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转过霰弹枪枪口,在站起身的同时一把将枪托往前一砸。
他与刚跳落到面前这张办公桌的女丧尸四目相视。
接着枪托直直砸在对方身躯上,被砸飞的女性躯体一下撞倒在办公桌的另一侧。
(得补一枪了结了对方才行!)雄介深刻地体会到眼前这名敌人究竟有多大的威胁性。
他举着枪准备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却在这途中,背后又出现了另一具知性体。
(肏!)现在手上这柄霰弹枪还有三发才能重新装弹。
一旦把子弹打光了那么将会给敌方露出极大的破绽。
雄介只好放弃葬送女性知性体,转而用枪口牵制新冒出来的那具知性体,往另外一个出口跑去。
可刚跑出去,却发现走廊那儿还有别的身影。
尽管双方距离还比较远,可这说明敌方开始集中起来了。
(这下糟糕了)雄介环望四周,随即向一个没有人影的方向奔去。
虽然说在逃脱的过程中干掉了一具知性体,可基本上那都是因为走运罢了。
那会儿自己在逃出市民美术馆时被袭击,情急之下对着对方扣下扳机。
而又正好这一下打爆了对方的脑袋,要不然射偏了的话自己可就被扑到了。
而在逃脱的期间,更是发生了不少危急的场面。
雄介一边将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一边坐在地下停车场的门后。
(我肏……)他维持着枪随时能够击发的姿势,一边竖着耳朵仔细探寻着知性体的动静。
怦怦的心跳声不断纷扰着自己的注意力,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下楼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看来这回是甩开敌方了。
(是时候了)虽然没干掉多少知性体,可也已经拖了不短的时间了。
是时候该撤退了。
接着就是在这地下停车场骑摩托逃出去吧。
雄介从挎肩的背包中掏出手电,用胶带将其捆在枪身上。
尽管自己还记得车停在哪儿,可这儿一片昏暗。
而且就算是为了避免被对方突然袭击打个灯还是很有必要的。
要是能逃到街上的话,那么这把霰弹枪也就不是必要的了。
做好准备后,雄介站起了身子。
地下停车场一片宁静。
四处都被巨大的黑暗所包裹。
而手电也只能照亮前方狭小的空间,可如果从黑暗中望去,自己这就如同漆黑之中的灯塔般惹人注目。
无论是从那个方向遭受到袭击都不会让人意外。
这种毫无防备的感觉使得脚步加快。
雄介一路举着枪小跑着,一边将灯光射向车辆与柱子以驱散其周围的黑暗。
终于赶到记忆中摩托车所在的位置了。
(呼……)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雄介快速将背包放好,跨坐在车上。
最后确认周边无恙后,扭动钥匙点火。
但引擎却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了?)再一次扭动钥匙点火,可依旧没有反应。
不可能有故障的。
自己对车子的保养可是做得很足的。
雄介下了车,将灯光投向车身,却发觉引擎部分像是被螺纹切削般给破坏掉了。
(……卧槽)惊愕,转变成了动摇。
(被抢先手了!?不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我的车子……)伴随着浑身的战兢,雄介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个画面。
骷髅男。
大学校园那,最初的相遇。
那家伙见过这台车子。
就在校园正门处,那两侧燃烧的林道下。
独自与骑着机车的雄介对峙的场面。
就在下个瞬间,一道从黑暗中划来。
雄介连着车子一并扑倒,才好不容易避开这一击。
整流罩与水泥地面猛地一撞,四周随即回荡起巨大的碰撞声。
看这情况敌人就在附近。
可自己却还没能重整架势,只得不顾身上的疼痛,凭借着直觉在水泥地上滚动。
灯光随即如同在黑暗之中舞动。
拉开距离后雄介立马挺起身姿,扬起霰弹枪的枪口。
可比起这边,首先响起的却是敌方传来的枪声。
(!?)连续的爆炸声。
爆炸的热浪扑面而来,雄介反射性地举手挡在脸前。
鼓膜一阵疼痛,似乎因这场爆炸而麻痹。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地下停车场的光景则借着火光映入眼帘。
