妾,当然不会给她另开筵席,只按照规矩,依着主人屈膝跪坐,为主人斟酒布菜。

陶弘敏赞道:“如此美色,当浮一大白!”说着举觞道:“酒来!”

美婢斟上酒,陶弘敏一饮而尽,接着搂过那名美婢,剩下半口又喥到她嫣红的小嘴里,然后哈哈大笑,一副放浪形骸的花花 公子模样。

自己要学他这模样照搬着来一套,云丹琉就算不当场翻脸,事后也铁定要砍死自己。程宗扬只能装模作样地搂住云 丫头的纤腰,把觞中的烈酒一口气喝完,一滴都没敢留。

早已准备好的菜肴流水般送上,两条赤鳍金鲤是从池中刚刚捞出来的,现杀现做,只略用了一点盐调味,滋味便鲜美无比。然后是捣珍、炮豚、渍儿羊、淳熬……之类的汉国珍肴,比起当日自己请友通期吃的,无论材质还是烹饪的手法都更胜一筹。

主菜除了赤鳍金鲤,还有一道烤炙的金鹀。金鹀只有鸡蛋大小,除去头爪,烤得通体金黄。程宗扬正打算像吃烤鹌鹑那样撕开品尝,云丹琉却用银匙将整只金鹀盛起,送到他嘴边,一边小声传音,“含着吸。”

程宗扬依言将金鹀整个含到口中,轻轻一吸,一股热流涌入喉中,整只金鹀仿佛一团酥滑的油脂,浓香四溢。

陶弘敏半闭着眼睛,仿佛陶醉一样品尝着金鹀的美味,良久才叹道:“这金鹀是世间绝品,一只便价值万钱。可惜每宴只能品尝一只。”

程宗扬还是头一次吃金鹀,要不是云丹琉指点,刚才就要露怯了。他笑着赞叹道:“果然是世间绝品!每宴一只便已足够,再多吃就要折福了。”

陶弘敏拍着大腿道:“程兄说得没错!咱们这些人最要紧的是什么?不是生意,更不是赚钱!最要紧的是惜福养生,多活些年,才好多享受些。”

程宗扬心头微动,这才是世家子弟吧,什么奋斗努力,对他们来说都没多少价值,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养生和享受了。

“程兄来尝尝这蜜饯。”陶弘敏笑道:“此地不比盘江,时鲜少了些,程兄切莫见笑。”

席间除了菜肴,还有各色瓜果。如今已是初冬,汉国酒席上用得多是干果,金钱豹奉上的却有不少时鲜果子,甚至还有几只北方少见的椰子。如果算上成本的话,可不是一般的贵重了。

听到陶弘敏提及盘江,程宗扬只微微一笑,也没有接口。这两年时常有人打听他的背景,可南荒哪里是那么 容易走的?除了云家的商队,连能穿过白龙江口的都寥寥无几,更不用提南荒深处的盘江。外界关于盘江程氏的消息,全是自己通过各种渠道放出去的,根本不担心有人揭穿。

席间的酒水也不是寻常的陈酿,而是蒸馏法酿出的高度酒。虽然比不上程宗扬从前喝过的高度白酒,但也是六朝少见的烈酒。两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旁边的美婢更是殷勤服侍,在席间歌舞翩跹,以娱宾客。她们笑语宴宴,虽然只有一主一客,却使得宾主尽欢。那种娇媚的姿态,连云丹琉的风头都盖过了。

半个时辰之后,陶弘敏已经面露醉意,搂着美婢笑道:“程兄这位美姬……尚不解风情啊。”

云丹琉脸上一僵,她脸都快笑疼了,结果就得了一个不解风情的评价,这简直是对自己这番辛苦努力的恶毒嘲讽。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来这里也许是个错误,万一因为自己的缘故,把那个无耻之徒的事情搞砸了,那可怎么办?

程宗扬笑道:“陶兄这就不知道了,如此美人,可要仔细调教才得趣。就好比这捣珍,须得多番炮制,细细品尝才有滋味。”

陶弘敏一愕,然后大笑道:“妙!妙!妙!以美食比美人,别有趣味。慢慢炮制,细细品尝……程兄此言,陶五受教了。来!我再敬程兄一杯!”

两人各自饮尽,准备好的五斤烈酒已经下去大半。陶弘敏喝起了兴致,让人又送上一坛,程宗扬推辞道:“这一坛我已经尽够了,再多我可撑不住了。”

“撒谎!”陶弘敏毫不客气地揭穿他,“我可是听张侯爷说过,程兄酒量如海,千杯不醉。”

“张少煌?你就听他吹吧。”程宗扬顺口道:“你是在哪儿见的张侯爷?”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临安。”陶弘敏玩笑道:“张侯爷在临安如鱼得水,怎么舍得回去?”

“还是因为江州之事?”

陶弘敏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宋国因为方田均税法,各地都出现欠收,如今正有意与晋国商谈平籴。”

程宗扬知道,欠收的不仅是宋国,晋国粮食产量也同样大幅下跌。平心而论的话,这事九成都是天灾,但陶弘敏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宋国正有人把此事往方田均税法上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来贾师宪又要焦头烂额了……

“听说程兄名下的商会,囤积了不少粮食,”陶弘敏道:“不知程兄是否肯割爱呢?”

程宗扬心里微微一震。没想到陶弘敏放着纸钞不提,居然提起粮食。晴州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而且耕作技术远超他处,虽然只有一州之地,但流通的粮食不逊于六朝,可以说晴州商会是六朝最大的粮商。陶弘敏如果向自己卖粮食,那丝毫也不奇怪,可他竟然反过来向自己收购,这试探的意味未免太过明显……

程宗扬讶道:“陶兄坐拥晴州,竟然还要向小弟购粮?”

“千里不贩籴,百里不贩樵。”陶弘敏道:“晴州的粮食哪里比得上本地的方便?”

“临安的水路与晴州相连,贩运粮食也用不了多少成本吧?”

陶弘敏夸张地叹了口气,“奈何晴州与建康无水路相连?”

云丹琉怕露出破绽,一直低着头,闻言不禁悄悄举目,看了陶弘敏一眼。建康与云水通航的唯一渠道,就是筹备中的广阳渠,这是云氏的禁脔,绝不容人染指。陶弘敏提及此事,让她立刻戒备起来。

程宗扬拿起酒觞,徐徐喝完,然后放在案上,“粮食之事不必再谈。”

陶弘敏手指轻轻敲着几案,笑道:“那程兄想谈什么呢?”

云丹琉心里打鼓,一手挽袖,一手执壶,努力作出温婉的样子斟上酒。

程宗扬举觞道:“我先敬陶兄一杯。”

陶弘敏用三根手指托起酒觞,浅浅饮了一口,微笑道:“程兄,你不会给我出难题吧?”

程宗扬道:“当然不会。”

陶弘敏道:“江州的借款是我亲手放出去的,本来利息已经极低了。如果再延期,我可没办法向家里面交待。”

程宗扬一脸郑重地说道:“我可以给陶兄打个五十万金铢的欠条。”

“噗!”

陶弘敏刚喝的酒顿时全喷出来,“多少?我没听清!”

第二章

程宗扬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指,“五十万。”

“程兄,你知道五十万金铢是多少吗?”陶弘敏叫道:“那可是一百万贯!十亿铜铢!”

程宗扬叹了口气,“我知道很多。”

陶弘敏下意识地叩着几案,片刻后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

美婢放下玉匙银箸,酒具乐器,悄无声息地退到楼外。倒是那个程少主带来的姬妾,主人没有开口,她也没有起身,仍留在席间。

陶弘敏看了云丹琉一眼,没有说什么,然后转过目光,静静看着程宗扬,心下不住盘算。

程宗扬也坐直身体,努力压下酒意。陶弘敏人醉心亮,这一仗有的打了。“孟掌柜当时借贷,本息合计不过二十三万金铢。”

“没错。除了这二十三万,剩下二十七万都是我这次借的。”

“开什么玩笑!”陶弘敏有些失态地叫道:“那二十三万金铢让你一句话就不还了?还要再借二十七万?”

“不是不还,是延期。”

“我说程兄,你不会以为我陶氏钱庄的钱是好借的吧?”陶弘敏道:“上次我给你的利息可是特例!特例!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陶氏钱庄向外借贷,什么时候月息低于四分的?五分、六分也是常事!若按六分计,你一年单是利息就要还三十万,而且还是先扣息,你拿到手是二十万,一年后还五十万……”

“按上次借贷的条件,月息两分,不扣利息。”程宗扬道:“我给你打五十万的欠条,你给我二十七万金铢,一年之后连本带息,还你六十二万。”

陶弘敏奇道:“明年这时候你还得起吗?”

