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其父与征北将军贺易同是梁王宗政长玄麾下悍将。一些相识之人更是知道,
柳述的武道修为也不差,同样是四级大成,手中青竹剑迅捷无影,号称杀人不见
血。
柳述无奈道,「皇甫兄已然获胜,为何还得理不饶人喔?」
「噢!」皇甫玉龙冷笑一声,「看来柳兄已经决定替贺均出头了!」他当即
一掌向柳述拍去。
柳述躲过这一掌,面露无奈之色,看来这一战是避不过了,他当即拔出腰间
之剑,慨然道,「听闻皇甫兄家传的六绝荡阳枪法厉害无比,柳述今日便领教一
番!」
哼!皇甫玉龙顿时冷笑连连,其人见破不了他的奔雷手,改用刀剑,竟然还
说什么领教他的六绝荡阳抢!
不过,皇甫玉龙丝毫不惧,他接过手下递来的银枪,当即一展锋芒,枪芒倾
泄而出,劲风四射,正是他家传的六绝荡阳枪法!
柳述见此,手中青竹剑一斜,剑气顿时激荡而出。
二人身形一动当即碰撞在一处,身影闪动间,使人目不暇接,只听见密集的
金铁碰撞之声传来。
「柳述,别人害怕你的夺命 十三剑,我可不怕!」在如此激烈交手的情况下,
皇甫玉龙却似乎手有余力。
场外的宗政元恒见此,微微摇头,虽然目前看着是柳述稳占上风,但如此下
去却对他颇为不利。
这非是柳述武艺不精的缘故,而是因为皇甫玉龙所炼的武功天生便克制他。
皇甫玉龙走得是厚积薄发路数,只要刚出手时不被秒杀,那就能一直周旋下
去,寻觅胜机。
可柳述走得却是锋芒毕露的路数,务求一击得胜,如此拖延下去,自然对他
极为不妙。
一旁站着的圆脸小丫鬟却会错了宗政元恒的意思,语带嘲讽为皇甫玉龙辩解
道,「哼,秦王世子殿下连战二人,体力不支,稍有失利也是正常的,总比坐在
台下的某些人强多了!」
嗬,我这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他又不是你家主人,宗政元恒心中大为不解。
一旁的崔鸳当再也忍不住了,她回首斥道,「圆儿,不许无礼!」
「小姐!」圆儿小丫鬟委屈地嘟起小嘴,不再说话。
此时场中却是一变,果然如宗政元恒所想,刚过五十招,战局便扭转过来,
变成由皇甫玉龙主攻,而柳述只能全力防守。
突然,「铛」的一声,皇甫玉龙瞄准时机,枪尖点在青竹剑剑身,柳述手腕
一酸,青竹剑竟生生脱手飞出。
崔鸳原本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比斗,岂料变故突发,那柄绿剑竟如青蛇一般
向她飞来,剑尖泛着深邃的幽光。
「啊!」崔鸳惊叫一声,下意识捂住眼睛。
良久过后,她才缓过神来,恍觉无事,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原本要夺去她性命的青竹剑,此时还停留在她的眼前,一只宛如黄金浇
筑的大手紧紧握住剑身。
崔鸳寻视而去,大手的主人正是坐在她身旁英武少年。
场中一片寂静,宗政元恒收回炼金手,将青竹剑朝呆呆站在场中的柳述掷去,
笑道,「比武虽是好事,但切不可伤了场外无辜之人!」
平南侯世子李伯言急忙跑过来查看,见崔鸳无事,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可不
想自己费尽心力才组织起来的青萍宴上发生流血事件!
李伯言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宗政元恒,见宗政元恒极
为脸生,他顿时露出思索之色,可搜遍脑海,也没有印象。
「莫非是混吃混喝的不成?」李伯言怀疑道。
他当即指着宗政元恒不客气问道,「你是哪一家门下,可有请帖?」
宗政元恒顿时心中一乐,好心好意来赴宴,进门被无视一次,宴中又被质疑
一次,这是干什么喔?以后便是八抬大轿请我,小爷我也不来了!
