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莺此时正在胆寒之际,亲信自然纷纷安排在精锐近卫之中,指挥先前战
功最大的三千余名兵马,一夜提拔过去,郡城内外上万大军,超过七成换了统领。
那四个被栽赃陷害的护卫早已埋进地里种了化尸蛊,一夜严防死守,自然是
一场空。
霍文莺担心雁山派先下手为强,如今她身边高手不多,又不住军帐,真要被
他们豁出命来前仆后继刺杀,恐怕活不过多久。
于是她去吸了半颗飞仙丹,两粒强效麻心丸,小睡了一个时辰,便匆匆上马,
召集众将,点齐弓弩,拿出了攻打城池的架势,整兵八千,向雁绝峰杀去。
雁山派好歹是当下的蜀州第一,唐飞凤不愿唐门明里参与,便叫唐天童兄妹
留守郡城,自己换了男装,以霍文莺亲兵身份随行。
一个亲兵是唐飞凤,另一个位子,袁忠义当仁不让。
要是没有他们两个护着,霍文莺担心被高手乱军丛中取了首级,宁死也不肯
亲征。
尽管几句话就能叮嘱清楚该如何去做,霍将军还是没什么底气,硬是将贺仙
澄也拉来了阵中,硬套了身毫无遮掩效果的男装,也跟在身旁。
其实唐飞凤原本的计划就是杀掉霍家父女,搜出令牌,骗进所有亲信将军毒
毙,再让林红娇以霍夫人加三江仙姑的身份接手全盘。
暗杀者的身份初期可以赖给墨家,等林红娇控制全局之后,再公布寒掌仁心
袁忠义少侠的身份,期间可以拿唐天童兄妹做个苦肉计,让他们为霍捐躯,好让
明面上公开支持霍四方的唐门不至于落下个背信弃义的名声。
但袁忠义认为那样一猛子扎下去的计划太过冒险,雁山派在霍四方身边暗中
经营了大半年,岂能让他们如此顺利拿下足以支配蜀州的兵马。
而且霍家父女都死的话,那些心腹将领真能见了令牌就乖乖喝毒酒么?
所以在用药瘾和淫乐彻底控制住霍文莺后,计划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贺仙澄早已习惯这男人随机应变不好好按计划来的德行,更何况这次本就有
她出手推波助澜,还存了些想看唐飞凤着恼的心思。
没想到唐飞凤临时知道后,只淡淡一句“这也不错”,便照着执行了。
让贺仙澄隐隐有些失望。
按如今的计划,将雁山派斩草除根必定要早早进行,唐门可能支援的人手根
本赶不及。
但袁忠义自有打算。
墨家那些人不是最不怕死么?
岂不是比需要藏头缩尾免去麻烦的唐门可靠得多?
说服墨家倒也不用费什么功夫,明面上虽然唐门才是支持霍家的那个,但雁
山派位于巴遗郡安然无恙,墨十一出手后身边逃走的人又见到了凌云斩雁刀,与
霍家沆瀣一气已无悬念。
那么,不管雁山派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下 赌注,总归是跟霍家绑到了一起,
搞这么一出反间计,让霍家和雁山派死斗一场,请墨家来为武林除害兴许他们没
兴趣,请他们拯救蜀州百姓,那至少能来七、八十个不要命的死士。
袁忠义也暗暗记下,就算是三江仙姑这样坑蒙拐骗的神婆,只要上位之后一
心为民,便不会是墨家那类人的目标。
雁山派与霍四方有暗中约定在前,昨日又是霍家大喜,郡城同庆,雁山派还
来了不少下层弟子喝喜酒,哪里能想得到,这杀气腾腾一大清早便出了城的部队,
是奔着他们来的。
晌午时分,先锋已到雁山派所在小镇 之外,袁忠义请了一份将令,跟贺仙澄
一道,策马过去疏散一般民众,只说此处要有贼匪来袭,霍大王派兵迎敌,为免
波及,最好临时逃难,隔日再返。
好事上多露露脸总没错,巡视一圈,果不其然,有几个在镇子里办事的雁山
派弟子过来,皱眉问道:“敢问将军,是哪里来的消息说有贼匪?此处有我们雁
山派坐镇,谁家好汉不要命了么?”