程宗扬不由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自己来钱的路子不少,可花钱的地方更多,一年之后要想还清,除非云家再弄来几船白银。可不借的话,眼下这一关就过不去,明知饮鸩止渴,但也顾不得了。

“我给你交个底,”陶弘敏慢慢说道:“江州的款项可以延期六个月,但首先,晴州鹏翼社的产业我要收走,不然无法交待;其次,延期内利息以月息四分计;第三,必须用纸钞抵押。”

“一年。利息不变,而且不能收走产业。”

陶弘敏叹道:“程兄,你也知道,陶家的少爷可不是只有我一个。这次借款延期,我已经很难交待了。如果不收回鹏翼社的产业,下次和程兄打交道的,说不定就不是我了。”

“双倍纸钞抵押。”

“即使收回鹏翼社的产业,也至少要五十万的纸钞作为抵押。”

程宗扬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些纸钞可是金铢!”

“只有兑换过才是金铢。”

“你的意思是……”

“抵押期内纸钞不会兑换。”陶弘敏笑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逾期。”

如果逾期,陶弘敏完全可以拿着抵押的五十万纸钞到程氏钱庄兑换成金铢,如果程氏钱庄拒绝承兑,就等于拿程氏钱庄的信誉给借款陪葬。拿到这五十万金铢的抵押,就是拿住了程氏钱庄的命脉。但程宗扬又不能不答应,毕竟陶弘敏说得明白,只是抵押,如果自己拒绝,那还款的诚意就很可疑了。

程宗扬退让一步,“月息三分,鹏翼社的产业不能收走。”

“我想,程兄不会让我难做吧?”

“一年期限,月息三分,五十万金铢的纸钞抵押,外加江州的土地。”

陶弘敏眼睛微微一亮,“江州城内的土地?”

“城外的土地。”

“你开什么玩笑?”陶弘敏怫然道:“我要江州的农田干什么?自己去种地吗?”

“城内的土地都是有数的,你花钱都买不来。”

“除非是城内的,否则免谈。”

程宗扬为难地说道:“城内的话,我最多给你二十亩。”

陶弘敏毫不含糊地摇头,“二十亩太少。”

“五十亩。”

“一百亩。”陶弘敏道:“江州田地每亩不过一二百银铢,城内的土地即便再贵,一亩也不会超过八十金铢。一百亩八千金铢,已经够少了。”

“横塘的土地每亩可是要二百金铢。”

“那是建康啊,大哥,江州的地价能和建康比吗?”

程宗扬叹道:“这回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江州的土地肯定会升值。”

陶弘敏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舍得,那我就不要了。”

“别!就这么定了吧。”

反正是小狐狸的地,怎么卖自己都不心疼。程宗扬拍板道:“江州城内一百亩土地,纸钞五十万作抵押,交换还款期限延期一年。”

“月息四分。”

“三分。”程宗扬努力 挣扎了一下。

“洛都的月息可是七分。”

程宗扬叹了口气,举起手,与陶弘敏击了一掌。

眼看双方三言两语便击掌立约,云丹琉忍不住道:“还有要借的钱呢?”

陶弘敏此时心情正佳,他已经做好江州借款延期偿还的准备,打的算盘就是能要回多少算多少,眼下能拿到江州的土地,也是意外之喜,闻言笑道:“小美人儿,还真知道替你家 公子着想。怪不得你家 公子疼你呢。”

这样的调笑,云丹琉这辈子都没听过,那感觉就像吞了一包炸药,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见到她如此羞态,陶弘敏调笑的心思更浓。“借钱好说!”他指着案上的大觥道:“只要你能喝下一觥,我就借给你家 公子一万金铢,怎么样?”

那酒觥是用来分酒的,一觥能盛大半斤,席上用的又是烈酒,莫一个女子,就是寻常男子,酒量略差,喝不了半觥就会醉倒。

陶弘敏只是随口调笑,没想到那个美人儿居然眼睛一亮,“真的?”

程宗扬这会儿的感觉就好比手里攥着一颗炸弹,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地藏着掖着,结果陶五喝得晕头巴脑,二话不说,凑过来一把就给点着了,自己一边听着引信“滋滋”乱响,一边还要谈笑风生,没搞出心脏病都是好的。陶五这厮是没见过云大小姐豪饮的英姿,他小子一会儿看到云大小姐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大觥猛喝的模样,非把他吓得尿裤子不可。

“陶兄开玩笑的,”程宗扬干笑道:“笑谈,笑谈。”

“不开玩笑。”陶弘敏认起真来,豪气干云地拍案道:“她只要喝完一觥,我就陪她一觞。”

陶五这边是没指望了,程宗扬只好转头向云丹琉施压。

“大觥饮酒是男人干的事!”程宗扬拚命把炸弹往水里按,“女人要优雅一点,你喝什么喝?”

云丹琉眼珠一转,然后拿起一根细细的银管,毅然道:“我用这个!”

那银管是用来喝椰汁的,作工极为精巧,云丹琉毕竟是豪门出身,虽然性格豪爽,但该有的淑女 教育一点也不缺,单看她把银管拿在手里,姿势就不是一般的优雅。于是大家就看着那个美人翘起尾指,用中指和无名指扶着细细的银管,精致的红唇宛如花瓣,像吸果汁一样,斯斯文文地吸着烧刀子一样的烈酒。

陶弘敏嘴巴张成圆形,眼睁睁看着那个丽人优雅地拿着银吸管,不带喘气地就把一觥烈酒吸得干干净净,接着又是一觥……又是一觥……

程宗扬很想捂脸。云丹琉喝酒的姿态不是不优雅,事实上非常优雅,非常有教养,一举一动都淑女得要命,问题是她喝得实在太快了,一口气就是一觥,一口气就是一觥,一眨眼就是好几觥酒。

片刻后,云丹琉轻轻吐了一口酒气,展颜笑道:“五万金铢了。”

陶弘敏怔怔抬起脸,看了程宗扬一眼,“她好像喝得比咱们还多?”

程宗扬咳了一声,“好像吧。”

“她能喝十觥?”

你要是知道这 丫头出海的时候是拿酒当水喝的,恐怕就不这么说了。程宗扬含糊道:“难说。”

陶弘敏喃喃道:“总不可能喝二十觥吧?”

程宗扬看看大觥的尺寸,有点不确定地说道:“……不能吧?”

“她能喝多少?”

“这个……我也不知道。”程宗扬心道:我就没有见她喝醉过,天知道她量有多大。

云丹琉又是一觥喝完,轻轻呵了口气,玉颊浮现出两片酡红。程宗扬举觞说道:“陶兄,咱们也干一杯。”

陶弘敏没想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酒觞虽小,但一连六觞下去,也有大半觥了。他咬着牙喝完,心里突突直跳,知道自己是快到极限了。

等云丹琉喝到第七觥,陶弘敏终于坐不住了,凑过来想看她是不是作弊了,这银管会不会别有乾坤?

第八觥喝完,陶弘敏嘴巴已经张得够塞进去俩鸡蛋。

第九觥,刚上的一坛酒已经喝完了。还是在云丹琉的主动提醒下,陶弘敏才叫人送来一坛,仍然是最烈的烈酒。

美婢被重新叫进来伺候,看到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论觥喝酒的豪态,也不禁惊呆了。

第十觥……第十一觥……

程宗扬不禁心里打鼓,五十万金铢是自己狮子大开口,准备和陶弘敏讨价还价用的,云家要想度过难关, 底线是十七万金铢。十七觥,超过十斤烈酒,就算是白开水,十斤下去也不轻松。

日色已暝,美婢轻手轻脚地点亮银灯。整座木楼内都悄无声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看着案上的酒觥。

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不多时,又一觥烈酒见底,每个人心里都念着同一个数字:十二。

云丹琉粉颊醉意醺然,一双美目仍然清亮无比。两名美婢用银勺盛酒,小心斟入觥中。陶弘敏好不 容易又陪了一觞,这会儿用一双折扇抵住下巴,一边艰难地吐着酒气,一边目光在酒坛、酒觥、银管、云丹琉和程宗扬之间游移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在找后悔药吃。

第十二觥喝完,新上的一坛酒已经近半。第十三觥,云丹琉饮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脸上的醉意愈发明显,原本英武的双眉此时微微颦起,拿着吸管的手指也仿佛略显沉重。可她依然扶着银吸管,缓慢却坚定地将又一觥烈酒喝完。

等她放下银管,玉颊一片酡红,额头、鼻翼和粉颈都隐约渗出汗珠。

一名美婢调了碗解酒的蜂蜜水,小心奉上,却被程宗扬拦住。他知道,云丹琉饮酒的时候从来都不喝水,按照程宗扬的理解,云丹琉出海远洋时,长期以酒代水,对她来说,酒和水差不多算是一种东西。

陶弘敏也豁出去了,他晃了晃脑袋,拿起酒觞,“我们两个须眉男子,居然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女子?喝!!”

