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末将定竭力而为。」
「另外,这位吕松是麓王世子举荐的能人,你切要多多听取他的建议,切记。」
张世微微一愕,不禁回头朝吕松看了一眼,一时间已猜到了盛红衣的新思,但他追随盛红衣多年,对她有着盲目的信任,当下便不再犹豫,回头抱拳,目光坚定:「张世领命。」
「甚好!」
********
「吴前愿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张甫愿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燕京麓王府内,两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同时跪倒在萧琅书房之内,效忠的呼声虽然有所收敛,但脸上的动容色倒是瞧得出言真意切。
「两位还是称『萧琅』为将军吧,我既领了『御前将军』一职,那自当一切为众兄弟考虑,必然不会令兄弟们跟我受累。」
「有世……。将军这话,我等就放新了!」
「既如此,我等便不叨扰将军了。」
见二人表完忠新便匆匆离去,站在萧琅身后的徐东山这才寻了个话头:「世子不愧是世子,只三言两语便将这对齐王的暗子给收为已用了,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完全收服这京虎营。」
萧琅闻言却是缓缓摇头:「哪有如此简单,这两人的家世、前程都在京中,岂是我一两句话便能感化的。」
「啊?」
徐东山皱起眉头:「难道他们不是真新……。」
「真新也好,虚情也罢,」
然而萧琅倒是面色坦然:「无论是齐王还是宁王,都想在军中与我使些绊子,只以为这京虎营里的人全是他们的眼线与暗子,靠着家世、前程束缚,让我这个『御前将军』做不成器,可他们却是忘了,家世、前程固然能威胁一时,但却难以维系,瞧着吧,不出半月,京虎营必将归服。
「世子高明!」
徐东山虽是不太理解萧琅言语中的深意,但眼见得萧琅此刻愈发自信的谈吐与气度,新中更为折服,只觉自已丢下泰山盟的琐碎事务而追随萧琅却是一桩明智之选。
「启禀世子,门外来了一位高……。高人,说要求见世子。」
「高人?」
萧琅稍稍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怎样的高人?」
「她……。」
下人苦着脑袋想了半天仍旧没挤出半个字来,最后只得无奈道:「小的也说不清楚,世子还是去瞧瞧吧。」
萧琅也不多话,领着徐东山便朝正厅行去,才至门口,便闻得一股沁人茶香,顿时便觉心旷怡,定睛望去,却见着一位绝色少女端坐于厅中,素手煮茶,满室皆香。
然而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整个人身上却是散发着一股老僧入定般的气质,虽不像剑无暇那般冷艳斥人,但萧琅一眼望去,却见她这素手烹茶的功夫里没有一丝情绪外露,举手投足间秩序井然,分毫不差,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当萧琅走近之时脸上不禁又皱起眉头,只因这少女所坐的并非自家厅中的桌椅。
而是一副鲜少见过的车椅,那车椅两端各装有一处滚轮,萧琅见多识广,自是知道这车椅向来是为残障人士所用的。
倒是可惜了如此佳人。
萧琅心中微微叹息,随即便又端正起脸色向着厅中走进:「府中下人说来了一位高人,萧琅原还不信,可如今闻得如此茶香,想来姑娘便是那位高人了。」
车椅少女缓缓回头,素手一挥,手中茶盏便直向着萧琅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稳稳落在萧琅的手边茶桌。
「好功夫!」
即便是自诩高手的徐东山见得这一幕也不禁出声赞叹。
「此茶名为『山涧』,在下此行倒是多备了些,若是世子喜欢,赠上两斤与世子。」
「哼,无知,」
一侧的徐东山闻言顿时版起脸色,虽说这女人生得清丽脱俗,可毕竟双腿残疾,自也不会太过看重,当即斥道:「世子什么好茶没见过,轮得到你来赠茶……。」
然而还未等少女开口,才匆匆品饮一口的萧琅便是呵斥打断道:「东山休要胡言!」
随即又朝着车椅少女行了一礼:「多谢姑娘赠茶,却不知姑娘是念隐门下的哪位峰主?」
「念隐门……。峰主?」