袁忠义拧腰下马,满面堆笑道:“几位是雁山派高徒?”
那几个年轻汉子颇为自豪,领头那个一拍腰刀,道:“不错,寻常贼匪,来
了也是我们刀下亡魂,何至于遣散百姓,劳民伤财。”
“此事乃是绝密,几位少侠有所不知。”袁忠义对贺仙澄使个眼色,向旁边
青石小巷一伸手,道,“此处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还请随我到僻静处,我为列
位解释。”
“好,就听听,到底什么地方来了贼。”
几个汉子大摇大摆跟了进去,毕竟袁忠义此刻的一身打扮,在雁山派弟子看
来,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稍微懂点拳脚功夫的臭裨将。
不必放在心上。
不多时,袁忠义快步出来,上马道:“咱们走,事不宜迟,雁山派大概已经
察觉什么了。”
贺仙澄没问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被她差使开的那些随行兵卒当然也
不会知道。
至于那几个觉得身上带刀就没什么好怕的雁山弟子,此刻他们的刀已插在自
己的屁股上,人已沉进粪坑。
袁忠义拧断脖子的时候刻意手下留情了几分,管教每个人进粪坑后都来得及
尝出嘴里的味道,再慢慢憋死。
雁山派的一侧山门就开在镇子北侧,之后来打听消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袁
忠义回报之后,霍文莺马上下令,轻骑赶往雁绝峰东、北、西三面,放火烧山,
大军围住雁山派两条门户,弓弩齐上,绝不允许一个活口离开!
袁忠义望着黑压压的人头浪潮般涌向雁山派,想起了当初孙断神功盖世却躲
在山上与土匪为伍的情景。
那时还有土匪好奇,老大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下山打一打天下。
让他看看眼前的情景便知,数千人弩箭齐发,密如雨下,长枪长矛围上来一
通乱刺乱戳,任你如何神功盖世,能在力竭之前杀出一条血路逃生都不 容易,哪
里还有如入无人之境的从容。
通常来说,名门大派作为一地的象征,很少会有需要与大股部队正面交手的
时候。雁山派数百弟子习武,如若早早得到消息,有所准备,死守险地困兽犹斗,
霍文莺这八千部众强攻,少说也要倒下一小半,要是军纪散漫,被杀崩了士气,
恐怕还要叫雁山派拿下一场胜仗。
只可惜,雁山派不仅一无所知毫无防备,还有不少好手死在了霍四方军中,
百十个弟子傻乎乎留在郡城喝喜酒喝到大醉,插翅也飞不回来。
此消彼长,何来胜机。
三面山火一起,风卷红云,吞天噬地。
下山奔逃的弟子,便领到了第一波箭雨。
雁山派的居处大多依靠山脚,所处并不算高,第二波箭雨,便带着猩红火焰
抛入到一栋栋房屋院落。
水火无情,而越是无情的,行军打仗就越是好用。
能用凌云斩雁刀劈开漫天大火的,这山上只怕还没有一个。
袁忠义本想等到火势略消,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斩草除根的地方。
可山火一起,还真是人力所不能触及之威。
热浪之中,先后共有四批挥刀呼喝着杀下想要突围的汉子,从轻功的本事来
看,第二批里大概就出动了门派内所有精锐。
很不幸,霍文莺随军带来了几乎整个郡城的储备箭矢,将士们也不需要什么
百步穿杨的本事,只消冲着那没被火舌占据的狭窄山道,把弓拉满射过去即可。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似乎在箭雨中怒吼了些什么。
可惜霍文莺所在之处距离那边甚远,袁忠义凝神侧耳,也没听清楚。
有两个软甲护身的壮年高手冲得远些,他们刀法精纯护住头面,轻功绝佳足
不点地,转眼就突入到了霍文莺部下身前。
弓弩手捡起脚下长矛乱捅乱刺,那两人临危不惧,纵身而起,以兵卒踏脚,