他当即取出请帖扔了过去。
李伯言手忙脚乱接住请帖,看着封面上的鎏金大字不由一愣,还真是自家发
出的请帖!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李伯言打开请帖一看,顿时像傻子一般怔在原地,
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玉台上,谢凝儿却是一眼认出了宗政元恒,「是他!」
「 他是谁?」一旁的谢蕃饮尽杯中之酒问道。
谢凝儿只是摇摇头,没再说话。
就在旁人奇怪时,李伯言合上请帖,肥脸上绽放出菊花般滑稽的笑容,他连
忙小跑到宗政元恒身旁,俯身赔笑道,「梁王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不到上宾
席上去坐?」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前些日子长安城中盛传梁王宗政长玄寻回了多年前遗失在外的亲子,可谓一
时轰动,但谁也没见过此人,也不知真假,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见识到真人。
要知道大靖有梁王宗政长玄、秦王皇甫瞑、赵王宋义三大异姓王,其中以梁
王宗政长玄权柄最重,手握大靖南北二军之军权,可谓是威震帝王。
而梁王世子将来除了继承父亲的爵位以外,势必同样会执掌军权,到那时他
便会成为大靖最有权力的几人之一,有生杀予夺之特权!
崔鸳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位没什么架子的少年竟然会是亲
王世子,她傻傻地看着笑容和煦的宗政元恒,一旁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李伯言则是
极尽讨好之能。
身后叽叽喳喳的圆儿小丫鬟则是彻底哑巴了。
宗政元恒有心逗李伯言,他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道,「这不是你府上的下
人给我安排的座位?」
李伯言一听,高声怒道,「李福,你给我滚过来!」
李管家也没想到这位被自己无视的少年竟然会是梁王世子,要是知道,给他
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啊!
他当即手脚并用,从场下爬了过来,磕头如捣蒜,「世子殿下,您大人有大
量,饶过小人吧!」眼泪鼻涕同时而下。
还没等宗政元恒说话,李伯言当即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还不
快给我滚下去,待宴罢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宗政元恒也知道见好就收,「诶,李兄这是何必喔,不知者不怪嘛!」
李伯言心想这不是你让我打得吗?我要是不打他,就该自己打自己了,心是
这么想,话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世子殿下勿怪,府中下人甚多,总有管
教不及时的!」李伯言赔礼道。
宗政元恒慷慨道,「此言甚是!」言外之意咱们这档事儿算揭过了!
就在二人相逢一笑泯恩仇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你们闹够了没有?」
宗政元恒回首望去,见发声之人正是皇甫玉龙!
他推开身前之人,来到宗政元恒面前,「宗政元恒是吧,我知道你!」言外
之意,他来之前便已经打探过宗政元恒的消息。
「刚才见你出手不凡,不妨与我过两招?」皇甫玉龙出言道。
秦王府与梁王府嫌隙颇深,眼下有机会踩一脚,他自然不会放过。
刚刚与皇甫玉龙交过手的贺均怒道,「皇甫玉龙你多大 年纪了?二十四岁总
该是有的吧,我家世子不过十六七岁,你就不怕传出去,别人说你以大欺小?」
皇甫玉龙斜睨了贺均一眼道,「要不,我只用一只手!」
这不是欺负人?贺均眼中怒火更甚,这种情况下宗政元恒便是胜了也不光彩!
就在他准备反驳时,宗政元恒哂笑道,「比武哪有用一只手的,只是世兄今
日大展神威,连战二人,小弟便是胜了也不光彩,还是改日再战吧!」
呦呵,皇甫玉龙一听,这话中意思根本就是不屑与自己比试啊!
他立马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此项比武乃是由我发起,若是我输了,绝无
推脱之言!」
说完,他回首看向宗政元恒,目中意味深长。
宗政元恒也知道这一战是避不过去了,他当即站入场中,与皇甫玉龙正面相
对,对方要是知道他的真实修为,恐怕会羞愧难当,因为他一身修为几近五级巅
峰,放眼江湖,也足以踏入高手之列。
玉台上的清河公主,赵王世子宋玉、宋霜雪,谢蕃、谢凝儿等人见此也是移
步下来,准备观战!
