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言
2024/01/23
1
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特别阴暗的缘故，可露希尔很是活跃。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ＧＭＡＩＬ．￠ＯＭ最新地址ltxsｂａ.me这个平时满身机油和铁锈味道的血魔莫名其妙的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还喷涂了少许从调香师那里顺来的香水。她蹦蹦跳跳地在博士面前转了一圈，笑得像是一个要去郊游的18岁少女，但是今天博士的任务并不是和这位血魔去舰船外面的荒野深处郊游，而是去解决干员宿舍里面的设备问题。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样阴沉的天，你倒是挺高兴的。”
博士看着带着一脸笑容走来的可露希尔吐槽道，这倒是实话，毕竟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晴天才对。
“哎呀，我是血魔嘛，生活习性不一样很正常吧，你看法华琳不也和我一样？”可露希尔大方的摆摆手，然后意识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然后挤眉弄眼的说到：“不对，应该这样说：因为博士是我的光啊，博士在哪里，哪里对我来说就是晴天。”
博士无言扶额，可露希尔更开心了。
工业设备用久了都是要维护的，尤其是罗德岛这样的医药公司，舰船深处的制药流水线和舰船的动力系统每天都要检查和维护，这也是为什么可露希尔身上总是一股和机械度日的味道。而今天凯尔希大笔一挥，让可露希尔过一天好日子，原来交给小车的生活设备维护的工作交给了可露希尔，而她自己则钻进了黑漆漆的通道里，维护去了。
“哎呀，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些产品的生产数量要更改，有几条流水线可能要大改，凯尔希就自己下去了，给我省了不少事。”
“算是给我们放假吧。你看你今天的文件都给阿米娅了对不对？你就当是对她的锻炼怎么样？”
“可是她处理事务已经很熟练了，现在应该锻炼的是我才对。”
可露希尔脚步轻盈地走在中心大厅里，快活的哼着歌，高大的穹顶上面有阴冷的阳光照亮整个大厅，博士跟在可露希尔身旁看着她跑到自动贩卖机边上买下两瓶碳酸饮料，然后一饮而尽。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博士，要来一瓶吗？”
她大概是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的，因为博士看见了她买了两瓶。
“我不喝。”
两瓶饮料以此落下，砸出低沉的响声。
“是吗？那我就买自己的了。”
仔细想想这个女孩总是这样快活，哪怕是被凯尔希抓到做坏事都是如此。
大概这个女孩真的不会忧郁吧。
博士眉眼低沉，如此想到。
今天的第一站是收集罗德岛支柱的主要数据，其实就是跑到实验部门的实验中心那里去，这个地方预期说是大厅倒不如说是分岔路口，往前是医疗部，左边是安保部，而右边就是工程部门。
凯尔希就是从实验部门往下维护设备去了吧。
大厅周边有些供人休息的长椅，垃圾桶，还有自动贩卖机，而最瞩目的就是突兀立在大厅正中央的这个巨大白色圆柱体，大得惊人，博士绕着它走一圈，觉得就算十个自己合围都不一定能抱住。
博士看向可露希尔：“这就是罗德岛的支柱？”
“是啊，从底层一直贯穿到顶层的结构…由一种叫龙骨的珍贵材料制成，不管是硬度还是韧性还是强度都是目前这片大地材料学的顶尖，只有哥伦比亚能够生产，价格贵得死，那帮垄断资本家就应该吊在路灯上吊死。”
可露希尔一提起这个东西就来气，开始涛涛不绝。
绕着支柱走了一圈之后，她把一个弧形的探测器放在了支柱的表面，又拿出终端连接上了探测器。
接下来就是等待数据和传输，博士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看着就行。
其实仔细想来凯尔希这么安排自己和可露希尔来搞干员设备维修和日常检查未免没有一种熟悉罗德岛的意思在里面，仔细想想自己苏醒之后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就连罗德岛本身都没有怎么好好了解过，如今趁着罗德岛再次前往龙门的途中好好熟悉一下罗德岛，算是了解一下自己的移动舰船。
想明白这一层后博士倒也轻松了起来，反正事情都有可露希尔帮忙，自己要做的就是熟悉熟悉，过一个印象，凯尔希总不能真叫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去修空调之类的东西吧。
哪怕是去开讲座讲源石研究呢？博士可是有自己以前的笔记保底，要是真论源石研究他可不怂谁。
于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博士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左右乱看了起来，然后就看了工程部入口上方的一道深邃凹槽。