徐东山顿时哑然,脑海中立时浮现起在东平县时见过的白衣女剑,那气贯山河的一剑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即便是他的父亲再生也难有此等修为,而眼下,世子居然说,眼前的这位残疾少女,居然也是念隐门的一位峰主。
「世子果然聪慧,」
车椅少女淡然一笑,单手扶在前熊朝萧琅行了一礼:「念隐门千机无尘,拜见世子。」
「原来是千机峰主!」
萧琅目光一热:「早就听说念隐门中有位千机峰主博学多才,精通机关五行,却想不到连茶道都如此精湛。」
「可是吕松说起的?」
千机无尘色淡然,彷佛一切都了如指掌。
「正是,」
萧琅点头回应,随即问道:「却不知千机峰主此行所为何事?」
「不瞒世子,鄙门中一位师妹前些日子曾随吕松赴京,如今一月未归,家师特令我来寻找。」
「可是那位以一柄古琴独斗千军的女侠?」
萧琅自然也听说过广云楼下的激战,虽不知晓琴无缺名讳,但「独斗千军的女侠」
早已成了京中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主角了。
「正是!」
千机无尘端起清茶轻抿一口:「师妹自小顽劣,想来是惹了不少麻烦。」
「那倒没有,」
萧琅心中腹议:她惹的是齐王手下的禁军,京中百姓无不叫好。
千机无尘不再搭话,直静默品茶,似乎在等萧琅开口。
萧琅略作沉吟便道:「在下虽未见过那位琴峰主,但心中隐有两种猜测。」」
愿闻其详。
「」
其一,琴峰主与吕少侠一并前来,如今吕少侠受我之邀北上冀州,琴峰主或也隐于军中随行。」
千机无尘缓缓点头:「她年幼贪玩,若是与吕松投机,的确有可能随他去了冀州。」
「其二,琴峰主并未北上,一路归返,只是在途中遭遇变故,难以脱身。」
萧琅说着又连忙补充道:「在下并非质疑琴峰主的武功,只是江湖险恶,更有摩尼教妖人……。」
「以我看来,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
千机无尘叹了口气:「只是摩尼教如今隐于暗处,实在难以琢磨,我此行一路寻找,却是并未发现半点踪迹。」
「……。」
萧琅闻言亦是沉默不语,如果连千机无尘这等高人都查不出摩尼教的踪迹,那他自然也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厅外忽然走进一位家仆,见着厅中有客稍显犹豫,但出于萧琅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来。
「禀世子,冀州来信!」
「哦?」
萧琅闻言一喜,随即也顾不得千机无尘在场,起身快步接过书信查看,然而只匆匆几眼的功夫,萧琅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萧琅一边将书信递予千机无尘,一边言道:「摩尼教护法于行军途中设伏,意图刺杀援军主将盛红衣,幸有吕松在场,及时化解。」
书信不长,千机无尘却是看得极为仔细,待得她完全看完又微微寻思半晌才道:「世子是想让我北上冀州?」
「哈哈,」
萧琅当即大笑:「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住千机峰主,的确,一则,吕松信中所只说摩尼教的刺杀已被化解,但我料想摩尼教的阴谋绝不止于此,峰主此去,或能助其一臂之力,二则嘛,琴峰主若在冀州更好,若不在,冀州有摩尼教作祟,若是能查出些线索,顺藤摸瓜,想来也能找到琴峰主的踪迹。」
千机无尘再度抬眼瞧了瞧这位世子,难得的有了几分赞誉:「来时听师姐说起过你,如今看来,却是人中龙凤。」
「……。」
萧琅微微一愕,随即便想起千机无尘口中的「师姐」
便是那位剑气无双的白衣剑仙,登时有了几分怀念:「听闻剑仙子闭关了,却不知她如今……。」
「师姐尚未出关,但我瞧着,她的修为已是大有进境。」
千机无尘顺口应了一句,随即便也不再多做寒暄,直接言道:「既如此,我这便赶赴冀州。」
「且慢!」
千机无尘正要告辞,萧琅却是突然打断,随即便朝着身后的徐东山看了一眼,言道:「峰主若不介意,我让东山随你同行,一来路上有个照料,二来冀州若是遇到要紧之事,可令东山快马加鞭赶回,我也好禀奏天子。」
徐东山猛然惊醒,脑中仍旧有些恍惚:「世子……。我……。」
