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跟罗翰的相处亲近自然,人畜无害,同时又貌似进入一种摒除邪念,
灵肉分离的境界。处于这种微妙的临界点上,祁婧觉得享受,也在进退之间颇费
踌躇。
许博既提出来,自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爱都那种地方,作为一个尽量委婉表达骚浪贱的红颜知己,祁良家怎么作
妖都可以在放下酒杯后安全撤退。
可作为许家大宅的女主人,这个邀请就难免掺杂了引狼入室的意思,或者说,
会不会被理解出更多的不矜持,不克制喔?
本来最后一个电话要打给他的,心里也一直盘算着该怎么说。
「这下省事了,这个朵朵!」
祁婧心里念叨着,走出卧室。海棠已经在一页纸上列了十来个点心名字,有
的连听都没听过。
李曼桢列好了采购清单,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推着婴儿车下了楼。
周二午后的家乐福人不算多,琳琅满目的货架间,偶尔还有点儿空荡荡的感
觉。
海棠和阿桢姐各自推了一辆购物车,分头开始行动。祁婧只负责淘淘,跟在
海棠身后,边逛边聊。
「你跟大春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要个娃?」
不是许太太庸俗,实在是替这两口子提着心。之前提到二东上听,就是想给
她提个醒儿,被岔开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海棠听了这话,脸冲着货架发出一声轻叹。
祁婧见状试探着问:「怎么,还没过去喔?」
「我也不知道......」海棠捡了两罐儿奶油,精神明显低落下来,「姐!你说
......男人是真的在乎那事儿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怎么了?」
「大春他......他不行了......」海棠望了祁婧一眼,愁眉苦脸。
「啊?」祁婧有些愣怔。
据许博所说,那时也曾阳痿过。可貌似只是因为手淫过度。后来被程归雁给
治好了才告诉她的。她自顾不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海棠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说:「他老让我讲以前
的那些事,一边讲一边用嘴给他......可一进去就......」
祁婧心里一沉,想起坝上那晚,两对夫妻隔着灯窝此起彼伏的激情。那时的
大春可是生龙活虎,梅开二度。现在这样,明显是心理上有了阴影。
「后来,我就直接用嘴给他出来,他还非让我咽下去......你说他不行吧,
要求却越来越多了,让我......让我穿那种衣服给她看,还要摆各种各样的姿势,
一边看一边......」
海棠停顿片刻,怯生生的看了祁婧一眼,接着说:「姐,你说他是不是真嫌
弃我了,觉得我太脏了才这么......」
「别胡说!」祁婧语气坚决的打断她。
「我觉得他就是故意作践我......他肯定觉得我被那么多男人肏烂了......」
「不是的!」
这么刺耳的字眼儿让祁婧本能的抵触,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盯着海棠的大
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你还爱他吗?」
「爱啊......」
「那你觉得他还爱你吗?」
「他肯定也爱我,不然也不会......可是......」
「那我觉得,他只是在找回自信......」
这种事之后男人是怎样的心里,祁婧不懂,但毕竟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了,感
觉有时候比道理靠谱得多。
脑子里拼凑着许博给他讲过的细节碎片,许太太觉得胸口涌动着一股热流,
不吐不快,迅速的组织着语言:「男人其实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好面子讲原则,
有时候他们也挺脆弱的......大春他可能只是确定不了你还爱不爱他,身体上才出
了问题。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还有哪儿做得不够。」
越是说下去,祁婧越觉得庆幸,那时候自己是积极检讨,努力反省的,是真
正把许博当成了贴心人,无论多难堪,多羞耻,都愿意把心里话跟他说......
「有过多少男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将来你们怎么相处,其实现在
正是一个机会,把你的心掏给他。如果能让他对你有信心,有把握,就算当着他
的面跟别的......」
脑子里轰的一下,祁婧的舌头停在了半空。
「跟别的......跟......」
——完了!