“那是什么？”
可露希尔闻言看向博士，接着又看向博士目光所指，解释道：“啊，那是安全门，全钢铁制成，重量和硬度有保障，主要是担心…医患关系不好，防止病人暴走所准备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啊，我怎么可能不信！”可露希尔理直气壮了一瞬间，马上败下阵来：“好吧，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不过还能用，就是可能安全门的材料跟不上时代了。”
“不打算换吗？”
“钱不够，而且就目前来看没什么用——谁会对一个医疗公司图谋不轨呢？”可露希尔耸耸肩：“我们只是卖药的，而且还是珍贵的源石病抑制药物，这片大地上的顶尖的好货，跟我们敌对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收不到来着世界最顶尖的医学援助，这对于各大势力的高层都不算好事——就算底层的人命不算命，但是他们自己的命能值千金，他们自己或多或少总会有这种需求的。”
可露希尔收集完了数据，把弧形探测器和终端往自己的怀里一收，这就算是完事了。
“走吧博士，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是不是在玩梗？”
“哎，没有啊。”可露希尔诧异道：“少去点闲逛部吧，玩物丧志可不好啊博士。”
2
第二处地点是干员宿舍，可露希尔要去解决他们的洗衣机和空调问题，这应该是日常处理里面最多的项目了，几乎每天都有，几乎每个人都报告过问题，次数多到像是厨房里报告刻俄柏和伊桑又偷吃了一样，倒不是因为质量太差，而是因为有些东西用了5，6年了，出问题很正常。
只能说是时间的力量。
博士和可露希尔从大厅一路转进到干员宿舍区，这里倒是少了很多实验中心冰冷的气息，柔和的乳白色墙壁一路延伸，有不少不同颜色的指示牌指向了不同的宿舍区域——主要是为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和谐生活，所以把干员们的宿舍分开是很有必要的，一路上能看见有不少干员在这里走动，基本上都很热情得和博士打招呼。
“是艾雅法拉的宿舍？她的问题是什么？”博士看着手里的终端，自言自语“啊…洗衣机出问题了吗。”
“是啊是啊，我之前检查过她宿舍好几次，基本上都是因为操作不当产生的问题。”
“哎…艾雅法拉这种高材生原来不太会操作机械？但是罗德岛的机械设备用起来好像很简单吧……哦，不对，显然不是。”博士一边思考一边说，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是因为看不太清楚…”可露希尔把博士的结论直接说了出来“除了在实验室，艾雅法拉基本上是不会带眼镜的。罗德岛的机器上面的字体比较小，她会看不清。”
话题突然沉重了起来，有关源石病的一切总是严肃而沉重，不愿让人提起。两个人沉默地踏过钢铁铸成的走廊，留下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
走到了宿舍门口，面对着还没开启的大门，博士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嗯？这是女生宿舍吧…我进去真的好吗？”
“啊？我们是维修工，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可露希尔礼貌地敲门，瞄了博士一眼“而且艾雅法拉不是叫你前辈么？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还担心这个？”
“这和前不前辈的又没关系，纯粹的男女授受不亲。”博士无奈的说“只算是基本的礼貌吧。”
可露希尔看一个白痴一样看了博士一眼，看的博士都有点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你这道德感真是…很正啊。”
大门打开，艾雅法拉歪着头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位来者，真是奇妙的组合，这是来干什么？居然能让两位罗德岛的高层人物专门来访。难道是自己的研究？
想到这里，艾雅法拉的眼神亮闪闪了起来。
“前辈，还有可露希尔小姐？”艾雅法拉的背后探出一个黝黑的脑袋，是她的宠物小黑羊，它咩地叫了一声，似乎也很兴奋。
“喂喂喂，为什么先叫博士啊？明明是我来修家电最多吧。”
欸，原来是修洗衣机的吗？艾雅法拉立刻冷静了下来。
“啊…那是因为，前辈很少出现在这种地方。”
“什么地方？女生宿舍吗？那我基本上没有来过。”
博士跟着可露希尔踏进了艾雅法拉的宿舍，很是素雅恬静，米黄色风格的床，旁边有一个梳妆台，但是现在上面堆满了各种小型的实验道具，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杂乱摆放着一堆文件书籍，这可不像是一个漂亮的淑女的书桌，倒像是一个废寝忘食的学者的房间。
