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赫的目光比之前更多地投到了秦盼身上。爬山时,看到他跟苏武夷走在一起说笑,或者蹲下来琢磨一株没见过的植物,再或者掏出手机对着风景拍了又拍。很偶尔地,也会偷偷看一眼自己。
爬到主峰还剩下最后一个观景亭子时,苏武夷嚷嚷着走不动了,秦盼也不打算再往上爬。其实祝赫同样有点累了,山上的风景都大差不差,没必要再爬百十级的台阶去那个亭子,于是也跟着他们二人留在原地。
那时太阳已经西沉,迎面拂来的山风清爽怡人。秦盼在风中眯起眼睛,非常享受其中的样子,像一只满足又懒倦的小猫。祝赫站到他旁边,虽然仍能看到他的头顶,但还是说:“你长高了。”
秦盼挠了挠头,道:“应该是吧,不过我也没有量过。”
“比暑假里高了不少。”
秦盼听到这话似乎挺开心。祝赫又说:“你每天都自己骑车上学。”
出于某种试探,他调侃地接着说道:“没坐过我的单车后座。”
结果秦盼一听他这话就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这只是一句醉话,让他千万不要当真。
可这样的反应简直坐实了他心里有鬼,而苏武夷还来火上浇油,学着秦炎开了个没品的玩笑,说什么要把他们俩送入洞房。这下秦盼更是又羞又气,窘迫得脑门都要冒汗了,恨恨地一脚踹翻了苏武夷,那副虚张声势的样子好像只小猫在张牙舞爪。
看得祝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真的啊。看来他确实是喜欢自己。
晚上回到民宿,除了苏武夷早早回房间洗漱睡了,大家都聚在那个漂亮的小院子里闲聊玩乐。
祝赫边吃西瓜边欣赏一位文艺住客的吉他弹唱,秦炎在殷勤地给两个女生推秋千,鲁冰乔跟她理论上的情敌汪雪凛倒是相处得不错,而秦盼正蹲在地上逗弄老板养的小猫。
祝赫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秦盼低头跟小猫玩耍,觉得那是个挺可爱的画面。
他也没注意到大家具体在聊些什么,只听见秦炎突然抬高了音量,非常不爽地对弟弟说:“呸。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爸妈不偏心吗?因为你是被偏心的那个。”
祝赫好地去看秦盼的反应,见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面上略有点不服气,显然并不认同哥哥的话,只是也没有再去反驳。他一贯是这样不爱与别人产生冲突的性格。
祝赫只是一个外人,也不了解人家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对秦炎关于父母偏心的怨言,是从小就听到大了。
小时候当父母不在家,秦炎就得负责带着弟弟。秦盼磕着碰着了要怪他,吃坏了肚子也要怪他,着凉感冒还要怪他。那时候他在巷子里跑跑跳跳地玩,热得冒汗,哪能想到弟弟会觉得冷呢?当年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据秦炎说,之前在河边烧烤那回,因为秦盼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后他又挨了爸妈一顿骂。
其他的日常小事更不用说,餐桌上的好菜都放秦盼面前,亲戚朋友送的礼物优先让秦盼挑,兄弟俩做到一样的事,秦盼就可以得到更多夸奖。爸妈连理由都很充分:你是做哥哥的,当然要让着弟弟一点嘛。
跟很多家庭一样,秦家也是老幺更加受宠。大儿子感受到了不公,难免就会把怨气发泄到小儿子身上。
祝赫跟这兄弟俩认识了那么久,没少见过秦炎对弟弟甩脸子。在秦盼还是秦炎的一条小尾巴的年代,秦炎经常会嫌他反应慢,嫌他碍手碍脚,嫌他爱哭流鼻涕。有一次秦盼从马路对面冲过来找哥哥,差点给车撞到了,把秦炎气得破口大骂,吼着什么“你自己想死就算了,不要害我被爸妈打死。”
秦盼委屈得掉眼泪,也不吭声,一只手抹掉眼泪,另一只手死抓着哥哥的衣服不放。
然而秦炎气归气,怨归怨,又是真心地爱护自己弟弟,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想着他,也绝不许外人欺负他。而秦盼听多了哥哥的嫌弃,也不太当回事,下一次还是紧紧粘着他。
思绪暂时飘远了一会儿,祝赫听见秦炎叫自己给他个桃子。他回过来,挑了个熟桃扔过去,然后听见秦盼说:“祝赫哥,我也要一个。”
于是他又挑了个品相比较好的桃子,走到秦盼面前,弯下腰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