谢蕃笑道,「宋兄,你看谁的胜率高一些?」
宋玉正言道,「皇甫兄不仅 年纪长些,更在北军与北戎人日夜厮杀,无论武
艺还是经验都占上风,是以我认为皇甫兄的胜率要高一些!」
「哦~ ,是吗?」谢蕃那双鼠目透露出一股精明之色,他笑道,「可是我却
认为这位梁王世子的胜率要高一些!」
宋玉心中一奇,休看谢蕃体态如猪,可其人却是精明无比,看人极准,便是
宋玉的父亲也曾赞叹不已。
他如此言之凿凿,莫非是看出什么来了?宋玉一时不解。
回到场中,皇甫玉龙的那名灰布衫随从来至他的身后,小声提醒道,「世子,
方才此人接剑的那一招好像是三山四海宗的炼金手,传闻此招不惧刀枪水火,有
开碑破石之力,世子切不可大意!」
皇甫玉龙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凝重之色,看来宗政元恒虽然年幼,武道
一途却颇有际遇。
随从刚退下,皇甫玉龙便出手了,他脚尖点地,掠身而上,一条鞭腿狠狠踢
向宗政元恒。
宗政元恒仍是一副 云淡风轻的模样,待皇甫玉龙近身,他猛然催动内力,左
手迅速变成赤金之色,一巴掌拍在皇甫玉龙脚腕之上!
「啪!」一阵专心剧痛袭来,皇甫玉龙几乎都快怀疑自己脚腕是不是断了!
只这一招,便让皇甫玉龙生出懊悔之意,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但内心深处的骄傲不许他这么快就认输,硬忍下这一招,皇甫玉龙一个鹞子
翻身,一双犀利雷爪便朝宗政元恒抓去,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奔雷手!
也不知宗政元恒是不是吓傻了,竟然不躲,奔雷手顿时抓在他的肩膀上,皇
甫玉龙心中一喜。
可是下一刻,手中却传来空无一物之感,他再睁眼仔细一看,只见面前的人
影竟然在缓缓散去!
「残影?」皇甫玉龙大惊!
还不待他回身,一只手便贴在他的背上,一股充沛的劲力倾泻而出,皇甫玉
龙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栽出十几米远!
这时宗政元恒才在他身后缓缓显出身来。
场中一片寂静,便是清河公主、宋玉等人也是一时愣在原地,皇甫玉龙已经
是一名四级大成武者,可宗政元恒却只用两招便将他打得大败,那宗政元恒的修
为也就不难猜了,至少也是五级中阶之上!
场中一些脑袋活泛的世家子弟已经在想,恐怕宗政元恒早些年遗失在外是假,
在某个江湖大派暗中培养才是真!
灰布衫随从见自家世子落败,顿时瞠目裂眦,吓得魂飞魄散,要是皇甫玉龙
在这里出点差错,他该如何回去向秦王皇甫瞑交代?
他急忙跑去扶起昏迷不醒的皇甫玉龙,大声喊道,「世子,世子,你快醒一
醒!」
宗政元恒无奈地摇头道,「你放心,我只用了三分力,他只是闷住了气息而
已!」
灰布衫随从一听,当即挥掌拍在皇甫玉龙背上!
「咳咳!」皇甫玉龙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红润起来,灰布衫随从见此,这
才舒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招式?」皇甫玉龙看向宗政元恒急问道,似乎耿耿于怀!
宗政元恒还没说喔,灰布衫随从便解释道,「这是鬼影门的瞬移大法,号称
是天下第一身法!」
「瞬移大法?」皇甫玉龙喃喃道。
灰布衫随从见自家少主有些呆住了,立时反应过来他这是一时未能战败的阴
影,神志颠倒的缘故,便吆喝一同前来的同伴,准备将皇甫玉龙送回去。
临别时,他还用清冷的目光看了宗政元恒一眼。
一旁的李伯言却是叫苦连天,无论梁王还是秦王都不是平南侯府能得罪的,
现在秦王世子在他的府上受伤,皇甫瞑惹不起宗政长玄,恐怕会先拿平南侯府开
刀问罪。
「世子!」贺均和柳述上前见礼道。
征北将军贺易和平西侯柳疾乃是宗政长玄最为倚重的大将,双方天然便有亲
近之感,将来宗政元恒 如果要组建自己的班底,贺均和柳述便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宗政元恒当即颇为热情地回了一礼,道,「我来长安已经三个月,却从未与
两位兄长见上一面,还请两位兄长不要怪罪!」
「我二人岂敢怪罪世子!」贺均和柳述齐道,旁人不知其中的缘故,但他们
却是知道一些的。
长安城中素来繁杂,宗政元恒作为梁王世子,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四处走动。
再加上宗政长玄准备将他缓缓推至台前,这才让他居家读书。
但既然眼下开了头,便说明宗政长玄做好了将他推至台前的准备,宗政元恒
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三人当下一顿寒暄,颇为合群,当即约定三日后在春凤楼会面,便各自离去。
平南侯府外,李伯言牵马执绳,毕恭毕敬,就等着宗政元恒上马!