不过确实，抛开艾雅法拉的性别不谈，她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学者，不是吗？
博士隐约感到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可露希尔立刻跑到洗衣机旁边去了，掏出终端和工具就开始低头鼓鼓囊囊，敲敲打打。
博士纳闷了：“为什么会有一股酒精味？”
艾雅法拉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博士只好大声说：“为什么会有一股酒精味？！”
“啊…因为我最近的实验要用酒精。”艾雅法拉突然来了精神，跑到书桌上面翻找起来，在成堆的文件里面挑了几张实验设想给博士看。“大概就是想研究一下人体内酒精浓度对于源石溶解度的影响。”
“我猜是苏苏洛拜托你研究的…不对，她不会找你做这种研究，是你受到了她的启发吗？”博士一边翻看，一边评论。艾雅法拉想研究显然不是喝酒会不会加重源石病感染这种东西——看看医疗部的统计数据就知道了——她要研究的是其他生物感染原石病的问题，有些野生动物身体里可是有很不错的酒精浓度的，这些醇类可以给他们的身体提供能源。
“是啊，我想也许可以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艾雅法拉认真的看着博士，博士的眼眸微眯，眼神越发深邃，在很多情况下，那是他开始思考的标志，深邃得令人害怕，像是直视深渊。
“你原来的研究方向不是这个，”博士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艾雅法拉：“你研究的是源石和天灾之间的关系，你曾经想通过研究他们的关系来指导人们合理的避开天灾，甚至…。是利用天灾。”
“是的…”
博士走到桌前，与博士所料一致，桌子上资料杂乱而复杂，博士把资料按在桌面。
艾雅法拉的声音细不可闻。这确实不是她原来的研究方向，甚至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的研究遇到瓶颈了？”博士看穿了艾雅法拉的所思所想“不过你确实需要一些别的什么研究来转换一下心情。”
艾雅法拉…有的时候年轻的研究者总是会遇到很多的瓶颈和挫折，尤其是像艾雅法拉这样优秀的研究者，他们在真理的道路上一路向上，他们太忘我了，太希望得到答案，以至于有的时候不能忍受失败，不能忍受一时的挫折。
但是没有这一步又怎么成为真正的研究者呢？谁是不倒在泥潭里面看见星空美丽如常，所以才愿意继续前进的呢？
艾雅法拉看着博士，这个源石和天灾领域的先行者：“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有价值，也许我们可以通过你研究的结论来多搞点酒——杜林人会爱死你的。”
艾雅法拉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艾雅法拉”博士盯着女孩的眼睛，认真的说：“你真的喜欢这个课题吗？还是说这只是你面对挫折的逃避呢？”
艾雅法拉不笑了，眼神飘忽不定，小黑羊又冒了出来，站得远远得，看着沉默的两人不说话。
艾雅法拉从牙间挤出几个字，明明只是一句话，说出来却像是放下了重重的负担：“我只是…想转换一下心情，确实，原来的课题确遇到了一些问题……”
博士一拍胸脯：“那就来问我好了，我是你的前辈啊。”
虽然自己忘记了很多，说实话底气不是很足…但是总不能在后辈面前示弱对不对？
“但是博士很忙不是吗？每次我想找博士，砾小姐都告诉我博士很忙。”
啊，怎么又是砾。
“没事的，你要来找我就来吧，提携后辈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博士按着艾雅法拉的肩头：“我的笔记也能借给你。”
艾雅法拉终于笑了，看着艾雅法拉的笑容，博士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自己是不是交出去了一本自己以前的笔记，可是我自己都看完呢。
“博士真是…呢。难怪砾小姐总是粘着你。”
艾雅法拉突然又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起来，抱着那些资料傻笑。
这个时候可露希尔终于忙完了，仔细想想，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忙着和洗衣机斗智斗勇，但是我们似乎一个镜头都没有给她。
“好啊博士，我在工作的时候你就在和你的后辈讲笑话是吧？等我回去我必投诉你！”
“不不不，这是给后辈指导…你看，卓有成效。”博士指着艾雅法拉的笑脸，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样子。
“去你的，走了，去下一个，等下都你来！我不管了！”
可露希尔咬牙切齿。
“啊…机械这方面，我可什么都不会。”
3
第三位是砾的房间，两个人站在砾的房间外，可露希尔看着终端上面的问题，居然是大门坏了。
博士上前摸了摸大门，钢铁触感冰冷而坚实，看上去实在是没什么问题：“看上去还好，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可露希尔叹了口气，上前敲门：“我希望砾小姐以后可以在申请书上面好好的把哪里出故障写出来。”