不要命般直奔帅旗而来。
然而,帅旗下以逸待劳的,是唐飞凤。
两根细如毫发的毒针,便轻松解决了那一对儿强弩之末。
不知是否存心,那针上的毒性并不很强,两大高手落地之后,被士兵乱枪戳
成筛子时,还在惨叫不休。
这拼死一搏,大概便是雁山派于这世上留下的最后荣光。
雁绝峰的大火足足烧了 三天三夜,将旁边两座山头也牵连进来,晚上在巴遗
郡城墙上眺望,都能看到那映红苍穹的光。
而针对雁山派遗存者的搜捕,也进行了 三天三夜。
霍文莺出榜 公告,称雁山派假意投诚,实则为谋私利,欲将巴遗郡占为己有,
犯上忤逆,罪不可赦。
一时间城中刀光剑影,人心惶惶。
那些来吃喜酒的下层弟子并非什么高手,刀不离身极好辨认,山火未灭,就
都被抓捕完毕。
最后连同家眷,共计俘获一百一十三名,当场格杀三十七名。
霍文莺不见父亲有半点好转,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被抓男子、幼童一律
在街口处斩,女眷充军犒赏兵卒,日夜轮奸致死。
一番更替,军中十将九新,霍文莺心烦意乱,加上知道自己并不是那块料,
便把统御各处城池的许多大事交给林红娇处理,她每日赶去大营,一心打理兵马。
林红娇这才放开手脚,先将多道命令发往其他城池,叫他们安民养息,跟着
亲自操持,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布置下去。白日她盛装打扮,巡城笼络人心,
晚上挑灯夜战,与墨家举荐的那些人才规划收纳流民垦荒开田。
贺仙澄悉心辅佐,颇有学习之意。袁忠义对此却完全不感兴趣,趁着这段时
间,骑马往东,去找了找当初被安排过来的两个蛮女。
藤花和云霞都已经按他要求,藏身在峰红山庄附近,一边炼蛊,一边观察山
庄的大致情形。
从各种痕迹来猜测,贺伯玉也不是这山庄最早的主人,他应当也是从其他人
手上接过,继续保持而已。
因为这地方实在不像是短短几年能折腾出来的,贺伯玉,也没有这个财力。
此地远离尘世,周围方圆百里堪称荒无人烟,唯一一条秘径若是知情者不说,
外人想要如探桃源一样误闯都绝不可能。
外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山庄坐落在一个颇大的谷地之中,三面皆是高崖,一面傍水,架有竹桥,
耕地皆在庄外,庄内还可纺织,绝大多数用度皆可自给自足,云霞不想狩猎山货
的时候,还会去山庄那边偷点东西。
山庄里关了许多年轻女子,容貌颇佳,另有近二十个在此地耕作劳动的仆役,
经云霞试探,都又聋又哑,还被阉了鸡巴,满裤裆腥臊气。
出去的路需要听风辨向,这些聋哑太监自然做不到。
那些女子虽然四肢健全,但一个个柔柔弱弱,即便能从整日盯着出路的哑仆
眼前溜过去,也没本事活着走出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
在这地方用什么人皮面具都可以,如果嫌麻烦,想要不戴都行。
因为此地最大的规矩,便是只要活着进来的男人,就算是他们的主子。
贺伯玉已死,这地方理所当然已是他袁忠义的。
他没什么兴趣留着那些贺伯玉玩剩下的女人,但把此地留着将来养些不舍得
杀的 玩物,极为合适。
里头那近百名姑娘,也不妨等贡献完阴元再死。
不过当下袁忠义并不急着去清洗山庄,他暂时还没想好用处,此次又不能久
留,便只是去露了个面,让两个蛮女正大光明住进去,不再需要偷吃偷喝,顺便
将此地好好打理。他主要叮嘱了两件,一个是靠着附近山水和此地可以尽情使用
的女子养虫炼蛊,另一个,便是辟出足够多的田地,把贺仙澄给的种子洒下,看
看能不能养活那些鲜艳却可怖的花。
他这趟过来,还得了个好消息。云霞那只火神鼬,很争气地带活了四只幼崽,
恰好两对公母,还可继续 繁衍。
袁忠义 闲来无事,专门拿出几天,学了学驯化驭使的技巧。这灵兽成型后便