第十三觥喝完,云丹琉略停了一下,捻起一颗龙眼大小的葡萄,轻轻一挤,将果肉挤入口中。

陶弘敏微微松了口气,这一觥喝完,应该差不多了吧?他看了程宗扬一眼,却不知程宗扬也转着和他一样的念头——云 丫头这一觥喝完,应该差不多了吧?云丹琉酒量再好也是有限度的,毕竟这不是她平常喝的淡酒,而是入喉火辣的烈酒,两坛足以喝翻五名壮汉。两人心里都在默默念着,她喝完这一觥,已经差不多了吧?

眼看云丹琉吃完葡萄,酡红的玉颊醉意略微消淡了一些。正当众人都以为她已经喝到极限时,没想到云丹琉喝酒的速度又快了起来,第十四觥一口气喝完,接着第十五觥……

陶弘敏原本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与程宗扬又干了几杯,早已过量,这会儿倒在一名美婢怀里,醉熏熏吐着气,只眼睛勉强还保持清醒。

程宗扬也觉得眼花耳热,一样是勉力支撑。倒是云丹琉,双眼越来越亮,兴致也越来越高。

眼看着云丹琉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程宗扬心里暗叫不妙,他是喝惯酒的,看得出来云丹琉这会儿已经失控了,情绪越来越亢奋。

案上放着第十六觥酒,也是第二坛最后的残酒。云丹琉还没有开始喝,就已经吩咐道:“再拿一坛来!”

“行了,”程宗扬果断阻止云丹琉,“别再喝了。”

云丹琉挑眉道:“不够。”

陶弘敏醉得东倒西歪,闻言下巴险些掉下来,都两坛了还不够?

程宗扬却知道云丹琉说的不够,指的是借款。现在她喝了十五觥,就是十五万金铢,离云家的 底线还有两万。

“行了,这些已经足够了。”程宗扬拿起酒觥。

“给我……”

“别喝了……”

“不行!我要喝……”

“不能再喝了!”

“我还能再喝一坛!”

陶弘敏目瞪口呆,眼看着那个风姿艳丽的美人儿硬把酒抢过来,这回她干脆连吸管都没用,直接拿起大觥痛饮。

当着众人的面,程宗扬不好硬夺,只好干笑道:“我这个小妾……一喝酒就失态,让陶兄见笑了。”

“笑什么笑?”陶弘敏喷着酒气道:“可笑的是咱们!什么千杯不醉……碰上你这小妾,全瞎啊!再……再来一坛!”

云丹琉双手捧着酒觥,尾指翘起,像喝水一样将满觥烈酒喝完,笑道:“好酒!”

旁边的美婢无不充满敬畏地看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陶弘敏由衷道:“佩服!佩服!没想到程兄身边一个小妾,竟然如此海量。我陶五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云丹琉丢下酒觥,拍案道:“再来一坛!”

程宗扬赶紧抱住她,“我这小妾已经喝醉了,今日酒局就此作罢。”

“不行!我还能再喝一觥!”

程宗扬将那碗蜂蜜水倒进觥内,“好了,好了,就剩这些了。”

云丹琉皱眉道:“这么少?喂,我喝这一觥算吗?”

陶弘敏脑袋像捣蒜一样连连点头,“算!算!”

云丹琉尝了一口,嘟囔道:“好辣……”她捏住鼻子,比喝酒还艰难地将那觥蜂蜜水喝完,闭上眼微微喘着气,然后道:“还有十觥。”

再喝下去,云大小姐非原形毕露不可,程宗扬不由分说地扶起她,“剩下的明天再说。”

“那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

云丹琉靠在程宗扬肩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对陶弘敏道:“你服不服!”

陶弘敏一迭声道:“服!服!”

云丹琉眉开眼笑,“好吧。今天我就放你一马……”

没等她说完,程宗扬就把她扛在肩上,往楼上走去。

“我自己能走……”

“别吵!”

程宗扬也喝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全靠强撑着才压下醉意,努力保持清醒。他一边扶着栏杆,拚命稳住着身体,一边跌跌撞撞地上着楼,一边还要防着云丹琉的 挣扎,免得两人一起滚下楼去。

“我自己走……放开我!”

“别啰嗦!”

云丹琉忽然瞪大眼睛,“你占我便宜!”

“干!”

程宗扬丢手放开她。云丹琉便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她一手扶住门框,纳闷地说道:“我们是在船上吗?浪好大……”

“没错,你可要小心点,船要翻了,你可就喂鱼了。”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推开门,把云丹琉拖进屋里,接着扭头一看,然后就呆住了。

眼前的房间跨度差不多有三丈,中间摆着一张丈许大小的睡榻,上面铺着 合欢衾、鸳鸯枕,四周张着透明的粉红纱帐,充满淫靡而旖旎的气息。

单是一张床也不算什么,可室内一侧还摆着交欢的春凳,梁上垂着十几根参差不齐的皮索,下面有的带着银环,有的带着皮扣,还有的带着座兜……墙上挂着鲜红的绳索、漆黑的九尾鞭,还有束手枷、各种皮制的头套、兽尾……另一边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银制、玉制、木制、皮制的器具,一大半程宗扬都看不出用堂,室内一角甚至还放着一只木马,单是各色花样的鞍具就有六七种。

“妈的……”程宗扬惊叹道:“城里人真会玩啊!”

云丹琉也惊叹道:“这么大的船舱?”接着又担心起来,“船体的密封性和强度会不会下降?”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船肯定不会漏水。”程宗扬把云丹琉往床上一丢,赶紧去找帷绳。汉国宫室一般都设有帷幕,他急着把帷帐放下来,免得云丹琉看到四壁那些没羞没臊的器具。

幸好云大小姐从不在意屋里陈设的小玩意,她往床上一躺,倒像是清醒了一些,又坐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我今天怎么样?”

程宗扬顺着她的口气道:“厉害!厉害!”

“我还能再喝一觥!”

“我知道。”

“骗你的。”云丹琉咯咯笑道:“其实我还能再喝十觥!”

“你能喝十桶!”

“瞎说。”云丹琉道:“我最多只能喝一桶。”

你还真论桶喝啊!程宗扬好不 容易找到帷幕的系绳,连忙一拉,四周帷幕垂下,他一口气还没松开,入目的情形让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人家的帷幕画的都是山水花鸟,金钱豹的帷幕上画的全是人物,而且还是不穿衣服的人物画,一对一对全是等人大小的裸男裸女,正用各种姿势干着妖精打架的勾当。

这还不如不放呢!程宗扬一头是火,赶紧又把帷幕拉起,匆忙间手上力度一大,竟然把其中一根系绳拉断了,结果帷幕收起三面,还留下一面怎么也收不起来,上面一个女子巧笑嫣然地张开双腿,一只妙物正对着床榻……

“咦?这个……”云丹琉偏着头,好奇地望着那副帷幕,“……这个我好像认识。”

“你认识个鬼啊!”程宗扬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门都快炸了,他扯了一把没扯下来,索性把帷幕一卷,打了个大结。

幸好云丹琉没有在意帷幕,她往床上一躺,脑袋碰到一个硬物,随即从枕下摸出一只精巧的木匣,讶然道:“咦?这是什么?”

程宗扬回过头,只见那只木匣里放着一堆各式各样的古怪器具,比如两个寸许粗的开口银环,下面还着一个舌头一样的银托。几个玉制的瓶子,三枚精致的银夹,几条缠成一团的彩色丝带,一只小巧的银制唧筒,一对拇指大小的玉塞,几个压成小兽形状的香锭……

当云丹琉拿起里面一个周围满是细长绒毛的粉红皮圈,程宗扬顿时又吐了口血,他一把夺过皮圈,扔进木匣,紧紧盖上。

云丹琉不满地推了他一把,“这是什么啊?”

程宗扬厉声道:“不知道!”

那玩意儿叫羊眼圈,可我能告诉你吗?

“我看到里面有一对银戒指……”

戒指?你见过那么粗的戒指?程宗扬虽然没用过,但猜也能猜出七八分来。那东西九成就是传说中的银托子,可不是用来套手指的……

门外传来几声轻响,程宗扬连忙道:“快上床!”

云丹琉刚要发怒,恍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道:“哦,好的,好的……对了,我是 公子,你是姬妾……”

程宗扬黑着脸道:“反了!你是小妾!”

“哦,我是小妾……咦?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闭嘴!”

程宗扬一把将她塞到被窝里,接着一名美婢在门 外道:“程 公子?”

“进来吧。”

美婢捧着一只漆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木匣。

程宗扬道:“放在那边吧。”

美婢放下托盘,然后道:“奴婢们都在阁外, 公子若有吩咐,只用拉这个铜铃便是。”

程宗扬看到床侧有一个拉环,随意点了点头,然后道:“五 公子呢?”