“话说砾和谁一个宿舍？”
“好像是…风丸？但是风丸经常不在罗德岛，基本上可以说是砾的宿舍。”
大门从里面被拉开，凹槽和大门底部互相摩擦轧压，发出了惨烈的摩擦声，直击人的灵魂和心灵。
“不要拉了！”可露希尔直接捂着耳朵弯腰叫了起来：“好了，现在我知道问题是什么了！”
开了不到一半的大门停了下来，刺耳的摩擦声立刻停止了，砾把头探出来打招呼：“哎啊，博士，还有可露希尔小姐。”
可露希尔看着砾，悠悠说到：“所以，砾小姐…看来这大门是缺少润滑油啊。”
“是的呢，博士，要不要为它加一点呢？”
砾眼里带笑，望着博士，一如既往的装扮，微微贴身的衣物没有掩盖她玲珑的身姿，但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博士知道，这个女孩其实比看上去还要纤细，衣物下面全是杀人的刀，她闪电般出手割断敌人喉咙的时候还会带着少女的余温和体香。
博士动了动眉角，这个语气加靠在门边的姿势总觉得她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是好像人家又没说错。
“所以你们有打算又无视我？”可露希尔气鼓鼓的把自己往宿舍里面挤，看看宿舍里面是什么情况。
“哎，我倒是希望博士能先进来呢。”
话是这么说，砾还是让出了位置，让可露希尔和博士进入了宿舍。
砾的宿舍没有什么女孩子的感觉，倒是有一种军武库的既视感，在艾雅法拉那里摆着书籍资料的桌子在这里变成组装台，上面散落着几片闪着寒光的剑刃和一些零件。
地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军绿色箱子，外面斑驳的绿漆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感觉里面可能装着一些能够用来制造和平的东西。
砾轻手轻脚地溜到了博士身后，刚想对着博士的耳边吹气，博士就转过身来，博士其实已经听到了，只是不好揭穿，现在砾的行为越来越大胆，他只好转身让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气氛尴尬了起来，像是第一次他们相见一样。最新地址 Ltxsｄz.€ǒm哦，不对，当时砾小姐亲上来的时候阿米娅还在身边看着，好像比现在还尴尬。
“博士，你看看桌子上面有没有螺丝刀？”可露希尔突然说话，很难说是不是为博士主动解围：“我好像忘记带了”
忘记带螺丝刀可还行，你可是专门来维修的哎。
“啊，有的。”
博士赶紧去找螺丝刀，但是砾快一步，微笑着把螺丝刀递了过去。
“谢了，这样就行了。”可露希尔把用完的螺丝刀还给砾。然后她去推了推大门，很好，没有什么刺耳的声响了。
可露希尔环顾一周，指着那些绿色箱子，对着砾说：“嗯…我知道你是博士的护卫…”
砾微笑着打断她：“是贴身护卫。最新发布地址ltxsdｚ.xyｚ”
“好吧，贴身护卫，但是就一个贴身护卫而言，你的武器是不是太多了？我猜那些绿箱子里面也是武器吧。”
“博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可露希尔小姐，你也不希望博士被刺杀吧。”砾似笑非笑地说：“虽然今天不是我值班，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愿意无偿护卫博士的。”
博士在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火药味怎么开始飙升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一个和事佬，牺牲自己，拯救大家。
所以博士打算直接跳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虽然砾的担心并无道理，但是其实罗德岛挺安全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有可露希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应该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砾不说话了，可露希尔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瞪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在博士的不断劝说下，可露希尔终于离开了，临行前砾还送了博士一把小臂长的短刀，饱含深情地来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博士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可露希尔差点就要炸了你知道么？
但是这些话博士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毕竟考虑到自己的实力，只怕她们打起来自己是拉不住的。
