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殇】（12）

2024年8月14日七月的暑假不期而至，送完顾诗蕊的我也班师回朝。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晚上母亲做了五六个菜，美其名曰为高材生接风。父亲坐在一旁乐呵呵的，说是沾了我的光，平时我不在家的话他可没这福气。母亲瞪了他一眼，说机关食堂的饭也没差到哪去。我看着摆满了小半张桌子的菜，浓郁的香气早已的我的馋虫勾了出来。松鼠鱼、葱爆羊肉 、素三鲜、莴笋肉片、可乐鸡翅和排骨冬瓜汤，都是我喜欢的菜。

我迫不及待地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母亲轻咳两声叫我慢点吃，别呛着了，突然看着我的吃相噗嗤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夹了两筷子，有滋有味的咀嚼着，他说：「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吃你妈做的饭了？又没人跟你抢，慢着点儿。」

我一边往嘴里塞肉 ，一边含混不清的快速道：「那是，在学校咋能吃到我妈做的饭。」说着，我真被呛的咳了两声。母亲赶忙递过一杯水 ，轻拍了父亲一把，让他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和我说话。父亲依旧笑呵呵的说：「哎，正常正常啊，小孩嘛，都这样。」

电视里正播送着新闻联播，男女主持人一左一右端坐在十三亿人民面前，诉说着近期全国发生的大事要事。母亲端着碗，依旧是不缓不急的吃着，细嚼慢咽，动作从容优雅。而我和父亲则吃的热火朝天，虽然客厅开着空调，我们依然吃的满头大汗。

我流汗是真的吃的太急，加上年轻火力旺盛，容易发汗。而父亲却不相同，他的面色在灯光下，苍白中带着异样的红润，显然是体质太虚造成的，流的虚汗。吃到一半，母亲突然放下碗筷，双臂交叠放在餐桌上，看向我和父亲 ，轻声开口道：「对了，有个事儿给你们说一下。」

我和父亲听到后都是一愣，然后边加菜，边将目光投到母亲那里。

「下个月，就是八月份，妈又要去外地培训学习了。」她看着我说道，眼眸平静淡雅，如一潭幽深的清泉，泛着亮黑的光泽 。

「啥，培训？」我先是一愣，然后恍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哦—，你说那个三年一次的教师培训？」我语速极快的说了出来，嘴里还喷出了几粒米。

父亲听后，没事儿似的继续夹菜吃饭，「算算时间，今年也该轮到你了。」父亲说道。

「嗯，学校有编制的正式教师都要去，分三批，每年去一批。今年正好轮到我了。」母亲再次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莴笋，放入嘴中 ，边慢嚼边说道。白皙的手掌，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亮。

这是十二中高中部的一个规定，或者说是传统。应该是打十年前开始的，学校每年暑假组织老师去外地的高校进修，进行专业的培训学习，为期一个月。期间食宿费用，来去的路费全报，还有额外的津贴。

据母亲说，还挺轻松的，就跟公费旅游一样，每天住在学校内的招待所酒店里，上午上课，下午休息。

不少去过的老师都觉得挺好，起码母亲是这样觉得。算起来加上这一次的话，她已经去了好几次了，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母亲问我们的意见，她盯着我瞧着，我自然没啥意见，又不是第一次了，学校要求的公务事情 ，不答应也不行啊。

「看我干啥，学校要求的，那就去呗。」母亲听罢露出一抹微笑，唇角上钩，油润的红唇泛着星星点点的油光，「我啊，就怕这一走，你跟你爸你俩，在家照顾不好。」说着她瞥了眼一旁的父亲 ，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都不是啥讲究的人。」

「妈 ，你担心啥，又饿不死 ，有啥好怕的。」我很光棍的说道。

「你妈啊，这是在点我呢，怕我在家顾不好你。」父亲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是吗？妈 。」我问道。

「我啊，谁都不点，小凯也长大了，你跟你爸在家好好的，平时早点睡，少熬夜，控制好自个儿。」 这么说着，她话锋一转，让父亲下班早点回来，酒能少喝就少喝点儿，并让我监督父亲 。

她唠唠叨叨的叮嘱安排走前事宜，我说：「妈你急啥，这不还早着呢，一个月呢，到时候再说不迟。」母亲切了一声，说道：「就说这一次，到时候不说了，省得啊，又嫌老娘唠叨。能记住就算，记不住拉倒。」她挺挺胸 ，那一抹高耸巍巍颤动。

「行了，就一个月，看你说的，跟要走三五年一样。」父亲掇了块鱼肉 ，放进母亲的碗中 。母亲轻皱了下眉，却还是就着米饭吃了下去。

「刚说你呢，记住了，少喝点，注意自个儿的身体。」母亲对父亲说道。

父亲嗯嗯啊啊的点头应是，拍着胸脯以表真诚。母亲看着父亲敷衍的态度也没说啥，轻哼一声，就继续埋头吃饭。

大概是，即将吃完的时候，母亲突然说道：「对了，忘了问你，暑假有啥打算。」母亲看着我，颇为认真。

「我？啥打算？」我一时被问住了。

「你妈的意思是有啥规划没？」父亲在一旁插嘴解释道。我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母亲说我都马上大三了，假期不能再浑浑噩噩的混过去，她给我找了份暑期兼职，让我这两月提前体验下以后毕业，步入社会的生活。我问她啥兼职，她说就是教初一初二语文数学 。