这一卡壳,本来可以理解成大胆假设的话也变得说不清了,搜肠刮肚,除了
「男人」两个字,什么也接不下去。
最糟糕的是,海棠焦虑又茫然的目光迅速从迷惑转成了惊诧,已经带着难以
置信的兴奋亮了起来。
「总之......只要感情在,坦诚相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祁婧推着婴儿车向前走了几步,拐进了另一个过道,耳根子都发起烧来。身
后的购物车吱扭扭的跟着,没人说话,沉默仿佛把所有的猜测都压成了铁证。
骂了一万遍「你就是个傻逼」之后,许太太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海棠乖觉
得出乎意料,也可能是在悄悄消化,半天没再提那茬儿。
直到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走向收银台的路上,海棠才漫不经心的说:
「姐,说了你别生气哈......」
「那你还是别说了,没准儿我会!」祁婧汗毛都竖起来了。
「嘿嘿!」海棠的笑声有点儿没心没肺,又阴险狡诈:「我发现大春手机里,
你的照片都是加星收藏的......
「你再说我真生气啦!」
「不是姐!您看您这身段儿,您这屁股您这腰,这大扎儿就更别说了!全世
界的男的见了,都只能有一个......哎哎哎......好了好了不说了,别生气......阿桢
姐,阿桢姐来了!」
「你别有的没的瞎想,他就是跟我说说而已!」虽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祁婧
还是勉强找补了一句。
回到家已经快三点了,趁淘淘没睡着,祁婧进屋再喂一遍奶。安静的看着房
间里的一切,刚刚的尴尬越发让她不安起来。
都怪自己,安生日子过够了,非得在别人的家务事上多嘴,一不留神,把自
家的大秘密给捅漏了。
「一定是那个家伙,半夜里跟家政嫂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让自己潜意识里放
松了警惕!」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表面上嘻嘻哈哈,肚子里不知怎么男盗女娼的复原真相
喔!与其让她自己瞎猜,不如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
至少,还能嘱咐她千万别传出去,尤其是大春,许博在兄弟跟前还是要做人
的。
再说了,这种事虽说不得,听上去大逆不道,却未必是错的,更不是什么下
流的罪过。这一年来的日子有多舒坦,多开心,多享受,谁能比自己更清楚喔?
跟海棠认识时间虽然不长,却可以肯定,她是个聪明率真的好姑娘,一直把
自己当成知心姐姐,连那么不堪的过往都和盘托出,足见信任。
而自己既然说漏了嘴,再含糊其辞躲躲闪闪的,于事无补不说,反而显得小
家子气了。想到这,祁婧朝外面喊:「海棠,你来。」
「哎!」随着一声响亮的答应,海棠走进了房间。
「把门关好。」祁婧轻声说。
海棠利索的关了门,重新坐回床边,「姐,啥事儿?」
祁婧被她貌似天真实则古怪的大眼睛一眨,竟不知从何说起,闷了半天才开
口:「你觉得,我跟你姐夫......我们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海棠直接指出含糊其辞的地方。
「哎呀,就是......就是夫妻感情呗!」
「好啊!好到羡慕死人了,不管当着谁都又是亲又是抱的,我都替你们害臊!」
说着,海棠忍不住掂了掂淘淘守护着的大奶子。
「那——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并不介意我找别的男人?」
拼着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祁婧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次可一点儿假设
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事实的陈述。
然而,海棠姑娘却仍不满足,凑近了许太太肩头,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
找过了?」圆圆的小脸儿上,大眼睛占了三分之一,满满的都是激动!
祁婧红着脖子别过脸,再三鼓勇之后,又回过头来,盯着海棠的眼睛点了点
头。
「是岳寒?」海棠的眼睛更大更圆更亮了。
祁婧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那是谁?」海棠的胸脯开始不住的起伏。
「你不必知道是谁......」祁婧这时候反而不紧张了,开始气定神闲的娓娓道
来:「我告诉你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让你瞎猜,还要严格保守秘密!另一方面,
是想让你明白我在超市跟你说过的话。」
「一个重感情的男人,未必需要肉体上的占有来证明爱的真假。而且,感情
上的满足,也不是贞操这种东西能提供的。」
「你想让大春知道你爱他,要给他的是一颗完全敞开的心,守规矩的身体不
但远远不够,甚至不一定是必须的。」
听着听着,海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愣怔片刻,忽然眼圈儿一红,两颗
泪珠「唰」的滚了下来。
「姐!你说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下晴转小雨出乎了祁婧的预料,担心的问:「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别哭。」
「姐,我实话跟你说吧!」海棠一抹眼泪,「昨天晚上,我去见了个人......」
「见谁?」
「就是那个裘老板,裘志国,你应该见过的。」
「裘志国......我见过?」祁婧一脸懵逼。
「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朵朵去救我......那个......」海棠的泪水又决了
堤。
又瘦又高面目阴森的男人形象浮现出来,祁婧一下想起了那个把海棠抱起来
肏的裸体男人,心头不由一颤。
「哦!他怎么......」说了一半,似乎明白了什么。
海棠看她表情,点了点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禽兽,号称黑白两道
都走得通,其实就是个大混子。我来北京就是为了躲着他,没想到,冤家路窄...