走出砾的房间，又回到了宿舍走廊。
“那么最后一个地方是…锅炉房？”博士看着终端，有点不解：“锅炉房不是有专人维护吗？那个大高个的萨卡兹，我印象可深了。”
“是的，但是这次是他的收音机出问题了，晶体管坏了，我们其实只要送晶体管过去就行。”
可露希尔语气和之前已经没什么不同了，但是博士还是能感受出来她还是不开心，这走的比平时快许些的步伐就是最好的证明。
被砾气的不轻。
两人闯过一层又一层，一路向下，穿过训练场和实验室，继续向下，能看出来建筑明显不一样了，下层的建筑开始逐渐简陋，全包的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靠着钢索或者铁架撑起来的狭小通道，看上去弱不禁风，抬头低头都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机械结构，低沉作响，经久不衰，悠悠回荡。
欢迎来到罗德岛下层。
博士在心里默念，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通道逐渐幽深，每一次落脚都清晰可闻，可露希尔突然说：“锅炉房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你不常来，还是别进去了。”
博士不反对，他靠近过锅炉房，知道那喷涌而来的热量多可怕，简直要凝结成实体的气浪一波又一波，他倒是好奇可露希尔是怎么撑住的，可能是萨卡兹的体质特殊？
在底层复杂的通道里拐来拐去，看着深色的管道延续到不可视的黑暗里面，博士总有一种自己不是行走在罗德岛里面的感觉，而是行走在某种机械生物的身体里。温度开始上升，还没靠近博士就感受到了扭曲空间的温度，看来留在外面是正确的选择。
“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可露希尔脱下外套挂在通道的扶手上，清点要带进去的东西，一步一步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4
罗德岛的底层的下面其实还有东西，巨大的管道纵横交错，低沉的机械工作音从远处传来，这里只有一些钢板与围栏组成的道路，俯身就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用来在这些巨大的人造物之间行走，维护它们。
而博士靠在围栏边，看着下面的漆黑发呆。
今天的日程已经基本处理好了，但是可露希尔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博士决定给自己的大脑放个假，发空脑袋就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手段，不过一般博士把这种情况叫做冥想。
“怎么还不回来？”
短暂的冥想之后，博士喃喃自语。
博士跨出了第一步，想去看看。
也许是命运，钢板吱呀的叫着。
也许是注定，螺丝先一步落入黑暗。
博士脚下的钢板不合时宜的脱落了。而更加糟糕的是，博士反应过来了，但是却失去重心，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前倾，终究是无力回天。
博士就这样掉了下去，他拼命呼救，但是他的呼喊声在黑暗中越行越远，最后被机械的轰鸣声淹没。
博士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他把自己的终端往下一丢，微弱的光芒几乎什么都不能照亮，它和博士一起下坠，只是它会比博士更快的粉碎，这就是它的作用，在它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它会为博士提供地面的信息。
跌落跌落，短短的一段时间像是过了几年，管道从身边飞掠而过，永无尽头的黑暗。
终端终于掉到了地面，只可惜那不过是一段废弃已久的脆弱通道，在光明照亮它的瞬间，博士甚至看清了上面的灰尘。
单薄的铁片没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动能，于是在博士短暂的减速之后继续跌落，他的左手臂直接和通道碰撞，现在已经是痛苦难忍，在博士看不见的衣服里面，已经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淤痕。
博士强忍着调整身形，他在一开始跌落就在这么做，但是很遗憾，途中撞上的通道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现在只能从头来过，将腿部移到身体的下方，由腿部来承受冲击力。
在差一点就完成的时候，终端粉身碎骨了。这次不是通道了，而是真正的落到了坚实的移动城市的地面上。
博士双脚并拢，身体前倾来接受冲击，就如同杜宾教官反复操练他那样，落地，然后翻滚，由身体各个部分来分担冲击力。
可惜的是，他的左手臂因为撞击而受伤，现在疲软无力，根本就用不上劲！所以完整的落地翻滚用不出来，博士没有支撑的左肩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身体一边滑行一边以左肩膀为受力点翻了过去，又在地上翻了几个圈才停下，此时博士整条左手臂如同丢进锅里油炸一样疼痛，逼得博士发出痛苦的呻吟。
