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来人把疼得汗津津的阿奴从床上温柔抱起,纳入自己怀中,轻轻揉着他的后脑,语带责备:“不是叫你留在悟仙山吗?腿伤成这样,不知道好好休养?”那声音让阿奴的鼻子略略发起酸来,他把脑袋抵在倾官的肩窝,努力憋气。
许久不见,二人却很是驾轻就熟地进入了亲昵状态。
倾官亲吻着阿奴的头发:“那天……真的对不起。
我不该说走就走的,应该带你一起。
”阿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但是这样不抗拒的动作已经让倾官有些窃喜了。
他小心地捧起阿奴的脸,说:“我有点怕你不会原谅我了。
……真好,你来找我,就是不生气了吧?”阿奴怔怔地看他,半晌后,才哑声道:“你……把魔修领到我们家里来?”倾官的口气里却透着阿奴不能理解的骄傲:“这是我培养出来的精英。
”阿奴瞪他,怒道:“这是我们的家!”只是他那软软的小眼着实没什么说服力,水汪汪的,自带一股哀怜和委屈的柔光,看得身着一袭漆黑裘服的倾官心中发软,亲了亲他的唇:“……好好好,你先休息,我把他们赶走。
”阿奴一把反拉住了他:“赶到哪里去?”……赶到人间去?让这些所谓的“精英”去为非作歹?倾官哪里会不知道阿奴的心思,失笑道:“我叫他们去山顶蹲着?”阿奴脸色一变,倾官发觉不对,马上改口:“不,不去山顶。
山顶是留给我们观星用的,不会让他们染指的。
”发现阿奴脸色稍霁,他才放下心来,伸手想要刮他的鼻子,却被阿奴闪开了:“倾官,你为何不对魔修们加以管束?你知道他们都在外面做些什么吗?”倾官坐得离阿奴更近了些,伸手揉着他的头发,色自若道:“我为何要拘囿他们的本性?若是不给他们足够的自由,他们怎会死心塌地效忠于我?怎会替我办事呢?”阿奴:“……”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倾官他不该是这样的人……眼看着倾官要去安顿那些所谓的魔修“精英”,阿奴伸手拖住了他的胳膊,未等倾官说话就伸手抱紧了他,喃喃道:“倾官,我不想在这个世界里了。
我们去找主大人好吗?”在阿奴看不到的地方,倾官略略蹙起眉头来:“为何?”阿奴努力劝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多麻烦纷扰了,我也逛腻了。
咱们去找主罢。
回到咱们自己的地方,你就不用怕我被小人伤害了,对不对?”闻言,倾官一语不发地抱紧了阿奴。
阿奴的眼瞳中闪过满满的希望。
……他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他眷恋的、喜爱的尘世生活,怎么也比不过倾官的一颗心。
……他想要过去的那个倾官回来。
谁想,倾官贴在阿奴耳边,轻声道:“你在撒谎。
你很喜欢这里。
既然你喜欢,我就帮你打下来。
”阿奴顿时周身生寒,想要说话,却被倾官堵住了:“再说,阿奴,你以为域就没有争斗吗?你说,我要怎么在的争斗里护住你?我怎么能在域里,让你做上独一无二的王?”阿奴痛苦地咬紧了倾官肩膀的衣服,含糊呓语:“我不要做什么王……我只想要一个家。
……只要……只要有你,到哪里都是我的家……”摩挲着阿奴的头发,倾官笑开了:“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思。
等我把天下都变成你的家,我……”陡然间,他的笑意凝固了,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的脑后贴上了一个泛着金光的阵。
阿奴从他怀里钻出来,在他侧脸印下一个吻,嘶哑着嗓子轻声道:“……抱歉。
”……等到他把天下都变成他们的家,那个自己所喜欢的世界,也就被毁坏得差不多了。
所以,为了不让那最糟糕的可能性变为现实,阿奴动用了主留给他的封印符咒。
带了主之力的东西向来珍贵,封印的时间最短也是三百年,但是阿奴并不想封倾官三百年之久。
只要把倾官带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开封印,再和倾官一起回域去。
……他们本就不该在这个世界逗留太久的。
现在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第142章双(九)阿奴背起倾官,咬牙忍住膝盖处的刺痛,踏出了主殿。
谁想刚刚推开门,五六支闪着银光的长枪便齐刷刷地搠入了阿奴的胸口。
血淅淅沥沥地沿着枪尖流下来,阿奴低头看了看胸口被枪头的灵力场轰炸出来的五六个血洞,眸间弥漫起无尽的暗色。
没入他体内的枪头霎时间被疯狂涌动的力绞成了碎片,力沿着枪身一路延伸攀爬,凡是接触到力的器物,俱被粉碎成碎末。
……包括持枪的魔修。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来袭的魔修就垮塌成了一堆流沙,阿奴胸口的伤口迅速弥合无痕。
他背着倾官,一瘸一拐地迈过沙堆,强咽下从肋骨处泛上来的血腥气,压抑着低声道:“……倾官,我们回家。
”接下来的事情,阿奴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他总算知道,倾官所谓的“精英”是什么了。
仅仅是一群迷失了心智的走尸而已。
倾官强行加快了他们身体上时间的流速,将他们漫长生命中可能修炼而成的灵力加以提纯,凝合在“现在”的他们身上。
这当然会迅速拉高他们的灵力水准,但至于造成的心性失常、狂性大发等负面影响,倾官不会为他们负责。
没了倾官的约束,这些魔修便疯狂地攻击起阿奴来,攻击这个妄图带走他们心目中的的人。
除非阿奴把他们全部绞为碎片,否则即使他们断了胳膊和腿,也会再次怪叫着冲上来。
乌压压的魔修不间断地包围阿奴,刺耳的鼓噪声响遍了整座西延山。
“魔祖被衔蝉奴杀死了!”“救出魔祖!”“杀了衔蝉奴!”……好吵。
等阿奴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在西延山半山腰了。
他机械地低头,看向自己破烂不堪、血迹斑驳的衣裳。
他不记得自己被攻击了多少次,只记得自己后来已经懒得应付那些前赴后继扑来的魔修,索性用身体硬吃下每一次伤害。
呆呆地埋首了半晌,阿奴才如梦初醒,立时返过身去,确认背上的倾官有没有受伤。
看到毫发未损的倾官,阿奴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心里一阵松快后,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疲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蔓延到每一寸骨血肌肉。
这种要命的疲惫在阿奴体内瞬间爆炸开来,让他连最简单的乘风都做不到。
阿奴想瘫软在地,好好睡上一觉,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