烧得正起劲的,正是雄介的机车。
而骷髅男则是将其抛在身后,伫立在前。
双颊凹陷的侧脸。
如同鬼火般的双瞳。
身上的大衣受到来自背后的风压而刮刮扬起,双眼像是观察着自己似的凝视着这边。
左手垂着一柄柴刀,右手则是握住一把小型的制式手枪。
骷髅男将用完的手枪随意一抛,映着火光,往雄介迈出步伐。
处于惘然若失的雄介由此回过来。
(开什么玩笑!)将霰弹枪的枪口指着对方,扣下扳机。
然而,对方却在子弹击发之前就逃开了。
射击轨迹被柱子所挡,霰弹最终也只能溅出水泥碎屑后便被止住。
「……」雄介往后退了几步。
状况恶化了。
后备的弹药都放到背包里,而背包则是就放在车子边上,早就被雄雄烈火所引燃。
由于可能会发生爆炸所以回收弹药这个选项就不用考虑了,就连接近也都十分危险。
而自己口袋里头残余弹药,也只剩五六发了。
在机车被破坏的基础上,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撤退的手段了。
而且如今的地下停车场里,都只剩下些没有油的车罢了。
(……)随着这些念头在脑海当中越发明晰深刻,心亦都跟着一点点地凉了下来。
又像是嘲笑着这边的焦躁不安一般,骷髅男的身影,从柱子之间走了出来。
雄介反射性地就想扣下扳机,却又在最后一刻止住指头。
自己已经不能再浪费任何一发子弹了。
一旦子弹射光了等待自己的将只有虐杀。
而且就算在这里对峙,状况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差。
此处过于开阔了,而且昏暗的死角多不胜数。
要是楼上的敌人也赶来了的话,那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强摁下内心不断涌上的焦躁感,雄介将已化作救命稻草的霰弹枪紧紧握在手中,转身向通往地面的斜坡奔去。
59黑暗月明倾泻在沥青路面上。
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一个人影之后,便快步往大桥那边跑去。
单靠双脚是不可能甩开知性体的。
要真想逃脱掉的话必须利用汽车或者是机车,可停在这附近的车子里的油箱早已经空空如也。
真有可能动起来的,也得翻过桥那头才能找得到。
「哈啊……!哈啊……!」由于双手紧紧抱持着霰弹枪的缘故姿势有些不正,没到一会儿雄介就已经喘着粗气。
肌肉更是酸痛僵硬。
焦躁的情绪使得肢体上的动作都不显灵活。
喉咙一阵火辣,肺部就如同风箱般渴求着氧气。
可即便如此雄介仍旧迈动双腿。
要是被围起来的话可就玩完了。
然而就在他到达那座双向六车道的大桥边上时,视野之中却映入了两个人影。
「哈啊……哈啊……」他顿时止住脚步调整着呼吸,双眼凝视前方。
那两道人影就在站在大桥出口的车辆旁,而且还拥有明确与自己对峙的意志。
那不是普通的丧尸,这儿更没有除自己以外的人类。
正是知性体。
雄介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回过头去,骷髅男正悠然自得地往自己这边走来。
选择在这个时候渡桥的话铁定会被前后夹击。
(肏!)转身甩动双腿,窜过市政府门前,往另一侧的大桥拼命跑去。
令人不安的预感不断从心底涌上喉头。
明明想着骑机车的话早就溜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怎么会像这样在大街上被当成老鼠一样赶来赶去呢。
从桥上发现那两具知性体就不难猜到,对方原本就打算不让自己顺利逃掉。
「……滚开!」雄介没能完全避开正在路上徘徊的丧尸,只能整个人撞了上去。
可就当他稳住因冲撞而失去平衡的身躯时,却发现另一侧的桥上也伫着人影。
跟方才差不多的知性体。
这回就不是在桥的出口了,而是贴近这边的入口处。
对方站在栏杆旁,一动不动地远远望来。
虽然他提起霰弹枪的枪口想要吓唬吓唬对方,可人影却没发觉有一丝微动。
大概对方也认为在这个距离上根本就打不中吧。
(究竟行不行得通?肏!这么一来还不如刚刚那座桥!)往背后扭过头去,雄介便看到骷髅男与桥另一端的知性体正不紧不慢地,如同前后夹击自己般不断缩短距离。
听天由命吧,雄介下定决心从前面那座桥突破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自己不曾预料到的角落冲出。