无法更换主人,此次幼崽还未断奶,他见猎心喜,便叫云霞让了一对儿出来。他
和藤花滴血饲喂,分别认下一公一母。
要一解两个蛮女的相思,顺道享受一下久违的蜜螺媚牝,他又不想让山庄这
些女奴太过惶恐,每夜便只挑着年老色衰或体弱多病的采吸一番,丢去地窖作为
虫巢。
地窖里累计排了近二十个虫子窝后,袁忠义补充了一些新蛊,往巴遗郡折返。
一来一回,等他再出现在将军府,躺在那儿让霍文莺眼冒精光吸鸡巴的时候,
已是十一月十七的早晨。
他这才听说,林红娇生了场病,卧床不起已有三天。
床上那个皮包骨头的霍四方可以不管,林红娇可不能不顾。
弄了两颗麻心丸,把霍文莺先打发去吸烟解瘾后,袁忠义匆匆穿戴整齐,让
亲兵传令军营说霍将军身体不适,今天不去亲自监督操练,便往贺仙澄那边去了。
“不是让你用药调理着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病倒了?”
蜀地虽不算天寒,贺仙澄还是早早穿上了棉衣。她迎在门口叹了口气,拉着
他往外走了几步,小声道:“不是身上的病,是心病。”
“哦?这边还有人不服?”
“那倒不是,霍文莺大半事情都甩手不管,军营那边又八成都是咱们的人,
霍家这些地盘想要换主子,只差你一句话而已。”她略一迟疑,道,“干娘……
多半是被淫火烧的。”
“嗯?”袁忠义一怔,“这才多久,她至于如此风骚么?”
贺仙澄蹙眉道:“可我看她真的身上不对劲。大婚前夜冒险找你,就是被我
看出来她忍得很辛苦。咱们办完事情后,她疯了一样的整日忙个不停,恐怕也是
为了转移注意。我算算时日,应该是她带着女儿去跟霍四方商量婚期后开始的,
难道霍四方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袁忠义想了片刻,顿时啊哟一声,道:“是我忘了,那噬毒蛊……哎呀,我
是给她防身的,却忘了那玩意一旦消解毒物便会催情。”
他连连摇头,赶忙走向屋内,“她那天可吃了不少毒药下去,算算只有大婚
前跟我偷欢了那一次,这么久她怎么忍过来的?”
贺仙澄跟在后面,轻声道:“兴许……这便是她能守寡十九年的原因吧。”
话音未落,她伸手将他袖子一扯,“你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进去,里头有丫
头伺候呢,红菱也在,得避嫌。你晚上再来吧。”
他暗暗寻思,不把林红娇治好,巴遗郡她没办法接手。她不掌大权,答应唐
飞凤的那些开帮立派之本就无从谈起。
“好,我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过来。”
“等等。”贺仙澄轻声喊住他,跟了几步,左右看看无人,才凑近道,“她
如今欲火攻心,应该是最没廉耻的时候,你……要不要干脆把一直想办的事办了?”
袁忠义一挑眉,“这么匆忙,能不能成?这个节骨眼要是得罪了她,咱们之
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贺仙澄妩媚一笑,眼波荡漾,“我自然是有把握,才肯对你说的。你要是敢,
那今晚来的时候,把你的迷心蛊,带来一些。”
袁忠义唇角一翘,道:“这有何不敢。”
她又追问一句:“霍文莺那边,你是不是准备下手?她身子眼见着就快不行
了。”
他点了点头,“总不能真让他们父女成了病死的。”
贺仙澄略一思忖,浅笑道:“我知道了,今晚,我设法把她也带上。”
袁忠义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唐飞凤再来要你,
我恐怕就得跟她打一架了。”
贺仙澄低眉顺眼,柔声道:“不必,你大可把我放给她,我会找机会……把
她弄死回来找你的。”
她抬起头,目光晶亮,“不管如何易主,跟了谁,我最后都会回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