美婢抿嘴一笑,“少爷怕打扰 公子……的好事,去了芳菲院安歇。”

程宗扬干笑道:“多谢五 公子的好意了。”

那美婢小心退下,轻轻掩上门。程宗扬不放心地把门插上,刚回头就听到云丹琉道:“这是什么?”

美婢刚送来的木匣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云丹琉拿着翠绿如玉的仙草叶子,好奇地对着灯光打量。

程宗扬没答理她,只吩咐道:“把外衣脱了。”

云丹琉怒道:“凭什么!”

“你想被人看出来晚上你是合衣睡的吗?”

云丹琉恍然道:“也是哦……喂!这是什么?”

“那是仙草的叶片。”

“仙草?”

“能吃的。”

云丹琉想也不想就把叶片放到口中,略微一含,讶然道:“怎么没有了?”

“是不是入口即化,吃着和水一样。”

“这么神奇?”云丹琉又尝了一片,接着咯咯笑了起来,“真好玩……”说着一片接一片,把那些仙草叶子吃了个一干二尽。

程宗扬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瓷盏,倒了杯茶,对云丹琉道:“你喝不喝?”

“什么酒?”

“算了,你还是别喝了。”

云丹琉皱了皱眉头,“好热……”

“让你喝那么多酒。”

云丹琉道:“有点难受……”

“空腹喝那么多酒,能不难受吗?”程宗扬道:“要不你吃点东西,胃里好受一些?我看到有点心……”

云丹琉摇了摇头。

“真不行你就运功把酒逼出来。”

“真的吗?”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传说中……高手都是这么干的吧?”

“我来试试!”

云丹琉说做就做,当即盘膝坐好,双手放在膝上,眼睛还没闭上,就眉头一挑,气势汹汹地问道:“你要干吗!”

程宗扬爬到床上,没好气地说道:“还能干吗?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着扯下被子,铺到榻旁。

云丹琉当时就怒了,“你把被子拿走,我盖什么!”

“你不是要炼功吗?”

“谁说我要炼功?”

“你不炼功怎么逼酒?”

“谁说我要逼酒,我又没喝醉!”

“都这样了还没喝醉?”

“你以为我喝醉了吗?真是可笑!”

云丹琉凤目圆瞪,她站起身,双手叉腰,用动作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我虽然喝了酒,但只喝了一点点!”说着她用力一挥手,“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离喝醉还差得远呢!”

“得。”程宗扬把被子横过来,“你盖一半,我盖一半,行了吧?”

云丹琉哼了一声,用力把被子扯了扯。

程宗扬实在是酒意上头,也没精神跟她拉扯,幸好被子够大,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还能勉强盖住,他随便盖了一角,便倒头睡去。

时值初冬,夜凉于水。朦胧中,程宗扬只觉得四处漏风,虽然盖着被子,却浑身冰凉。他本能的这边扯一下,那边扯一下,想把身体盖住。那床大红的锦衾渐滑渐低,越滑越低……

忽然“呯”的一下,一个香软的身体掉到身上。

程宗扬蓦然惊醒过来,却是云丹琉连着被子一同被自己扯下来,掉到身上。

他睁开眼,然后看到一张布满红晕的俏脸,和一双璀璨的星眸。

第三章

云丹琉只觉身上像火一样烫,喝下的酒液仿佛聚集在丹田中,随着心跳,一波一波扩散到全身。她喝过很多次酒,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身体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如火的酒意在皮肤下游走,似乎随时喷涌出来。

她低低喘了口气,觉得怎么都睡都不舒服,正卧、侧卧、俯卧……每换一个姿势,心跳都仿佛加剧几分。

她听到榻旁的呼吸声,深吸缓吐,一波一波循环不绝,在寂静的夜间如此明显,吵得她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她用力扯了扯被子,想把自己包裹起来。

榻旁的呼吸声略微停顿了一下,那个无耻之徒只露了半边身体,竟然就往被子下面钻,还动手跟自己抢被子。

云丹琉使劲把被子扯上来,又被他扯下去,使劲扯上来,又被他扯下去……

云丹琉恼火地坐起身,抱着被子一扯——哈,那个卑鄙小人连被角都没有捞着,就那么光着躺在地毯上。

云丹琉满意地躺在榻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那家伙竟然把上衣都脱光了,能看得出他身上虽然没有虬结突起的肌肉,却十分精壮,尤其是他的小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隐约能看到腹肌的轮廓,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

真恶心!没得脏了眼睛!

云丹琉猛地蒙住头,努力把脑中挥之不去的腹肌扔到脑后。忽然身上的被子一紧,整个身体都被扯得滚落下去,正落在那个卑鄙的家伙身上。

云丹琉还没来得及发怒,却发现自己正骑在他腰上。隔着衣物,下腹某个部位正贴着他绷紧的腹肌,那触感如此清晰,就和她想像中一样结实,更有着超乎她想像的火热……

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从睡梦中惊醒。那股火热的气息透过衣物,仿佛触手一样钻入下体,往体内深处涌入,带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忽然她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仿佛失禁一样,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

云丹琉眉头微微颦起,一枚红宝石耳环低垂下来,贴在脸侧微微摇晃,将玉颊映得红白动人。她香融的体香中带着淡淡的酒味,程宗扬轻轻一嗅,就觉得心跳加剧。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云丹琉,放到榻上,然后就看到云丹琉睁开双眼,带着浓浓的醉意,深深望着他。

程宗扬眨了眨眼睛,“你醒了?”

云丹琉没有作声,只默默看着他。然后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她唇瓣火热,香舌像鱼一样游入他口中,与他的舌头绞在一起。

程宗扬用力拥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修长的胴体在自己身下微微战栗。

良久,程宗扬松开嘴巴,用力放开手。

云丹琉双目微红地看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别刺激我。”

“你不敢。”

“我怕你后悔。”

“我不怕后悔。”

“你喝醉了。”

云丹琉红唇微微抖动着挑起,“我没有喝醉……”

说着她用力抱紧程宗扬,把光洁的脸颊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程宗扬抚摸着她的玉颈,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剧烈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刹那间,与云丹琉相识的经历从脑海中一一闪过,从初见时那个登徒子式的口哨,到她与小紫的打赌;从云老哥的极力搓合,到自己阴差阳错地与云如瑶订下亲事……曾经经历的一切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但此时发生的一切,仍然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那个骄傲,刚强的云大小姐,竟然偎依在自己怀中……这简直是做梦。当她炽热的鼻息吹拂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一股异样的战栗顿时从心底升起。

云丹琉忽然松开手,想把他推开,程宗扬手臂一紧,把她牢牢抱住。他低低吸了口气,在她耳边道:“这会儿想放手?晚了……”

程宗扬吐了口酒气,然后扯住云丹琉的衣领,双臂一振,将她的红裳从背后一把撕开。

一具白晰的胴体像脱壳的玉蝉一样,从红衣中脱出。赤裸的肌肤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心底的火焰却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即使把自己化为灰烬,也不肯停歇。

云丹琉扬起脸,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醉人的笑意,“再来。”

程宗扬展臂把她揽到胸前,感受着她的心跳,然后一手伸到她背后,扯断了她束胸的丝巾。云丹琉胸前一弹,一对丰挺的乳峰从丝巾下显露出来。她饱满的双乳坚铤而洁白,乳晕还有着少女般娇嫩的红色,乳头却红艳艳的,像充血一样硬硬翘起。

程宗扬把少女略显僵硬的躯体放平,然后有些笨拙地解开她的衣带。丝织的亵裤如水般褪下,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着那双修长的玉腿在眼前一点一点裸露出来。

常年的水上生活,使云丹琉身材异常匀称,曲线堪称完美。尤其是擅长凫水的双腿,更是矫健异常。她双腿又长又直,肌肉结实而紧密,却不显臃肿,大腿浑圆有致,皮肤有着阳光一般的光泽,健康而充满活力。在她小腿外侧,有一条弧状的疤痕,仿佛刺青一样印在洁白的玉腿上。

程宗扬轻轻摸了一下,“这是……”

“被鲨鱼咬的。幸好我用一杆鱼叉,刺穿了它的下颏。”

“我也是鲨鱼,要把你吃掉……”

“来啊。”

程宗扬捧着她的小腿,略微用力地咬了一口。

云丹琉双腿蓦然合紧,“好扎……”

程宗扬用下巴上的须根在她腿上蹭了一遍,直到云丹琉娇喘连连,这才松开手,脱下裤子。

云丹琉双眼火辣辣看着他,没有丝毫矫作和掩饰,她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目光免不了有几分羞涩,然而更多的则是好奇。尤其是那根肉棒昂然挺起的时候,她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怎么做?”