地方都提前帮我联系好了，是她以前一个同事开的辅导机构，就在xx路的少年宫里。我一看，这已经提前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我还能说啥，只能硬着头皮强笑着答应下来。可能从此，无忧无虑的舒适假期将离我远去。

为期两个月的暑假，就在这么一顿饭间，被安排交代的清清楚楚，这其中主要是我和母亲的事，父亲和平时一样，正常上班。母亲给了我她以前同事的电话，让我自个儿联系这个祁阿姨，说是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剩下的让我个儿去接洽。我问母亲在那代课一个月多少工资，母亲说她也不知道，让我自己去找祁阿姨谈。

说实话，她这个说法绝对不实，我不相信母亲对薪资的事儿一概不知，但奈何她不说，只能我自己去的时候再详谈。暑假的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的挺快，我没多久就到了母亲说的辅导机构上班了。

该辅导机构设在xx路少年宫里面，整个第三层都被租了下来，规模不能说小。因为提前联系过，我一到地儿就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母亲口中曾经的同事——祁阿姨。

当然了，既然是以前、曾经的同事，说明她早早地就从十二中离职了，在外开办辅导班也有些年头了。

初次见面，在冷气开放的办公室内 ，祁阿姨笑呵呵的将我迎上座，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标准的中年女人形象，看年纪似乎要比母亲大上个几岁。

她身材略胖，一米六多的身高 ，额头饱满，脸盘比较大，一低头，下巴和脖子上的肉就会挤到一起，可以说是福气相亦或是旺夫相。脸上的妆有些浓，眉毛和大红的嘴唇很是显眼。

头发挺长，发梢抵达肩胛骨之下，烫着小波浪卷，颜色有些发红发棕，简单的用一个头花在脑后束了个结，披散着背上。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连衣纱裙，包裹着略显臃肿的身体，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她倒是特别的热情 ，亲自拿着纸杯给我接了一杯水 ，我当然是恭敬接下并表示感谢。她举止间透着利索和大气，说话声音大而清晰，性格中透着一股子东北人式的爽利，这也让初次见面的我感觉轻松不少。

对于我的到来她并不惊讶，显然母亲和她早就提前说过了，倒是一见面就盯着我上下打量，嘴里啧啧不已，她说：「想不到张钰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都长成大小伙子了，看这个头身高 ，妥妥的小帅哥啊。」

她这么说，虽然是寒暄套话，可听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言反夸：「阿姨瞧着也不大啊，看着年轻着呢。」她听后咯咯直笑，大红的嘴唇大张着，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 。

笑罢，她一只手摸了下她那略显肥胖的脸颊，说道：「老了，真老了，这再过两年啊，马上就五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发布地址ωωω．lTxsfｂ．Ｃ⊙㎡」她微微有些自哀自叹的语气说着。话锋一转，她又提到了母亲 ，「哎，前几天我还见你妈了，啧啧，那样子，感觉跟十几年前一样，没啥变化。」

我说：「我妈都四十多了，也老了。」「那不一样，这也不知道你妈平时是咋保养的。年轻的时候就漂亮，天生丽质。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我们那会儿刚去学校上班的时候，说你妈是当时的校花啊都不为过，哈哈哈哈……」她说完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心想怪不得能办起来这规模不小的辅导班，这张嘴能说会道的，我俩胡侃了半天也没提到正事。期间她询问我在哪上大学 ，有没有交女朋友，打算啥时候结婚，问的我一脑门子汗，确实不敢恭维。　　不过，看她这热情的态度，与母亲的关系应该非常地好。最后，在聊了近一个小时后，她可能有些口干舌燥，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豪饮了一大口，才说起我来此代课的事。

其实也不难，就是教初一初二的课程，数学语文随我挑，一周上五天课休息两天，一天八个小时的课程，分上下午，中午休息两个半小时。向我讲完课程安排后，她问我咋样，能不能接受，我说可以。

然后她又说薪资的事，她说按正式工老师的标准，一个月5500块，我点点头，这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不然一般的临时兼职拿不到这个数。

谈好后，她从抽屉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入职合同，我大致看了一遍，与其刚讲的差不多，就签了字，前两天跟听其他老师的课，学习一下如何讲授，两天后正式上课。

可能是第一次教学生，站在讲台上确实有些紧张与局促，知识点对于我来说倒没啥难的，就是讲话有点磕巴，看着台下几十双望来的眼睛，自己成为聚焦点，难免的有些不适应。

第一天课上完，祁阿姨就主动找我谈话，告诉我刚开始上课的老师一般都这样，往后慢慢习惯熟悉就好了，每天下完课回家，可以花点时间备一下第二天的课，这样讲起来更流畅。她的语气很柔和，就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那种谆谆教诲。