过了许久，博士终于缓缓站起，他的左手依旧无力，大片的黑色淤青触目惊心，他的右手甚至不敢去扶一下。
“好吧，至少还有行动能力。”
理智逐渐回归的博士咬牙切齿，在痛苦中抽出理智认真观察起了附近的环境，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远处有一些闪亮的红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就和希望一样。
由于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现在博士身上黏糊糊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机油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总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更加要命的是，无人在意的罗德岛底层可能会有泄露的源石，毕竟这座移动舰船就是靠源石驱动，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吸入源石尘埃，然后得源石病。总之这块地方危险异常，要尽快离开才行。
可露希尔发现他不见之后必然会派自己的无人机大军从通道的缺口处往下寻找自己，这么想自己得到救援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博士小心翼翼的朝着红色光点走过去，这和救援无关，纯粹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自己试着找到出路而已。总不能真的就坐在那片黏糊糊的地面上傻等，然后被源石感染源石病？
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博士终于来到了红色小灯前面，接着微弱的光线，他终于看清了这不是安全通道，而是一座落灰的门，门很大，感觉足够让三个博士并排走进去。
他还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和黏糊糊的淤泥和机油…不看还好，一看就感觉到自己有多狼狈。
博士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座大门好像需要认证，在它的左边有一个类似掌纹锁的东西。博士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希望这个设备和prts相连，更希望这个大门是什么维修通道之类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开始作响，是机械的轰鸣声和电子元件的启动声……有一种埋藏在罗德岛深处的东西回应了博士的存在，开始缓缓醒来。电流沿着多年未启用的路线奔涌，数据流开始交换，无线电在荒野中传播，寻找着自己的同类。
大门缓缓打开，落下不少灰尘。
博士看着流光如银瓶乍破，照耀在他脸上，大门后面是个干净整洁的电梯，地板是昂贵的棕色实木，上面打的蜡光洁如新，四周全是镜面，镜面的边缘还有烫金的繁琐花纹。
真是离谱啊，在淤泥和机油遍地的黑暗里冒出这么一座电梯，它应该出现在十几层楼的高档大楼里面，来往的都是手握权力和资本的巨头，谈论的是足以决定移动城市未来的权力交换和利益分配，而不是在罗德岛的底层等待一位满身肮脏臭气熏天的可怜人，只想回到罗德岛下层。
博士小心翼翼的把一只脚压了上去，慢慢加大力气，电梯低调而华贵，但是看外面的大门很明显很久没有用过了，他可不想在这座年久失修的电梯上丢掉命。
好在电梯没什么脾气，它很有耐心，等到博士完全进入才关上门，开始上升。
博士靠在角落，空气闻起来有些怪怪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不安的情绪慢慢升起，也许在电梯外等待救援是更好的选择？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沉默之中，清脆的叮声响起，电梯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大门缓缓打开。
5
大门打开，可露希尔走进了休息间。
锅炉房热的离谱，守在这里的萨卡兹可以忍受，但是他也不愿意多呆，所以就在入口的另一边建了一个休息室，里面的空调24小时强力运转，保证休息室里的温度足够宜人。
可露希尔看着坐在石凳上面对着一堆收音机零件发愁的萨卡兹，把晶体管丢了过去，然后自己也找了个石凳子坐了下来。
“谢谢了。”
高大的萨卡兹从空中接下晶体管，他的手有着和他的身躯不匹配的灵活度，不一会就把收音机修好了
可露希尔抱怨道：“你这个鬼地方真是…每一次进来就难得出去了。”
萨卡兹倒也不客气：“是吗？那就多坐会，陪我喝杯茶？”
“不了，博士还在外面等我。我再检查一下你的空调就要走了。”