程宗扬收回目光,然后伸手一扯,一幅帷幕从身后垂下,鲜艳的 画面正对着云丹琉的眼睛。

看到帷幕上令人血脉贲张的 画面,云丹琉脸上不由一红,接着她大胆地看着图案,模仿着画上女子的姿势躺在榻上,“这样吗?”说着她抬起双腿,朝两边张开,将自己身体最隐私的部位毫无掩饰地在他面前。

饶是程宗扬见惯美色,此时也心跳加速,就像迷醉一样望着眼前的玉体,眼中再无外物。

云丹琉身高腿长,身材极佳,虽然不像自己身边侍奴那样 肉欲横流,但有种别样的性感。她腰长而细,小腹平坦光滑,在她 白玉般的双腿之间,一只娇嫩的玉户,像鲜美的花苞一样微微绽开。

“真美……”程宗扬赞叹着俯下身,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头在她唇上一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承诺一样说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云丹琉花瓣间早已湿润,柔腻的蜜穴间微漾着清亮的淫水,仿佛一朵初绽的蓓蕾,鲜嫩无比。

那根火热的肉棒在穴口一触,她不由轻颤了一下,只觉体那股热流猛地激荡起来。

程宗扬身体微微一沉,那只硬梆梆的龟头没入穴口,往少女未经人事的蜜穴内挤去。

云丹琉咬住唇瓣,脖颈向后仰起,虽然有淫液的润滑,下体仍然传来阵阵胀痛,幸好那根可恶的大肉棒并没有太急切,它微微晃动着,时进时退,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挤入穴中。云丹琉呼吸炽热,她两手抓着床单,下体微微挺起,娇嫩的肉壁紧紧包裹着龟头,一点一点容纳着肉棒的粗长,直到一层韧韧的薄膜挡住阳具的进入。

程宗扬停住动作,低头贴住云丹琉的脸颊,然后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轻轻佻弄。

云丹琉脸色酡红,胸乳起伏着,如潮的欲念使她抛去矜持,举起下身,用力一挺。

那层韧膜重重撞在龟头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意,却没能穿透。云丹琉吃痛地颦起眉头,身体刚刚退回,一口气还没有松开,一股大力便猛地撞来。她痛得低叫一声,只觉下体像是被撕碎一样,传来一阵剧痛。

程宗扬的想法是长痛不如短痛,趁云丹琉身体放松的刹那,阳具猛力一捣,撞碎了那层处子的标志,深深捅入少女体内。

“停下……”云丹琉吃痛得举起双手,撑住程宗扬胸口。结果那个无耻的小人丝毫不顾她的痛楚,反而更加用力。

云丹琉身上的力气仿佛消失了一样,推了几把都没能把他推开,只好回手拧住床单,竭力承受。一边在心里发狠的想,等自己从梦中醒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硬梆梆的阳具在狭紧的蜜穴中长驱直入,处子的元红从穴中溢出,一点一 点滴在洁白的床单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云丹琉吃痛中,忽然身体一轻,臀部被人托起,然后听到那个无耻的家伙如释重负地说道:“这样才对嘛……”

云丹琉初经人事,身体紧张之余,蜜穴愈发狭紧,但此时角度略一调整,嫩穴虽然狭紧依旧,阳具进出间却顺畅了许多。随着阳具的进出,下体疼痛之余,渐渐传来一丝异样的快感。

程宗扬一直压抑着身体的冲动,担心云丹琉初次开苞,难以承受,但出乎他的意料,云丹琉身体很快有了反应。他动作慢慢大胆起来,偶尔一记深入,云丹琉虽然痛楚,却还能够承受。

程宗扬拿过枕头,垫到云丹琉臀下,然后将她双腿抱在怀中。云丹琉双腿并在一处,笔直伸起,洁白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灯光下,宛如一对玉柱,圆润而又光洁。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是我见过最美妙的一双腿……”

云丹琉一直咬着唇瓣,强忍着痛楚,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头一甜,唇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

程宗扬摩挲着那双玉腿,然后将她双腿分开,放在自己腰间。云丹琉没有作声,却模仿着画上女子的动作,双腿盘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玉户完全敞露在他腹下,任由他恣意交媾。

程宗扬却不是随便把她摆成这种姿势,仗着生死根这种开挂的作弊利器,程宗扬平常对修炼并不上心,虽然修为一直在涨,但无论九阳神功还是太一经的修炼,都已经停滞多时。然后就在刚才,自己 蛰伏已久的太一经竟然微微一震,仿佛受到某个未知事物的吸引一样,悄然运行起来。

太一经真气运行别走蹊径,作为世间有数的神功,副作用一样强大,尤其是修炼中各种驳杂的阴寒之气,最是危险不过。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上好的鼎炉,化去杂气,凝羽当日就是因此被西门庆看中。

换了一个姿势之后,真气运行更加顺畅,不多时程宗扬便可以确定,云丹琉不仅是上好的鼎炉之体,而且是极罕见的仙火之鼎!鼎炉之体已经是凤毛麟角,能达到仙品的更是万中无一,况且云丹琉又是仙品火质的鼎炉,太一经运行时所余的阴寒杂气对凝羽会郁结难解,伤及经脉,对云丹琉却是有益无害。

程宗扬略试了一下,将一丝阴寒杂气渡入云丹琉体内,结果云丹琉身体的反应出奇的强烈,一直紧收的花心微微绽开,将那缕阴寒杂气纳入体内,随即化为一股淡淡的阴精从花心溢出。

程宗扬大起胆子,将积累的杂气源源不绝地送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蜜穴火烫,双颊的红晕越来越浓。

锦被掉落在地,无人收拾,华丽的大床上,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云丹琉修长的玉体横陈榻上,一双玉腿时而举起,被程宗扬扛在肩上,挺着雪臀被他操弄;时而像玉扇一样打开,张成一字形,笔直分开,露出蜜穴被阳具捣弄;时而盘在程宗扬腰间,下体紧紧贴在他腹下;时而一腿举起,一腿蜷在身侧,被他抱着大腿捅弄嫩穴……

云丹琉身下落红点点,神情却越发亢奋。她盘好的云髻散落开来,一缕发丝低垂下来,被她咬在口中,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又充满了似水柔情。

四周的帷幕都被放下,一对对栩栩如生的男女用各种姿势环绕在床榻周围,仿佛触手可及。云丹琉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就变得成熟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她抛开所有的顾虑,与那个可恶的坏蛋尽情交欢,就仿佛自己是他真正的姬妾一样。

被帷幕一罩,榻旁几盏树状的油灯仿佛变得更加明亮,他们的身影投在帷幕上,似乎与上面的男女交织在一起。程宗扬挺着身体,用力挺动下体,酒水仿佛从浑身的毛孔中散发出来,浑身汗水淋漓。

在他身前,云丹琉洁白的胴体一丝不挂,如同一匹白光光的大白马般,趴在榻上。她双膝分开,浑圆而有力的大腿支撑着身体,那只丰满的雪臀臀沟敞开,柔嫩的玉户在阳具戳弄下时收时绽,丰腻的阴唇翻卷不已。红嫩的穴口紧紧夹着阳具,随着肉棒的捅弄时进时出,淫液混着落红从穴中不时溢出。

随着两人的交合,真气在彼此体内往来不已,使得快感倍增。云丹琉双颊酡红,耳畔的红宝石坠子来回摇晃着,娇躯仿佛水洗过一样,布满了晶莹的汗珠,抚摸时又滑又热,光润无比。她玉齿咬着发丝,从齿缝间发出低低的叫声,胸前那对雪乳肌肤绷紧,红艳的乳头愈发充血挺翘。

程宗扬一手绕到她胸前,捻住她的乳头,云丹琉身体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雪白的圆臀左右扭动着,险些从程宗扬腹下滑出。

程宗扬双手抱住她的腰肢,用力顶弄着她的雪臀,腹肌一块块绷紧鼓起,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挺动着。云丹琉下体又热又胀,白艳的臀部不住耸动,伴随着破体的痛楚,迎合著阳具的进出。

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低吼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云丹琉的腰肢,小腹顶住她的雪臀,阳具深深插在她体内,在她蜜穴深处喷射起来。

云丹琉本能地用力挺着臀部,让他射得更深,随着阳具一震一震的跳动,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随之震颤,紧接着一股热流从体内喷涌而出,仿佛决堤的潮水一样,在他身下尽情释放。

程宗扬慢慢拔出阳具,身下的少女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样,瘫软下来。程宗扬从背后搂住云丹琉,轻轻抚慰着她身体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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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紧紧裹着锦被,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森然地瞪着他。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七遍了——不是做梦。”

云丹琉没有开口,片刻后,她“刷”的拉起被子,整个人都钻到被子下面。隔着那条鸳鸯锦被,依稀能看她双手的动作,她似乎无法相信昨夜发生的一切,正在检查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云丹琉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她表情很平静——至少看起来很平静。

程宗扬道:“你放心,我会向云老哥负荆请罪。”

云丹琉挑起眉头,“你为什么要请罪?”