她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教师，三言两语间就说出了我教学中的不足之处 ，同时提出了几条不错的建议。我连连点头称是，并暗记于心。最后她笑着问我：「咋样，是不是这当老师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我点点头，想起了曾经教过我的老师，想起了身为老师的母亲 ，想起了他们那在讲台上云淡风轻滔滔不绝的样子，深入浅出清晰无误的讲解。

似乎那些我们曾经轻视且不以为意的事儿，亲自做起来也没想象中的容易。何况，我教的还是初中阶段的课外辅导班，学生也不算太多，而母亲带的是每个班五六十人的高中 ，其中不易可想而知。

她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这下明白我和你妈 ，这老师工作多不容易了吧。」

时间又长又短，有时感觉很漫长，如度日如年。有时又感觉短的看不见，如白驹过隙。而忙碌起来的我就是第二种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每天除了上课和回家后的备课，就是在电脑上和顾诗蕊聊上一聊。刚开始母亲会教导我如何备课，划重点，讲知识点，传授教学方式方法。这是一个二十多年老教师的宝贵经验，真是不可多得。

听着母亲系统的有条不紊的讲述，我竟生出一种幸运感，多亏家中有母亲这么一个资深教师手把手教导，这使我仅仅用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熟练掌握了如何高效有效的教学 。

之后我就独自上课备课，慢慢的进入状态，融会贯通，我讲的越来越起劲儿，学生也听得越来越好。祁阿姨说看我在讲台上胸有成竹的样子，和慢条斯理，有秩有序的讲解分析，有母亲当年在讲台上风范和影子。

七月，就这么在恍然间，即将达到尾声。八月马上迎头到来。

七月末，距离八月还有两天的时候，顾诗蕊来本市找我玩。这是我们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商量好的。为期一周，为此我还专门调了课，牺牲每周的休息的那两天，加班上课，把一周空余时间挤了出来。

祁阿姨知道我调课是因为女朋友要来找我，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一定要见见这位我看上的小姑娘。我只能连连表示有机会一定带她过来见见来托词。

顾诗蕊来之前，我将她要来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后很高兴，明眸中闪着光，问我顾诗蕊啥时候到，到时候她亲自开车去接。我说了具体的时间日期，并调侃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顾诗蕊才是你的亲孩儿。

她被我逗得咯咯笑个不停，说谁吃醋了盖也没盖严，咋一股子酸味儿。八月前，母亲其实在家没啥事儿，老师就是这点儿好，跟学生一样，享受每年的寒暑假，像母亲这样有编制的教师比起那些非编的合同工待遇要好得多，假期期间薪资照发。母亲自放假来的这一个月，平时在家就是买买菜做做饭干干家务，空闲的时候不是在客厅看电视就是躲在书房看书。父亲和我一早就出去上班上课，家里就只剩母亲一人，母亲不免的开玩笑说家里现在就她一个闲人，无事可干 。

父亲则有些羡慕的对母亲说：「那还不好，在家歇着多得劲儿，这班上的一天天累得慌。」母亲则回怼父亲说道：「我倒是宁愿每天上上班，这在家歇的，提不起劲儿，身子骨都荒废了。」母亲说这话我深有其感，在家待几天还成，要是半月一个月的闲赋在家，确实无聊的很。和以往的暑假相比，今年的假期虽说累，但充实不少，时间过的也快，还能赚几个大子儿塞满口袋，我很庆幸当初痛快答应母亲为我做的决定。

父亲说母亲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母亲则说父亲 「那一点儿也看不出你是啥饿汉子，瞅你这一身膘。」父亲一瞪眼说道：「类比类比，懂吗，就那个意思。你看你还是语文老师呢，我看你是故意了。」

「行行行，你有理，你说的都对。」母亲看他这幅样子，有些好笑，也松弛下来不再争辩，顺着父亲的话头说道。

我感觉这一个月来，我吃胖不少，没办法，母亲在家，即使就我和她两人在家吃，母亲做饭也不含糊，不应付，我想，要是只剩她一人在家的话，可能会随便一点儿。

父亲午饭在单位食堂解决，晚饭则不一定，有时候在单位吃完才回来，有时候也在家吃。不过现在我在家，他回家吃晚饭的频率也变高了。

前段时间母亲让我晚上跟她去公园跑步，说是趁着夏天天热，运动运动爆爆汗，锻炼锻炼身体，减减肥。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在家吃得太好有点发胖，可上了一天课的我，晚上回来瘫在沙发上怎么也不想动弹 。

大概是坚持了五六天左右，我便放弃了和她去公园夜跑。母亲倒也没说啥，知道我在外面上了一天的课也挺辛苦，就随了我的意，让我在家歇着，不再强求。

但她自个儿却一天不拉的坚持着，每天去公园至少锻炼一两个钟头，慢跑、压腿 、拉筋、深蹲一套下来我都累得不行，母亲却面不改色气不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游刃有余间显得颇为的轻松。

有时候我都在想，真要比慢跑耐力，我也许都要逊母亲一筹。她每次锻炼完回来，上下整套运动服被汗湿透是常事儿。我劝过父亲陪母亲晚上一起去锻炼锻炼，减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