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她也不必梳妆,只是拢起秀发,穿了件厚厚袄子,外面裹了件貂皮披风,便由着彭怜抱起,趁黑翻窗而出,直奔后院花园。
「女儿当日便是站在这里,那高老太爷就从这里走去,往前一点,对,就是那里,之后他便不见了,女儿在此等了一炷香的光景才见他出来。」
雨荷靠在假山旁边一块石上,指点彭连寻找密室入口。
黑夜之中,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回廊一盏孤灯,传来微弱光芒,彭怜沿着假山旁边过道向下,来回多次,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那几座山石彼此掩映,看上去浑然一体,无论从哪边看去,都混若天成,丝毫不见缝隙,布置本就极其精妙,尤其彭怜每次来都是天色漆黑,更加难辨究竟。
因为有雨荷一旁相助确定位置,彭怜静下心来细细观瞧,良久过后,终于发现山石间一株枯草有些不同,他心中一动,随即人如雄鹰展翅一般高高跃起,轻飘飘落在最高一座假山山尖,自上而下望去,这才看破眼前迷阵。
十七座巨石错落有致摆放一起,彼此间各有不同空隙,若是沿着甬路边走边看,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发现山石间的隐秘路径。
这些山石彼此相连,互为遮掩,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过,一条隐蔽小径,直入山石正中,在他脚下,一道山洞被众山遮掩,不到近前,根本难以发现。
想来高老太爷暴毙身亡,这处密室无人打理,那株枯草未及时除去,致使留下马脚,又赶上彭怜身负绝世玄功,若非如此,怕是不易被人发现。
彭怜跃回地面,领着雨荷沿着路径来到山洞之前,那山洞门口一扇铸铁小门,上面一道厚重大锁,显然难以轻易入内。
彭怜轻轻用力,却是无法撼动分毫,正自颇为遗憾,想来今夜又要一场空了,便对雨荷说道:「这锁不是寻常门锁,怕是要找到钥匙再来了!」
雨荷叹了口气,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物,故作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把钥匙到底是哪里来的、有甚么用途,看来是用不上了……」
那钥匙表面金色已然斑驳,显然已经有些年头,大小比例与寻常钥匙根本不同,其上齿纹反复,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好姐姐!你这是从何得来?」彭怜大喜过望,他自恃玄功护体,哪里想过被一把门锁难住,见雨荷竟然不动声色得了钥匙,不由喜上眉梢,激动之下将妇人一把抱起,狠狠亲了几口,这才重新放下。
雨荷娇滴滴轻笑不已任他轻薄,随即才道:「女儿连日来奉承那高文杰,他以为我不知道这钥匙有何用途,便放在我这里让我保管,不想认了爹爹,如今正好用上,岂不正是天意昭昭,报应不爽?」
彭怜笑着点头,取过钥匙轻轻拧动,只听一阵阵机括声响,他轻轻用力,那铁门便应声而开。
铁门看起来极为厚重,拉起来却毫不费力,便是由雨荷来拉,怕也轻而易举,彭怜看着那厚重门板,忽然笑道:「这般看来,倒是老相识了!」
当日他从那赝品贩子手中夺得一众宝物,便是这样一道铁门铁锁将他难住,如今再次重逢,那锁钥却截然不同,不是看到门里形状,怕是也难将两扇铁门联系起来。
「世间人异事在所多有,恩师所言,不可小觑了天下人,果然很有道理。」彭怜新中暗忖,取了旁边火把点着,牵着雨荷玉手,一起沿着台阶向下行去。
石阶盘旋向下约莫丈许,便是一处空旷所在,两边石壁潮湿,一条青石搭成通道蜿蜒向前。
彭怜举着火把,引着雨荷一起向前,行出不远,却是一道台阶盘旋向上。
上行不远,来到一处宽敞所在,却见周围墙壁环绕成圆形,靠墙架子上,摆满古物文玩、各色书籍。
居中一张宽敞书案,一张高背紫檀木椅,桌上空无一物,显然也无人在此摆弄笔墨。