...」
「那他昨天找你干什么?」
「买房子,找我给打个折......」
「借口吧?」
「不是,他真买了,两套,订金都付了。可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
他是个特别阴狠的人,昨天签字的时候,电视里就放着那天的......」
说着说着又要哭,拼命忍住了,「他手里还有很多我的视频,都是露脸的,
我老觉得他另有所图,肯定有,就是猜不到他会怎么对付我......」
「那他昨天有没有对你......」祁婧担心的问。
海棠擦着眼泪摇头,凄然一笑:「怀里抱着俩喔!」
见祁婧叹气,也跟着颓然一松,望着虚空继续说:「这些事,我都不敢跟大
春说,怕他受刺激......你说,我怎么可能给他一颗完全敞开的心喔?我跟他亲热
的时候动作都不敢太大,怕他有什么想法......」
听了这话,祁婧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慷慨陈词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并不是
所有的问题都是力所能及的选择。相比海棠面对的人间之恶,陈京玉简直就像只
臭虫。
「海棠......」拍了拍那娇小圆润的肩膀,祁婧安慰着,「你也别灰心,世上
没有渡不过去的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姐会帮你!」说着,抽了两张纸巾递给
她。
海棠擦了眼泪又擦鼻涕,深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靠在了祁婧肩膀上,拎
起淘淘软乎乎的小手,揉捏着。
「真的......不能说么?武器霸气流散巫妖起」
祁婧一愣,旋即了然,这人心大起来直叫人忍无可忍:「你个死丫头,眼泪
还没干喔,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大春,看他还每天存你照片儿不!」
「你!」
「嘻嘻——姐!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用我的性命保证,谁也不说!」
「......」
「姐——我最丢人的事儿都告诉你了,我谁都没说过,真的!」
「绝对保密!」
「绝对!泄露半个字我一辈子得不到大春的原谅!」
「......」
十分钟后,两个人走出房间,在李曼桢的指挥下,参加了制作美食的战斗。
刚把战场铺开,门铃响了。
祁婧放下电动打蛋器,跑去开门,竟是岳寒。手里还拿着一摞厚厚的乐谱,
看上去都是有年头的收藏。
「姐,我吉他坏了,今儿晚上就听您弹琴得了。那个......可依叫我先过来打
打下手,帮帮忙。」
这不会说谎的孩子,连许太太这样没心眼儿的都一眼能看出来。这么听女朋
友的话,吉他就是摔也得摔坏喽!
「好啊!可依最会办事了,专门派了个心灵手巧的来,去洗洗手吧!」
祁婧热情的接过乐谱,招呼着走进书房,刚转身出来,电话又响了。拿起一
看,心跳开始加速,连忙钻进了卧室——打电话的,居然是陈志南。
「喂,领导!」祁婧尽量让声带放松。
「哦!呃——那个......不忙吧......说话方便吗?」电话那头的领导同志居然
连个称呼都没说。
「方便,您说......」
祁婧尽量简洁的应答着。忽然觉得,此刻的陈志南恐怕比岳寒还更像个忐忑
的小男生,脸上便浮出引人遐思的笑意。
「是这样的,快过五一了,咱们单位想在节前组织大家放松一下,吃个饭,
唱唱歌什么的。初步定在礼拜五,你有时间吧?」
本该芳姐通知的事,大领导亲自宣旨,足显皇恩浩荡了。措辞虽低声下气了
些,官腔还是习惯性的浑厚饱满,光是那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就听得祁婧心头怦然。
「领导,我都是快辞职的人了,就不去了吧?」
不知为什么,忽然特别怀念那天晚上车里的莽撞襟怀,彷徨求告,祁婧故意
推辞着。
「那怎么行?你可是咱们单位的业务骨干,就算辞职了,也得让大家送送你
嘛!」
「那好吧,我去。在哪儿?」
「哦,爱都A 座四楼,下午六点。」
[ 本章完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