“事情是我做的,不关你的事。”

程宗扬还想解释,云丹琉忽然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程宗扬停顿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是实话。”

“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后悔。”程宗扬道:“事实上我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你。”他摊开双手,“你尽管骂我卑鄙好了。”

“那正好——我也不后悔。”不等程宗扬反应过来,云丹琉便说道:“既然我们都没有后悔,为什么要请罪?”

程宗扬下决心道:“我会向云三哥求亲,娶你过门。”

云丹琉白了他一眼,“谁说要嫁给你了?”

程宗扬目瞪口呆。

“你不要以为因为昨天的事,我就要为你承担什么责任——”云丹琉傲然抬起下巴,“我凭什么要嫁给你这个卑鄙无耻而且还下流混帐的坏蛋?”

云丹琉虽然说得嘴硬,颤抖的唇角却显露出她内心的真实。

是啊,云丹琉怎么能嫁给自己呢?自己已经与她姑姑定下亲事,难道顺便把她娶回来当二房吗?即使如瑶答应,云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程宗扬正在纠结,云丹琉已经平静下来,她坐起身,若无其事地盘起头发,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忽然她抬起头,“我的腿真的很漂亮吗?”

“绝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云丹琉不是一个很能藏住心事的人,虽然她很想板起脸,眼中却满是掩不住处的喜悦和满足。

果然,女人还是需要赞美的,即使是云丹琉这样刚强自立的女子。程宗扬心头微荡,一手伸到被中,挽住她光溜溜的小腿。

云丹琉没有避开,反而示威一样抬起下巴。

程宗扬索性掀开被子,将她修长的双腿抱在怀里,像摩挲一件精美的艺术那样,轻柔得抚摸着着。云丹琉眼中荡漾出一丝波光,静静享受他的抚摸。

片刻后,她突然小声道:“你们是不是……”

程宗扬装傻道:“谁?”

云丹琉推了他一把,“快说。”

程宗扬咳了一声,“你没听说过……那些谣言吗?”

“当然听说过。可我现在一点都不信。”

“为什么?”

云丹琉道:“姑姑身子那么纤弱,你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程宗扬含糊道:“你自己问她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问吗?”云丹琉道:“她虽然是我姑姑,其实 年纪比我还小一点,我们在一起就跟姊妹一样,无话不谈。”

“那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以前怎么好意思问?”

“这倒也是……”

云丹琉咬住唇瓣看着他,脸上越来越红,过了一会儿才又是害羞又好奇地小声道:“你和她……是不是也像昨晚那样用力?”

程宗扬坏笑道:“我昨晚有用力吗?”

“怎么没有?你每一下都插那么深……”

“你是不是受不了?”

云丹琉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叫道:“谁说我受不了!”

“真的吗?”程宗扬一脸怀疑,“要不要我们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难道我还怕你!”

程宗扬一点都没客气,身子一翻,就把她压在下面。

云丹琉一手按住他胸口,“我们先说好,你可别想在我这里要什么名份。”

“地下情人?”

云丹琉想了想,勉强道:“算是吧。”

“那我比你厚道。”程宗扬道:“不管你要不要,我身边都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你身边?”云丹琉先是表现出一屑,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道:“你身边的女人是不是都和你那个过?”

程宗扬干咳一声,“你猜呢?”

“小紫?”

程宗扬赶紧道:“除了她。”

“那还有谁?”

“咱们不说这个了吧?”

“不行!我必须知道!”

“其实我这人很洁身自好的,只不过有几个服侍的奴婢……”

程宗扬倒是想打个埋伏,但自己身边的侍奴云丹琉虽然没见过,云如瑶可是见过的,云丹琉随便一问就能问出来,还不如实话实说。

结果这一说,话就长了。云丹琉从她们的姓名、年龄,问到身高、体重,一个一个问了个底儿掉。甚至还问到诸女在床上的表现……

程宗扬越说心里越嘀咕,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忽然间脑中一亮——这 丫头不会是争强好胜惯了,连这个也要争一争吧?

这会儿恰好说到阮香凝,程宗扬话锋一转,“凝奴虽然是最弱的一个,但她是珍品级的鼎炉,在床上的表现恰恰相反。有一回几个侍奴打赌,凝奴输了,爬上来给我倒浇蜡烛。寻常女子动个几十下就腰酸腿软,即使罂奴她们,也顶多能动三五百下。凝奴那次动到一半就开始泄身,一直泄得两条腿都湿透了,还在坚持,最后一口气套弄了整整六百下才瘫倒……”

云丹琉先是吃惊,然后不屑地哂了一声,“傻瓜!”说着她拿起衣物,准备穿上,结果却是一条撕成两半的衣裳。

“你——”云丹琉恼道:“我就带了这一套衣裳!”

程宗扬无辜地说道:“我提醒过你把衣服脱掉……”

“哪儿有!”

程宗扬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当我没说。我一会儿跟陶五要一套,就说是不小心撕破的。”

云丹琉只好又躲回被子里。

程宗扬躺在她身边,用商量的口气道:“既然没有别的事,不如我们……”

“你想都别想!”

“你昨天不是也很兴奋吗?都高潮了……”

“才没有!”云丹琉本能地反驳,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她想起昨晚的颤栗和那种极致的快感……

程宗扬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云丹琉身体顿时一颤,然后飞快地把自己裹成一团,“不行!”

程宗扬只好改变策略,他脑中一转,想出一个主意,然后从枕下的木匣中拿出一枚香锭,“我敢把它点燃放在手上,一直烧完。你信不信?”

那个香锭有棋子大小,用细绒混着香料在酒中浸过,然后压制而成。点燃放在身上,不啻于用香火烙烫。

云丹琉道:“我才不信!”

“不信的话,我就烧给你看。如果我空手烧完,你就自己把衣服脱光光,然后乖乖摆好姿势……”

云丹琉刚想反唇相讥,就听到程宗扬道:“敢不敢赌?”

云丹琉立刻道:“赌就赌!”

程宗扬哈哈笑了一声,把香锭在灯上点燃,然后放在掌心。丝绒细细燃烧,一缕香气氤氲而起。那香气悠远绵长,轻轻一嗅,就使人仿佛飘在云端,而且身体隐隐发热。

那种热感勾起了云丹琉的 回忆,她依稀记得自己体内当时就是这种炽热,直到最后释放出来。那是一种几乎极致的快感……

香灰越烧越低,离掌心越来越近。云丹琉忍不住道:“好了,丢掉吧!”

“你还没认输。”

“算我输了好了。”

“不行!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傻瓜!”云丹琉伸手去拍,程宗扬抬手躲开,接着香锭烧到尽头,在掌心化为灰烬。

云丹琉急忙吹开香灰,只见程宗扬手心被烫出一个鲜红的疤痕。她气恼地说道:“你还真烧啊?”

程宗扬笑道:“输了吧?愿赌服输!”

云丹琉悻悻道:“认输就认输!我才不像某些无耻小人一样,总耍无赖!”

云丹琉咬了咬唇瓣,然后将被子扯起少许,露出双足。

第四章

程宗扬一手伸到被中,顺着她光滑的美腿一直摸到她大腿根部。

他指尖仿佛带着一股电流,轻轻一触,就使她下体一阵战栗。

程宗扬分开她双腿,重新抖擞精神的阳具笔直昂起,气势汹汹进入云丹琉体内,在她初经人事的蜜穴中长驱直入。看得出,云丹琉还有些吃痛,配合时也十分生疏。但云丹琉的胆大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刻钟后,云丹琉竟然主动骑到他腰上,开始尝试用女上位的姿势,去套弄他的阳具。

云丹琉傲人的身材在女上位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一双长腿结实有力,尤其是那对耸翘的双峰,随着她的套弄沉甸甸的上下抖动,引得程宗扬心头火热,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手一个抓住在掌中。云丹琉脸上露出一丝羞意,但很快就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

程宗扬收起调笑的心思,用温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引导她怎么去做。很快,云丹琉就知道女上位的动作最重要的不是她引以为傲的双腿和力量,而是那根可恶的坏东西。那么粗,那么长,那么硬,像一根直挺挺的大棒子,顶在自己最柔嫩的部位。身体每次落下,那根大肉棒都硬梆梆顶到自己体内最深处,自己不是坐在他身上,而是坐在那根棍子的顶端。

云丹琉竭力控制着力道,花心像蜻蜓点水一样在龟头上一触,就赶紧抬臀。不到一百下,她双腿就开始发软,蜜穴撕裂般的余痛和花心的酸胀交织在一起,使她挺弄得力道越来越小。

云丹琉低低喘了口气,然后就看到那个无耻之徒唇角的笑容——就像在嘲笑自己一样。云丹琉羞恼之下,用力一坐,结果花心传来的战栗使她顿时瘫倒。

云丹琉双手按程宗扬的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又仿佛冒出无数金星。

“按我说的做……”程宗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云丹琉身子一颤,只觉一股凉意流入自己体内深处。

云丹琉按照程宗扬的指点,一边控制着身体的节奏,一边将那股寒意纳入丹田,沿着诸处阴脉行走一遍,然后又送入程宗扬体内。真气往覆间,云丹琉呼吸渐渐变得顺畅,连蜜穴的痛楚也仿佛减轻了许多。

“这是什么?”

