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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观园记】第九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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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玲珑锦绣除夕夜宴,璀璨风流新岁寒消

却说那宝钗一曲终了,当真是悠扬柔媚,众人免不了都是叫好。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她素日里端

庄,今儿肯如此屈就,倒是颇圆了众人脸面,连凤姐、元春、黛玉、湘云等都不

免夸赞,一时气氛到活络起来。大家胡乱喝了几口茶水,品了几箸菜肴,越发说

说笑笑欢闹起来。

那滴翠亭诸伶里,如今蕊官贵为弘昼贴身奴儿,领牌的便是芳官、龄官两个

了。其实昔日里这三官皆有所长,蕊官人送其号「秀格」,最是体态修美,只因

当初一曲舞玲珑,动了弘昼之心,才得以青云直上。其实若论风流姿貌,那龄官

人称「芸姿」,最是姿容清秀;那芳官人言「清音」,若论嗓子清亮妖娆、却也

是不让众人的。可惜一则滴翠亭里诸伶 年纪尚小,蕊官不过十六岁,龄官只有十

五岁,豆官、藕官、芳官等只有十三岁,其实尚在懵懂 年纪,又是卑贱伶人出身,

天真烂漫之间,尚不知殷勤献媚、求娇邀宠;二则诸女本是江南/a教坊培养,自持

年幼,又是容貌纯真,未免养就些个凭美貌攀龙附凤的念头,待到进了 园子,莫

说见黛玉之摇摇、宝钗之筱筱,便是瞧见平儿、鸳鸯、袭人等也可是花中名蕊,

早已不敢僭越,一心在凤姐羽翼之下侍奉也就是了。此刻见一众妃子、小、小

姐、姑娘们有兴,那芳官便要唱个曲儿来助兴,只是开口唱一句「又是除夕新岁

好」,众人都笑道:「快打去。这会子很不用你来应景拜年,拣你极好的唱来。」

芳官只得细细的唱了一支《赏花时》: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

您看那风起玉尘沙。

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

您再休要剑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

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话。

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她 年纪又小,嗓音又润,眉眼儿清亮,腰腿儿只有一番童稚风流,又是素日