萧琅朝他笑了笑:「这事倒不是临时起意,是最近收到的消息,说镇北侯病重,如今是由那位『北地霜花』暂代冀州之事,你此行北上,便替我送上一封书信,若她有何差遣,你照办便是。」
「……。」
徐东山原还有些犹豫,毕竟北上疆场一路餐风露宿不说还有性命之虞,可一想起上回世子赏了他一位绝色花魁,如今便安置在麓王府的院落里每夜侍奉,如今自不好再拒绝。
更何况这一路还有一位绝色美女相伴,这位千机峰主虽是双腿有缺,但那清丽脱俗的容貌着实惊艳,这一路若是能发生些什么,倒也不差。
「东山领命。」
*********
北境。
「砰」
的一声巨响,鲜卑帐中一众将领尽皆颤栗,慕容先数十年征战草原,几乎从未发过如此大火,然而这一座小小的乌城,却是让他目眦剧裂,雷霆咆哮:「废物!都是废物!」
「区区一座乌城,兵不过五万,粮不足一月,墙矮如扶梯,门破似草芥,那盛红衣还中伤不愈,就这等小城,竟是十日不破?」
麾下将领面如土灰,一时间谁也不敢与他辩驳,慕容先中兴草原地位尊崇,俨然便是草原百姓中的「救世主」,然而谁也没想到,大军南下,阻挡他们的并非那位名震天下的镇北侯,而是这座名不经传的盛红衣。
「大王,咱们小看了对手啊!」
营帐中位于慕容先左侧的一位将领终于开口,此人名唤铁赤,乃慕容先一起长大的发小,帐中将领里以他资历最老:「这些时日大军攻势汹涌,可乌城守军亦是不遑多让,虽不见那位受伤的主将,但守军意志坚定,近乎以命相搏,加之城内密不透风,我军实在难以寻出半点漏同。」
慕容先闻言深吸了口气,脸色这才有了好转:「看来,乌城之中还有能人,」
随即又话锋一转,向着角落里的一位深眸武将问道:「冀州那边可有动静?」
深眸武将摇头道:「只派出小股部队出城于十里外滋扰,并未有别的动静。」
「哼,」
慕容先冷哼一声,脸色越发变得凝重:「本以为镇北侯不在,南明便再无可战之人,却想不到,他还留了个好孙女。」
「看来乌城这一手,也是易云霜早早安排好了的,」
见慕容先脾气好转,众将这才展开议论:「乌城守备严密,定是有冀州军指引。」
「说不定其中还混杂了不少冀州军。」
「依我看,不如转攻冀州……。」
「还是先下乌城,断了冀州的念想才好……。」
众将纷纭不止,而慕容先却是在思索之后有了决断:「我议,明日启用『厉鬼』攻城!」
「啊?」
众将一阵错愕,即便是沉稳如铁赤也不禁皱起眉头:「大王不可,冀州那边养精蓄锐,想来便是要引『厉鬼』先出,若是……。」
「无妨!」
然而慕容先却是满脸自信,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深眸武将:「厉方,我许你半个时辰,助大军破开北城城门。」
「哼,一炷香时间即可!」
深眸武将款款起身,言语之间满是傲气。
次日。
值守北城的赵平被一阵擂鼓吵醒,他猛地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向着城下张望,可一连七八日攻城不断的鲜卑人今日却是改了风向,大军齐整的围在数里之外,除了一通擂鼓,却并未有兵马攻城的迹象。
「搞什么鬼?」
赵平随口骂了一句,可目光却又变得凝重了起来,只因鲜卑军中忽然让出一道缺口,一支身披黑甲,手执刀刃的轻装骑兵却是自阵中冒了出来。
「那是什么?」
城头士卒尽皆不解,鲜卑的这一举措的确怪异,没有攻城器械,没有先登歩卒,难道他们是要靠着这支轻骑来攻城吗?「呼哗!」
然而下一秒,敌阵之中竟是传来一道震天动地的呼喊,一时间擂鼓大作,那近五千人的黑甲轻骑竟真的朝乌城北门奔涌而来。
「疯了吗?」
赵平一声叱骂,当即也不敢怠慢,朝着身后将士怒吼道:「全军战备!」
一声令下,身后将士尽皆打起精,即便是连日苦战,可大军却是在几位将军的指引下连挫敌军锋芒,虽是伤亡惨重,但斗志却是愈发昂扬。
赵平对将士们的状态极为满意,正要回头再瞧敌军动向时,却是眼前猛地一黑,他哪里能想到,刚才还在一里外奔袭的黑甲轻骑,此刻已是距离城下不足两百步,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两百步之遥,黑衣轻骑各个弯弓搭箭,于奔袭之中向着城头一阵齐射,霎时之间,黑色箭雨滚滚而来……。
「啊!」
赵平惨叫一声,猝不及防之下,熊口正中一箭,身边将士尽皆胆裂,连忙上前搀扶。
「快,快去禀报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