“房中术的双修秘法。”程宗扬道:“是不是好受了很多?”

云丹琉低低哼了一声。虽然有双修的秘法,云丹琉仍然支撑得辛苦万端。她勉力耸动着下体,动作越来越吃力。几次程宗扬都以为她支撑不住,云丹琉都硬撑过来。

“六……六百零一……”

云丹琉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然后瘫倒在程宗扬身上,浑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

程宗扬把云丹琉平放在榻上,然后扒开她圆翘的雪臀,对着她的蜜穴耸身而入。云丹琉连 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他从后挺弄。

“叫哥哥。”

“不……”

程宗扬握住她的双乳,双手分别捻住她的乳头,时轻时重地来回揉捏。

“停……停下……”

“快叫。”

云丹琉脸都涨红了, 挣扎半晌才如蛟子般叫了声,“哥哥……”

“泄出来。”

“不……不要……”

程宗扬长吸了一口气,腰腹用力一挺,龟头顶住她的花心,来回研磨几下。

云丹琉身体一阵剧颤,紧锁的阴关顿时大开,她一边低叫,一边哆嗦着扭着屁股,阴精一波波涌了出来。

“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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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传来几声轻叩,婢女在外面道:“程 公子,五少爷请你去喝早茶。”

程宗扬系好衣裳,精神熠熠地打开房门。在他身后,云丹琉整个人都躲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丛乌黑的头发。榻上零乱的被褥和周围散落满地的衣裙,不难猜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婢女抬起眼,与那 公子目光一触,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云。那位 公子的目光并不淫邪,然而却像是能看透一切一样,自己虽然穿着衣物,却仿佛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整个人都被他看穿看透,再没有一点隐私。

昨晚的交合使程宗扬真气愈发凝练而精纯,注意到的细节也更多,比如眼前的美婢虽然梳洗打扮过,但眉梢眼角残留的余韵显露出她昨晚与人欢好过。陶弘敏一大早就派她过来,既显示出陶弘敏对她的信任,也显示出那小子不怎么怜香惜玉。

程宗扬微微一笑,目光转为内敛,吩咐道:“送一份早餐过来。还有,带一套衣服。要最好的。”

昨夜的大醉并没有在陶弘敏脸上留下痕迹,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他拿着一只淡青色的瓷盏,正在窗前慢慢品着茶。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几样小菜,席下摆着一只小鼎,里面是熬好的白粥,还在微微滚动。粥是清粥,菜是素菜,都不是什么珍肴,却十分滋养人。

对面的几案上同样摆着几份小菜,程宗扬也不客气,自己盛了碗粥,坐下便抄起筷子,将粥菜一扫而尽。

陶弘敏本来还有几分矜持,眼看他吃得香甜,一会儿就是几碗下肚,不由着急起来,一边匆匆忙忙喝着粥,一边道:“给我留点!”

不多时,鼎中的白粥便被两人分食一空,两人放下碗筷,相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

“果然饭还是抢着吃才香。”陶弘敏笑道:“ 一个人吃饭最是没滋没味。”

程宗扬玩笑道:“五少爷家大业大,就别跟我们苦出身抢饭吃了。”

“那不行,我吃饭非拉上你不可。有什么好吃的,你也得给我留一口。”

陶弘敏说着取出一张白色的鹿皮,放在案上。鹿皮只有手掌大小,裁剪得十分精细。上面用烧红的细针烙出密密麻麻的花纹,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内容,四角各有一枚印鉴,背面还有陶弘敏的亲笔画押。

“这是取款的凭据,程兄拿着它,在陶氏任意一家钱庄都可以支取十七万金铢。”

程宗扬笑道:“最后一觥也算?”

“愿赌服输嘛。”陶弘敏长叹一声,“幸好云大小姐没有喝到二十七觥。”

程宗扬心下一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看?”陶弘敏没好气地说道:“云大小姐当初从外海回来,停泊的第一站就是晴州港。当时我正好在港口送人——腿那么长的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能认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你也不说破?”

“废话,我总得看看你是个什么章程吧?”陶弘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还真是借钱的……”

忽然他狡黠的一笑,“看程兄的神情,昨晚想必是春风得意吧?”

“别乱说!”既然云丹琉的身份已经暴露,程宗扬赶紧就得撇清,“她只是不放心才跟来,我们昨晚可是什么都没干。”

“骗谁啊?”陶弘敏一脸的不信。

“我骗你干嘛?”程宗扬瞪大眼睛,用上十二分的演技,“云大小姐都醉成那样了,我们还能干嘛?我们真是清白的!”

“得,得,得。就算你们是清白的。”陶弘敏压低声音,“可别说是我教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试试仙草的叶子……”

程宗扬心里咯登一声。

陶弘敏神秘兮兮地说道:“只要一片,保你如愿以偿。就算是浓醉不醒,照样能春潮涌动。”

程宗扬干笑道:“蒙我的吧?那叶子我尝了,没什么味道啊。”

“你吃有个屁用。那是给女人用的。滋阴补血,而且最能催情助兴。只要一片,便是黄花闺女也要变成荡妇。”

“若是一口气吃六片呢?”

“六片?两片就能让一个女子下面一整天都是湿的,你说呢?”

如果自己没记错,云丹琉可是把六片叶子全吃了,连点渣都没剩。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哪儿有什么后遗症?也就是吃过之后,尝到了交欢的甜头,往后会变得更骚一点。”陶弘敏道:“而且这东西会让女子欣快异常,只要用过一次,保证她对你死心塌地。”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一边旁顾左右一边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那钱虽然是云家要用,却是我引出来的事,这账我来还。”

“得了。我钱都拿出来了,还能再要回来?”陶弘敏道:“大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用得着替云家打埋伏吗?”

“谁给云六爷打埋伏了?”说话间, 一个人影带着寒风进来。

那人三十来岁 年纪,身材与程宗扬相仿,但肩膀极宽,面孔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似乎常年在户外活动,却没有劳作的困顿之色。昨晚风清月白,他却穿着一袭蓑衣,上面湿淋淋满是露水,似乎在野地里待了一个通宵。

陶弘敏道:“你不是猎熊去了吗?怎么一副摸鱼的打扮?”

“猎了两头,弄了四只熊掌。回来的路上我看着河里的鱼不错,又钓了半宿的鱼。”那人抬手解下蓑衣,露出指上一个玉石扳指。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吧,哪样给我?”

“鱼鳞给你。”那人一边说一边放下蓑衣,他往鼎里一瞅,里面的白粥已经见底了,不由叫道:“连口粥都不给我留,你还好意思要熊掌?”

“不关我的事,是程兄把你那一份喝完了。”

那人打量了一下程宗扬,然后笑道:“程氏商会的少主?”

程宗扬拱手见礼,“在下程宗扬。”

“敝姓赵,赵墨轩。”

陶弘敏说着拿起炉上的铜壶,给赵墨轩倒了杯水,一边笑道:“赵兄跟我不一样,他是白手起家,如今晴州最大的马场就在他名下。”

“就是个马倌,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赵墨轩盘膝坐下,一边道:“你们刚才在说云家?”

“没错。”

赵墨轩道:“云六爷在洛都的事,我也听过一耳朵。让我说,云家这可是下了一着大大的臭棋。”

程宗扬不防他说得这么直接,不由道:“哦?这是怎么说的?”

陶弘敏接口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云家一门心思在汉国立足,也不看看他们上的那船都漏成什么样了。”

“陶兄不看好汉国?”

陶弘敏反问道:“你看好吗?”

程宗扬看着赵墨轩道:“依赵兄之见呢?”

赵墨轩耸了耸肩,“这船漏不漏我不知道,不过,汉国可不是什么善地。如果我是云六爷,肯定躲得远远的。”

程宗扬斟酌着慢慢道:“天子年轻英睿,未尝不会是一代令主。”

陶弘敏道:“什么是一代令主?”