视野实在是太糟了。
那具男性知性体原来就潜伏在停滞于此地的车辆的死角处。
对方上来就是想要夺取自己手中的霰弹枪,却被自己先一步用枪托劈了一拐。
趁着对方示弱之时,雄介往肚皮方向猛踹了一脚,接着等对方与自己拉开距离便立马扣下扳机,对方的肝肠内脏亦随着一声炸响而迸裂四散。
尽管对方躯干跟腰部还相连着,但脊椎大概是被打断了,耷拉着粉碎的前臂倒在地上。
刚将视线抽回,近处的尸群中又一具女丧尸往自己这边踏来。
雄介硬生生按下立马开火的冲动。
对方要是退回尸群当中躲起来的话那么自己这一发子弹将会毫无建树。
真要开枪的话也得将对方吸引得更近一些才行。
(还剩多少发了?)焦躁的心情促使他将手插进口袋细数着弹药。
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蓦然回首,市政府二楼跃下一道人影。
正是那名持枪的女性。
对方屈膝着地,水手服的裙子也因气浪翻卷,目光直直落在雄介身上缓缓站了起来。
更不幸的是,又有别的男性知性体的身影从市政府大门现了出来。
正手提着铁棒沿门前阶级而下。
那是之前警备班用过的武器。
看来对方是在二楼捡到这东西了。
雄介下意识撤了几步。
被包围了。
对方,原本就没打算在市政府大楼内把自己给抓起来啊。
而且看来对方也明白在室内霰弹枪的优势无法被推翻。
盲目对抗只会让同伴的牺牲变得更大。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只能抓住自己往外逃脱时的机会了。
(……!)雄介紧紧咬住下唇。
在最初那座桥,自己说什么也应该强行突破才对的。
目前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残余的弹药那是明显的不够。
就算自己现在决意渡桥,背后肯定也会遭受到袭击。
虽说是知性体,可自己打心底还是将对方看作丧尸轻视了一番。
明明自己对于对方善于群而攻之这一点,在那个梦中早就已经体会过了的不是吗。
而剩下能逃的地方,就只剩远离市政府那边末知的区域了。
雄介由一个街区跑到另一个街区。
这里地处本市中心,马路宽阔,周围更是林立着各式建筑。
而雄介,就是在这钢铁森林之中不断飞奔。
而知性体们则是缓缓地收缩包围圈。
可即便如此对方仍旧跟雄介抱持一定距离绝不轻易靠近。
真如软刀子杀人般的包围网。
忽然一个人影近距离挨近,雄介下意识拉起枪口扣下扳机。
虽然这一枪崩掉了对方手臂,但它却在失去平衡之后,丝毫没有搭理自己又跑开了。
只是具普通的丧尸。
浪费子弹了。
一股热血直涌向脑袋。
「去你妈的来啊!」雄介将枪口扬至身后的知性体,扣动扳机。
那辆车的发动机盖随着枪声被打崩,前玻璃更是炸成碎片。
只不过,知性体却毫发无损。
如同影子般不断在不同的掩体之间穿梭。
(还剩多少发了?)他在街上狂奔的时候还不忘拉动护木排出弹壳,接着从口袋掏出下一轮填装。
可是这三发子弹,手指却没能稳稳夹住。
圆筒形的霰弹从指尖滑落,在沥青地面上不住滚动。
雄介慌忙伸手去捡,但子弹却弹得更远了些。
(……!)身体肌肉都完全变得僵硬起来了啊。
扬起头来,发觉包围网又缩紧了些。
他颤着手伸入口袋掏弄,巍巍地装入三发子弹。
还有两发备用。
也就是,一共五发。
而敌人,就自己能见到的就由七具了。
由此,雄介才第一次被真正的恐怖所笼罩。
自己从末做过牺牲的觉悟。
一直以来自己都备好退路。
可如今,自己走投无路了。
(……会死吗?)犹如其他人类一般,被丧尸所啃食。
「开什么玩笑!」恐惧与怒意驱使着雄介扬起枪口,一个人影却在让人头皮发麻的近距离一晃而过。
对方竟是从条小路绕到自己身后。
他立马向着身周进行射击。
一发,两发。
根本就没好好瞄准,只是扣下扳机发泄一通。
枪声接连炸响。
知性体随即避让,一时之间附近却成了片空白地带。
虽说由此摆脱了对方牵制,可结果自己却没让对方减员哪怕是一名。
(子弹呢……)枪管里还剩一发。
如果不在下一发射击之前填装好子弹的话,那么自己将会变得毫无防备。
雄介左顾右盼试图寻得一处掩体。
那栋建筑物一楼的便利店自动门正敞开着。
他飞奔过去,越过收银台往地下一滚。
接着强忍住碰撞所带给肉体的疼痛并背靠在柜台边上,颤巍巍的手摸过子弹,将剩下的两发填装进枪管。
这么一来,就是最后的三发了。
时限确切将至。
(逃不掉了)脑中虽然冒出如此冰冷漠然的话,但心窝还是不由得紧紧一抽。