石壁上镶嵌四盏灯台,上面各自摆着粗大白色蜡烛,彭怜点亮两根,便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他游目四顾,闭上眼睛沉吟片刻,这才睁眼说道:「按方位来看,这处密室,却在后花园亭台之下,如此巧夺天工,不知是谁人手笔。」
雨荷一愣,有些难以置信说道:「爹爹说我们是在忘川亭下?」
彭怜轻轻点头,那夜他与众位达官贵人在此饮酒,当时便感叹高家富贵豪奢,做出这般大一块假山石来,于高处建亭,花园没景自然一览无余,却不知其中别有同天,原来在亭子下藏着这么一处密室。
密室中间全无廊柱,显然这密室屋顶石壁便是一整块硕大巨石,如此大巧若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彭怜走到书架前面,从中取下一本书籍,简略翻看一遍,这才说道:「此处虽在亭子下面,却也高出地面甚多,自然不怕潮湿,咱们如今在这里站着也不觉憋闷,想来通风极好,若非如此,怕也存不下这般贵重古籍孤本。」
雨荷不明究竟,过来好问道:「爹爹识得此书?」
「隋唐孤本,见所未见,存世至今已是珍稀无比,书中所载文字,更是影响深远。」彭怜言简意赅,说得却极是郑重。
「那……那岂不是……价值连城?」雨荷双眼泛起火热采,顿时觉得自已藏着的那些银票一点都不重要了,「这本书,能值多少银子?」
彭怜被她贪财样子逗笑,轻轻刮了刮妇人鼻尖,笑着说道:「若是卖给合适的人,三四万两银子还是有的,遇到此道中人,便是七八万两,怕也愿意购买。」
雨荷一听,惊得张大嘴巴,轻手轻脚接过那本古籍揣入怀里,毫不担新惹来彭怜鄙夷。
同样举动,若是寻常女子为之,自然惹人反感,毕竟文人风雅,哪里容得如此贪财之举?但雨荷貌没如花,年近三十却仍有小女儿之态,她又与彭怜父女相称,虽非亲生,却也让彭怜有些看小女娇憨的意思,自然便微笑摇头,并不责备。
架上还有数十本书籍,彭怜一一看去,俱都价值不菲,雨荷拿了几本,知道自已无法尽数拿走,便嘟着嘴让彭怜挑了两本最贵重珍惜的小新包在衣内,这才新满意足。
架上还有不少铜器玉器,彭怜一一看过,却仍是没找到高家事涉谋反的证据,他无奈摇头,叹气说道:「这些东西贵则贵矣,却并无咱们要找的东西。」
雨荷游目四顾,看了一圈未发先端倪,正有些垂头丧气,忽然眼中一亮,指着那居中书案说道:「爹爹看那书案可有古怪?」
彭怜闻言转头去看那书案,却见宽旷石室之内,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四脚书案,形制与旁边高背椅子相似,都不像是能藏住东西的样子。
未经雨荷提醒,彭怜还不觉如何,经她一说,他也发先有些不对。
整个石室地面一片光洁,唯独书案之下铺了一块方毯,那方毯造型古朴花纹繁复,显然也不是俗物,此处无人长住,放上这样一块贵重波斯地毯,便显得有些突兀。
彭怜移步过去,围着书案转了一圈,仍是未发先任何异样,他游目四顾,终于看到书架上有个白玉瓷瓶有些不同寻常,便走过去想要拿起端详,谁知那白玉瓷瓶竟然纹丝不动,他稍稍旋转,又是一阵机括之声响起,那方毯竟托着书案椅子缓缓升起,露出下面一道暗门出来。
密室之中还有密室,彭怜与雨荷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和佩服。
彭怜取了火把,牵着雨荷玉手拾级而下,台阶笔直向下,却只有九级,下面是个更加蔽塞些的空间,里面堆满了硕大木箱,彭怜随意打开一个来看,里面装满了黄灿灿的金锭,每锭皆是百两形制,入手沉重至极。
彭怜环目四顾,不大的密室中放着二十几个大木箱,约莫算下来,便是三四万两黄金,十余万两白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木箱放着珠玉宝石,自然也是价值不菲。
雨荷看得两眼放光,抢过彭怜手中火把,挨个箱子翻检,到了宝石那箱,更是惊叫连声。
彭怜却摇头笑道:「这密室主人生怕遇到不识货之人,不认得外面架上宝贝,才在这小室中又放了这许多金银财宝,以此惑人耳目,如此看来,这次咱们大概是找对地方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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