程宗扬道:“治国有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吧。”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程兄好志向。”陶弘敏并没有嘲讽他等于什么都没说的搪塞之言,而是微笑着淡淡道:“可是……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程宗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处?”

赵墨轩笑而不语,神情间似乎对陶弘敏的说法颇不以为然。

陶弘敏理了理衣袖,正襟而坐,“程兄名下的商会横跨数朝,每年周转的金铢以万计,不会还把自己当成一介匹夫,只盼着四海无波,天下太平吧?”

程宗扬道:“天下太平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商人的根基吗?若是 天下大乱,我们还从哪里赚钱呢?”

陶弘敏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程兄若是知道天子的谋划,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程宗扬紧盯着陶弘敏,“天子有什么谋划?”

“程兄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洛都吗?”

“难道不是晴州商铺被禁的事?”

“封禁店铺只是小事,”陶弘敏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晴州的商户哪一年不得遇上几次?”

程宗扬笑道:“总不会是我的面子够大吧?”

“程兄说要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在来汉国的路上。”陶弘敏道:“这件事还要请赵兄解说一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赵墨轩道:“不过是有些市井流言,说汉国准备对商贾推行新令。”

“新令?”

赵墨轩微微一笑。

陶弘敏道:“程兄是通达之士,这点事不用隐瞒。”

赵墨轩执杯道:“我有些口渴,你来说吧。”

“新令无非四条。”陶弘敏道:“其一曰禁田,禁止商贾购买田地,已有田地限期变卖,逾期全部没收入官;其二曰禁奴,商贾不得畜奴,雇工亦在其内。其三曰算缗,商贾以家产估值,每二千钱为一算,借贷亦然。有车者一辆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

前两条禁田禁奴程宗扬已经眉头紧皱,听到算缗,险些站了起来。算赋是汉国的人头税,十五起,至五十六岁,每人每年缴纳一百二十钱,称为一算。为了抑制商人和富户蓄养奴婢的风气,汉国特别规定,商人和奴婢的算赋加倍。如今天子开征算缗,以二千钱为一算,意思是每两千钱的资产缴纳一百二十钱,相当于向汉国所有商人一律征收百分之六的资产税。比如自己刚向陶弘敏借贷四十万金铢,仅这一笔交易,就需要缴纳两万四千金铢的算赋。程宗扬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不禁吓了一跳,这也太狠了吧?“第四呢?”

“最后一条是告缗,”陶弘敏道:“有隐匿家产者,无论士民皆可告发,一经查实,可分其家产之半。”

“商贾是怎么划定的?”

陶弘敏道:“无论市籍,以经商取利者都在其内。”

汉国商贾都有市籍,区别于其他百姓。现在朝廷不规定市籍,只要有商业行为的,一律征收算赋,这个范围就太大了。

程宗扬定下神来,他摸着下巴,半晌才喃喃道:“这是要血雨腥风啊。”

陶弘敏倒了杯茶,推到程宗扬面前,“程兄以为如何?”

最初的震惊过后,程宗扬很快冷静下来,他略一思忖,然后问道:“这消息是哪里来的?可否告知在下?”

赵墨轩道:“告诉程兄自是无妨,但还是请不要外传。”

“赵兄放心。”

赵墨轩道:“我的消息是从宫里传来的。宫里有个内侍与我有些交情,前日专门登门,说他在宫里办事时,正好撞上一个小黄门弄湿了奏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那朋友一时好意,帮他晾晒,却看到奏疏中提到商贾与算缗,于是留了心,私下知会于我。”

陶弘敏道:“老赵你行啊,连宫里都有交情。”

赵墨轩笑道:“也是赶上了。前些日子上林苑翻船,损失了几百匹马,那内侍正管着御马,忽然没了几百匹,急得恨不得上吊,正好我刚从秦国贩了一批马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才有了交情。”

程宗扬眼角狠狠抽搐几下,上林苑淹死的马自己也有份,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成全了赵墨轩的生意。

陶弘敏道:“这么说来,此事九成是真的了。程兄,你看呢?”

程宗扬想了片刻,然后笑道:“我看无妨。”

“程兄何出此言?”

“依我看,这事根本推行不下去。”程宗扬道:“汉国商贾占有的大多是实物资产,所谓家产万贯,大多都是牛马田地,还有囤积的货物,实有的钱铢现款不会超过一二百贯,甚至更少。他要缴纳算赋,就需要变卖家产,再凑出四五百贯来。大家都变卖家产,只会使钱贵物贱,商贾实际拥有的财产大幅贬值。”

赵墨轩点头道:“正是如此。”

“真要推行的话,用不了一年,汉国的商贾恐怕全都要破产,整个社会的经济都会全面倒退。商贾也是人!朝廷不说理由,硬生生夺取百姓家产,这吃相实在太难看了。”程宗扬摇头道:“我看这算缗征收不下去。”

“程兄说得不错,可惜小看了汉国朝廷……”陶弘敏微笑着提醒道:“别忘了汉国的酷吏。”

程宗扬微微一震,汉国地方官员的强硬在六朝首屈一指,随便一个酷吏就敢在一郡之地破家以千计。这件事自己看来阻力太大,基本没有可行性,可朝廷如今的大司农正是宁成!汉国的刀笔吏真要强硬推行下去,几个商贾的阻力连螳臂都算不上,别说汉国的商人全部破产,就是全部灭门,那帮酷吏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程宗扬拿到借款的好心情被陶弘敏带来的消息冲击得一干二净,自己在汉国的产业并不多,可一个七里坊就得缴纳多少钱铢?更要紧的是云家,他们在汉国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铺,要缴纳多少算赋?十万金铢还是二十万金铢?难道自己马上还得再借一笔巨款?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程宗扬拿起茶盏,慢慢喝着,“陶兄来洛都就是为了此事?”

陶弘敏笑道:“和程兄见面当然是头等大事。”

程宗扬苦笑道:“你就别拍我马屁了,陶兄可有对策?”

陶弘敏讶然道:“什么对策?”

“总不能让这些限制商贾的法令公布出去吧?”

陶弘敏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程兄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挡汉国的财路?再则说了,我刚才问过程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我们商贾有什么好处?”

程宗扬心头猛然一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陶弘敏。面对这种即将横扫整个商界的风暴,晴州商人想的不是设法求生,居然是火中取栗?

“你的意思是,这是发财的机会?”

“知我者,程兄也!”陶弘敏抚掌笑道:“程兄方才所言不错,算缗令一旦推行,汉国中等以上的商贾差不多全都要破产,为了缴纳算赋,他们只能贱卖产业,换取现金。”

陶弘敏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到时汉国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如此良机,一百年也不定有一次。程兄,可别说我没有告诉你啊。”

程宗扬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而且很有诱惑力,可他完全没办法接受刘骜这种杀鸡取卵的敛财手段。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陶兄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吧?”

陶弘敏摇着扇子笑道:“我陶氏产业根在晴州,算缗所及无非枝叶,些许小钱,我还赔得起。”

程宗扬只好从另一个角度说服他,“陶兄可曾想过汉国商业破产的后果?”

“请程兄指教。”

“如果汉国商户大量破产,商业必然萎缩,就好比一个干瘪的桃子,即使能吞掉整个,也不如尝一口鲜桃。”

赵墨轩神情微动,举目看了他一眼。

陶弘敏笑而不语,显然并不认可程宗扬的说法。

“其次,算缗令一出,汉国短时期内虽然收获极大,但长期来看,赋税必定减少,一旦朝廷缺钱,陶兄以为他们下个目标会是谁呢?”

陶弘敏笑道:“汉国这一口吃下去,至少五六年不用担心朝廷开支。五六年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再说了,难道他们还能到晴州算缗吗?”

“陶五爷,唇亡齿寒。”程宗扬道:“汉国疆域广大,晴州的货物一多半都要从汉国境内转运,大家虽然各有疆国,但毕竟同为商贾,何不一同救火?”

“程少主,识时务者为俊杰。”陶弘敏模仿他的口气笑言一句,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慢慢摇着,一边微笑道:“我们行商之人,讲的是一个实字。天子威加四海,我等区区商人,几根螳臂岂能挡车?况且我有回天之力,又有何好处?为人作嫁,智者不取。”

陶弘敏根在晴州,在这场席卷汉国的风暴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无论自己再怎么舌灿莲花,也不可能让陶弘敏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商机,平白为汉国商贾出力——还不见得能落得什么好。

程宗扬静下心,慢慢品着茶,一刻钟之后才道:“既然如此,陶兄为何要召见小弟?”

“哪里敢说召见?是我巴巴地跑来见你才是。”陶弘敏道:“我来见程兄,当然是商谈合作。”

“陶兄不是开玩笑吧?晴州富甲天下,哪里用得了我呢?”

“程兄来汉国,还是为你的纸钞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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