「我说李胖子你何必喔?」宗政元恒无语道,「你一个侯爵世子跑来牵马执
绳,也不怕你爹骂你?」两人也算熟络,宗政元恒便给他起了一个绰号。
「我不管,从今以后,我便跟着你混了!」李伯言肥头大耳摇道,宗政元恒
在他府中把皇甫玉龙打伤,皇甫瞑绝对会把账算到平南侯府上,还不如现在就把
梁王府的大腿抱住。
宗政元恒也不再管他,驭马而出,还没走出几步,便碰见了熟人,正是崔鸳
和圆儿小丫鬟,只见她们二人正独自步行,身旁再无他人。
「你们家在哪儿?没有轿子?」宗政元恒奇道。
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出行连一顶轿子也没有喔?要知道这些待
字闺中的小姐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走不了多远!
崔鸳低下头来,不敢看人,为刚才自己轻视感到羞愧难当。
圆儿小丫鬟却是快人快语,「我家住在西城,原本也有一顶轿子,只是新来
的夫人今日要走亲访友,被她坐去了而已!」她嘟起小嘴,气哼哼道。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陡然心生一计,笑道,「看来今日,
我却是要欠李伯言 一个人情了!」说完,他打马而回。
正当崔鸳和圆儿小丫鬟奇怪时,他再次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八名轿夫,抬着
一顶装潢华美的轿子,跑得气喘吁吁。
宗政元恒一指崔鸳和圆儿小丫鬟道,「就劳烦你们几个替我送一送这位小姐
回家,有劳了!」
几名轿夫连称不敢。
说完,他朝崔鸳和圆儿小丫鬟挥挥手,便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小姐,这是八台大轿诶!」圆儿小丫鬟推壤着自家小姐惊喜道。
按礼制,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用八台大轿,三品以下只能用四人抬,不入
品级的僚属更是只能用二人抬。
民间娶亲所谓用八台大轿,即是期待男方能早日官至三品以上的意思。
不待崔鸳同意,圆儿小丫鬟便上前饶有兴致打量着轿,不愧是八台大轿,装
潢华美,璀璨如新,哪里像自家老爷的那顶四人轿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股子
臭味。
当下圆儿小丫鬟便拉着自家小姐上了轿子,八台大轿便是 不同,平缓沉稳不
说,轿厢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崔鸳就这样坐着八抬大轿,大摇大摆地回到家中,惹来街坊邻居的阵阵侧目。
崔鸳的继母陈婉儿不过三十余岁,面容妩媚,蜂腰圆臀,酥胸高耸,正是熟
美的 年纪。她本是一名四品官之女,可惜前两任丈夫早亡,落下了克夫的恶名,
是以本是韶华 年纪,却嫁给了年过半百的崔鸳之父,幽怨之下,连崔鸳也跟着倒
霉。
她今日本来无事,但听说崔鸳要去赴什么青萍宴,她提前便把轿子坐走了,
为得便是让崔鸳去不成!
可谁知崔鸳不仅去成了,还坐了一顶八抬大轿回来,真是气死人了,要知道
这种轿子,她也只有嫁给第一任丈夫时,才坐过一次。
圆儿小丫鬟见陈婉儿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心中暗自高兴,她装出一副熟
稔地模样,指着几名轿夫道,「你们先回去吧,以后要坐你家的轿子,我们会先
给你家主人打个招呼!」
八名轿夫当即齐齐称是,他们给达官贵人当脚力,心眼活泛,从不会多说什
么,应着就是。
「还能坐喔?」陈婉儿见此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这 丫头到底是攀上了谁家
的高枝?
崔鸳脸皮薄,当即拉了圆儿小丫鬟一把,示意她不要多说,能坐一次便已是
幸运至极,怎么可能回回都坐得上喔?
可谁知她的举动落入陈婉儿眼中,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反倒让陈婉儿
觉得圆儿小丫鬟说得是真的!
「母亲,今日劳累,我这便下去歇息了!」崔鸳万福道,礼数极为恭敬。
「好,下去吧!」陈婉儿失神落魄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