里练就的好音色,众人不免赞叹,凤姐都忍不住叹道:「可惜了今儿子不在,

若在时,就你这一声『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话』,魂儿都给人唱没了,

子只怕都要心动,今儿晚上便是你小娘儿陪子之夜呢……」那芳官到底 年纪

小,被她玩笑的脸色如桃似梅,低头含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自然有平

儿哄她「唱得极好」。

那边厢,那湘云本来有些困倦,倒是此刻兴头来了,胆气壮起来,咯咯笑着

鼓掌,抿一口茶汁,站起来道:「一味如此唱,虽是好听,到底不得热闹。既是

除夕消岁,凤姐姐又让用些酒,我起个令,大家说个令牌儿逗趣可好?」

众人便都说好,却又问是个什么令,湘云才道:「我这个叫『九九消寒除岁

令』, 一个人说一项年下物件,要咱们这会儿就有的,还要有年味,却还要说出

『 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天地君亲』十二个字来,定要是前人所作诗词典故,末

了要说个底词儿,唱一个。从一说到九,谁能说的便抢了说去,到最后,九九消

寒说完了,便是年岁近了,谁说不得的,若是姑娘以上分位,便罚酒三杯,如何?」

众人才一品味,黛玉、妙玉等自持有才的自然微笑不语,凤姐却连连笑着摆

手笑道:「这是云妹妹捣鬼,你们读过诗书的难人呢……我说个令牌儿还中,要

什么诗词典故,还要什么『前人』、『后人』的我却不行了……哪里抢得过你们,

我却不是罚定了。」

宝钗也在一旁笑道:「既要行令,也得雅俗共赏,一味定是前人诗词,岂非

难为了。要我说,也不拘定是典故,只要是辙押韵,便不是诗词典故,是个连

句儿,或是个俚语俗话,也是好的……能说诗词好句的我们贺她一杯茶,便是俗

语能逗大家一笑的,我们贺她一杯酒,可好?」众人也都说这般才好。宝钗却又

道:「若是一味说十二个字,却又太长了,哪里来那么多古典,其不是要把唐宋

诗词都用尽了?穷硬刮着说也无味,依着我……我们在园中为奴,该依着子

所好,便是『 风花雪月』四个字,便足以取悦子了,也 容易作些,我们也 容易

些着自己身份的词句来。」

湘云摇头笑道:「宝姐姐就是好性子……那『 风花雪月』本来常见,若只说

四个字,也未免太 容易了。」那边厢,连黛玉都笑起来:「云 丫头/a最会说嘴,其

实若要定凑一物,定要有出典词句,便是 风花雪月的,一时就要默念起来,我怕

你还说不得呢……是你起的令,你既说 容易,便是你先说罢。」

众人一气儿说甚是,湘云嘟着嘴道:「你当我说不得么?我自己找自己说,

头起说我还便宜呢……」她环顾四周,一笑,又用一口汤汁,才道:「既然凤姐

姐特意挂了那许多灯谜在外头,头我自然该要去猜的,这会子,只取一个『灯』

字可使得?」

众人便要她说,她一默念才道:「头一个字是『风』,所谓『东风恰向灯前

到』。这般慵懒娇憨的词句,我最喜欢了……」,众人中也有识得的这出处的,

也有不识的,见宝钗、妙玉、黛玉等都点头,想来自然是有的,却听湘云又道

「『花』是,『瘦尽灯花又一宵』;『雪』是『雪消墙角收灯後』,『月』是

『灯尽垂花月似霜』」。众人便问那底呢?湘云摇头晃脑笑道:「我是九九消寒

头一个,自然 容易,『一帘秋雨翦灯看』可使得?」众人听她如此敏捷,也忍不

住喝彩,却听湘云已是低声吟唱底词道: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众人不免心醉嗟叹,却听湘云转了口气,将个年下的梅花绿豆糕咬了一小口,

已是爽朗笑道:「一字我说了灯,也齐全了,二九字便是我指一物,看你们谁能

说了?」她又一环顾,却指着靠着墙壁上那一对锦绣三江的挂瓶道:「年下里难

为凤姐姐给我们分配玩器,这挂瓶只有三对,锦绣三江在这里,莲花救母给了妙

玉,倒也给了我一对昭君出塞,便用这『瓶』字吧。」

众人倒是一愣,这「瓶」却比那「灯」要难了,还在思,妙玉在这种场

本是冷冷的坐在一侧喝点茶,用点素点,听了已是冷笑道:「云 丫头/a是有意来难

为人了,便是我来说吧。」众人便都瞧她,她虽是遭弘昼开苞奸辱多时,却依旧

是一身素裹佛衣,尼道打扮,却听她一气儿不顿,竟然不假思道

「『风』『铜瓶煮茗松风鸣』

『花』『瓶花黯黯无谁』

『雪』『银瓶雪滚翻成浪』

『月』『月在青天水在瓶』,底既是『二』字,却也难不倒我,便是个

『懒向沙头醉二瓶』……」

众人但觉她如此随口应景,居然亦是一片锦绣佛香,颇身份,不由折服。

另一头黛玉亦念道:「懒向沙头醉二瓶,唤君同赏小窗明……是陆放翁的词句」。

她念到这里,不由瞧瞧妙玉;妙玉却也瞧瞧她,也微微红了脸,依旧道:「我是

出过家的人……唱不来曲儿,念个偈子你们听吧」

「因果二字是根本,色欲二字皆由缘

轮二字人难免,慈悲二字是生天」

说着,竟是闭目十,微微一笑,倒有一番拈花笑醉 红尘之姿容。众人听她

依旧是这般口吻,倒也只好笑笑,她却也不在意,又睁眼只道:「我二九已消,

到了三九,是极寒的了。我只爱梅,凤……妃也是细心照料,上月送来的几枝血

色红梅,我已经移栽在拢翠庵外了,那颜色着实红的不一般,真正叫造化神力。

便取个『梅』字吧,这个 容易些……」

众人也知「梅」字略多见些,便是李琦、李玟、惜春、宝琴等几个幼女在李

纨耳畔耳语几句,李纨才笑道:「既如此,我却没什么才学,这简单的,来说两

句试试。」

「『风』『梅小初开昨夜风』

『花』『酥花入坐颇欺梅』

『雪』『江南/a未雪梅先白』

『月』……『二月春花厌落梅』可使得?我知道重了个『花』字,又犯

了个『二』字,只是诗词一道我本来就平平,大家饶了我无学无才吧。底是个三

字,便是个『落梅横笛已三更』」

众人要她唱底句,她却连连摆手道自己唱不得,只好是李琦、李玟代姐姐胡

乱唱得两句:

「三更归梦三更后。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难留。

枕上 十年/a事,江南/a二乔忧。

姊妹姊妹,都到心头。」

众人才罢了。那边平儿等在这般欢笑里却插不上嘴,到了廊下,叫今儿守夜

伺候的丫鬟、宫女们都过来,一人赏了一串儿大钱,众人自然恩谢,她才来

凤姐。那李纨有意要让凤姐说,便笑道:「老是梅啊、桃啊的,也是说俗了,我

便说个……年下人都见的,四九便说个『钱』吧……」众人不由大笑,问道钱却

怎么说?凤姐啐道:「正要说呢,年下该送压岁钱,来往礼数也是钱,下人们也

该赏钱,难道你们都是吃风喝露的,不用钱?要我说,钱真正才有年味呢……」

她才要琢磨说的两句,不想那边黛玉竟是难得,站起来,轻轻用了一口酒汁道:

「我来说可使得?」。

众人都奇道,你这个何等雅致人,如何偏说这个题目?哪知黛玉也不着恼,

只淡然一笑道:「我年下用的药,是什么『阿度那霜』,我总以为我这身子是没

治的,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哪知吃这洋人的药,居然能克化得动,如今夜里居然

都可以睡上四、五个时辰,连汗都少了……却不是没想到的。我初时还以为是药

治有缘人,还是凤姐姐告诉我,这药竟然要金一瓶……我福薄命小,竟能承受

这个?……也不知该怎么说,有感而发,今儿便不说那旁的,感激处,说个钱字,

可使得?」旁人也就罢了,独凤姐、宝钗、妙玉听她口吻,见她两腮晕红,都隐

隐听出来,她这么个人儿,说的婉转冷傲,其实已经有了一片感恩之心。明是说

钱,其实竟是对子弘昼如此关怀,动了一点女儿家心思。只凤姐思,这在园

中虽是好事,也有些僭越,论起来毕竟众女皆是弘昼之奴,动情不动情的,怎么

想着,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然也不便阻她,便也说好。却听黛玉也不

思,开口便道:

「『风』『买尽风流不著钱』

『花』『五花连钱旋作冰』

『雪』『天寒岁雪钱清路』

『月』『月费公朝二万钱』」

众人不由讶异她这口风儿不似平日,她已经淡然道:「底是个四,倒有些难

……便是个『可惜只卖四万钱』吧。」

那湘云忍不住鼓掌笑道:「什么『可惜只卖四万钱』。你这么个人,居然都

拿这些市井村话、讨价还价的口风来搪塞……你居然也才尽了的时候,该罚该罚!」

黛玉别了她一眼,却不说话。那宝钗拉着湘云的衣襟轻声说:「你自己别乱了令

才好……颦儿说的『可惜只卖四万钱』不是什么街市上讨价还价的话,是的的确

确有出典的……」湘云一愣,低头沉思。

那边,连元春都听得了,倒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瞧瞧湘云,又瞧瞧黛玉。她

是众女之中最是孤寂惶恐羞愧的一个,但是如今见诸姊妹如此欢笑 过年,说词行

令,又个个风流别致,一片天伦之乐,虽如今大家都做了王爷性奴,论身子性魄

都是凌辱羞耻的,但是岁月静好,姊妹欢笑,除岁温柔,她在冷宫里度日,当真

觉得恍若隔世;本来在和王夫人说体己话,听到这里,已觉得能过这种日子,便

是过一日,要给弘昼奸辱淫弄,却怎么也是值得了,听湘云黛玉斗嘴,她是学富

五车的才女,贾府小一辈中的翘楚,才忍不住道:「云 丫头/a不知道,『可惜只卖

四万钱』,是宋人『永嘉四灵』里徐道晖所作的《石屏歌》里的句子。甚是典雅

堂皇,去也有怀才求偶的意头。而且……此歌之大意乃有『我本石才、感念君子

器重,我本仙才,奈何弃之明堂』的意思……用在林妹妹身上,

那是非常契妥

当的,也有感 恩子的意思。难为林 丫头/a,哪里来这份才思,这生拉硬拽的,居

然能这般风流隽永。」

黛玉本不识得元春,她性子骄傲,也不肯自己说自己的典故,听她如此器重

知音,也不免点头微笑,只道:「既然元春姐姐替我说了,我便只唱两三句《石

屏歌》作底歌吧」

却听她居然也难得,悠扬吟诵,委婉动嗓,轻声唱道:

「且说个浯溪片石天来长,上头是颜家字画元文章。

那潘侯得之如升仟,可惜只卖四万钱。

且说个梅山山翁觑天巧,竟都是笑涡旋颊流诗涎。

君不见元佑年间狄引进,雪林千里春水润。

又不见当年玉川子,拾得玉碑极欢喜。

且说个至坚易折古所伤,且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

其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

众人从未听她唱过,此刻听闻,当真是如仙乐玲咚,细辨歌词之声,多少缠

绵自怨,还未咀嚼,紫鹃已是替她理了理桌上残茶,却听黛玉顿一顿,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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