“哦…博士”萨卡兹的眼神迷惘起来，这个称呼在人才济济的罗德岛并不少见，但是由可露希尔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只有一个人选。“它不去指挥作战，来和你一起修空调了？”
“算是放假吧…让他轻松一点。”可露希尔无可奈何“而且他也没有修空调，你知道今天一天怎么了吗？我在辛辛苦苦的修东西，他就在和女干员讲笑话！”
然后可露希尔怨气大爆发，把今天一天博士的所作所为都吐槽了一遍。萨卡兹就在旁边嘎嘎地大笑。
“对我而言，这样的博士可真少见啊。”萨卡兹摩挲着茶杯壁“我印象里的博士可不是这种样子，虽然我一直在这里看锅炉，但是以前的事情也是有所听闻的。”
“比如说？”
“比如恐怖的指挥能力，在我的一位老朋友离开之前，他曾经来和我道别，我们促膝畅谈，聊了很多，里面就有博士的指挥能力。”萨卡兹喝了一口茶“他说博士的战术指挥极其恐怖，好像战场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命令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定下，不会再更改，按理来说这样的话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基本上束手无策…但是他的命令似乎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突发情况，敌人似乎也听从他的命令，在预定好的时间和地点来袭击，来欺骗。”
可露希尔默不作声。
“他说就好像一切是安排好的一样，敌人和自己人都只是舞台上的傀儡，随着博士的指挥翩翩起舞，然后我们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直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兄弟早就死去，自己只剩下孤身一人。”
“所以他离开了罗德岛？”
“不对，是巴别塔。”萨卡兹说“他走了没多久我就听说王女死了，博士重伤，那个时候我简直想拿着扳手去把博士敲死，但是他后来不见踪迹了，真可惜。”
“看来博士在通道里面等我真是正确的选择，万一他进来被你敲死我就不好和凯尔希交代了。”
萨卡兹哈哈大笑：“我可敲不死他，我可是知道他可是能和三个赦罪师正面对抗的狠人…好像还砍死了一个回来。”
“你这消息挺灵通啊。”
“那当然，总是会有人来这里休息的，他们大多都是萨卡兹。我给他们茶水和休息室，他们给我故事…不过最近几年人越来越少了，看来他们有更好的去处了。”
“可能是有更好的休息室和宿舍吧。”可露希尔说“现在罗德岛越来越正规了，生活也越来越舒适了。”
“真好啊。”
“不和你聊天了，我检查一下空调，看看怎么样。”可露希尔起身开始准备拆空调机，萨卡兹也站起来帮忙。
检查空调机显然不需要多久，不一会就检查完了，可露希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萨卡兹说：“下一次我来补点制冷剂吧，让这里好过一点。”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两人道别，可露希尔穿过炙热的地狱，又回到了锅炉房外面的通道。
“博士？我这边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无人应答。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荡。
可露希尔皱起了眉头，博士怎么不回话呢？
“博士？”
她越走越近，终于看见了惨白灯光下自己的衣服和断开一截的通道。下面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显而易见，博士消失在了这黑暗之中。
6
博士先是探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电梯，这个是宽敞的大厅，在大厅深处一排显示器散发着幽蓝的光，上下错落，铺满这个大厅差不多一半的墙壁。
控制中心。
博士想到了这个词，这个地方太像是控制什么庞然大物的控制中枢，数不清的屏幕背后是井然有序的巨大组织，而这里就是它的心脏。
博士环顾四周，看着掉落的几片天花板和一地的狼藉，看来这个巨大组织已经彻底坏死了。
屏幕下面是一排控制台，上面的按键和说明基本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连屏幕上的文字都看不清了，博士慢慢走进，对这一片奇怪的东西很是好奇。
嘶哑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在扬声器里出现，然后接下来像是倒计时一样的滴滴声，博士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藏在阴影里的扬声器，像是看着沉默中突然降临的一声尖啸，他惊讶于这么多的岁月居然没有能完全打败这里的设施。居然还有东西能够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