知性体渴求复仇。
要是被它们抓到的话,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悲惨的死法。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大学校园内的那处处刑场。
明明自己就清楚该得在对方堵住出口之前逃走才是,可身体却无法动弹。
知性体也没冲进店内。
看来对方也清楚胡乱踏入店内,也就只会成为枪下亡魂罢了。
(现在的话)弹药还有剩余。
呼吸也愈渐增快。
(…………)焦躁如白蚁般将思维啃噬得千疮百孔。
死亡的阴影更是挥散不去。
而在这个情况下,也仅有一个方法还能使他稳住自己的情绪。
那就是将脑海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手中这根霰弹枪的枪口。
有什么东西被投到店里来了。
一个颇具重量的东西在地板上滚动。
然而雄介却连从收银台探出头来确认情况都办不到。
他知道知性体正试探着自己这边的反应。
此般胶着,反而带来了一段寂静的时间。
一瞬间他还想着要不要继续跟对方僵持,可猛地发现时间拖得越长包围网则会愈加紧密。
要逃的话只能趁现在了,然而就算逃到外面,自己也只会被追得力尽倒下。
只有自己,仅仅一个人,被敌方堵得死死的。
也没有战友。
而且说起来,还是自己将其拒之于门外。
真是与自己相衬的结局啊。
(…………)雄介紧张地呼出一口气,接着打算举起霰弹枪。
而就在此时,腰部被一硬物磕了下。
(……?)手摸至皮带。
却发现顶到后面收银柜台的,居然是深月交给自己的自动手枪。
恐惧在一瞬间,如潮水般消退。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对自己说要以自己的方式战斗,而不接受这把手枪的深月。
的确以从市政府撤离那时的状况来看,枪的有无根本无法左右什么。
基本手无寸铁的她,却一个人,在尸群徘徊的市政府内独自逃窜。
「……」雄介将弹匣卸下,确认残余弹药。
还剩数发。
「…………呼」雄介像是十分仰仗这把手枪似的将其抵在额头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即便加上这把手枪,子弹也仍然是杯水车薪。
而且还与霰弹枪不同威力低下。
更并非是能一举改变战局的道具。
可即便如此。
(只要杀了那家伙的话)若是干掉作为领队的骷髅男的话,说不定能由此创造逃跑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对方结群行动这一点成立的条件中骷髅男是否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可就算采取别的方法也没能活下去的可能性了。
调整好呼吸过后,雄介从后门窜了出去。
没有埋伏。
雄介并没考虑可能躲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只是尽量选取宽阔的街道不断向前飞奔。
霰弹枪被枪带挂在肩上抵在背后。
他放弃了小心翼翼的警戒,只顾着全力狂奔。
(对方也不可能还在提高奔跑的速度)由于丧尸不知疲惫的缘故一旦陷入长期战的话自己将会十分不利,但是短时间对抗的话却有可能藉此打乱对方的行动。
雄介突然发现在马路另一侧的人行道上,有东西正追踪着自己。
手下意识地想摸向背后的霰弹枪,却被他硬生生地止住了。
(反正开枪都打不中对方)而且边跑边开枪更只是浪费子弹而已。
对方正等着自己用完子弹那一刻呢。
这会儿,雄介才真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还真是对方狩猎之中的猎物了。
对人不会饥饿也不会疲劳,并且还慢慢地等待着自己使完最后一分力气。
雄介他,只顾着有可能从掩体中扑出来的敌人不断甩动着双腿。
虽然这附近就有座能够通向对岸的桥梁,可极有可能对方正堵住那边呢。
他接着往建有一所大银行所在的街区跑去,从一栋高层的酒店前溜过。
就在那处,(有了!)雄介猛地扎进了,方才发现的通往地铁的楼梯,那昏暗的入口。
60在地下的黑暗中徘徊了两天。
再往下就没法测日期了。
脚下响起水声,雄介慌慌张张趴到地上,发现水在流动。
用手去摸了摸,发现通道的墙壁上有小型的排水沟。
也许地上现在正下着雨。
雄介把嘴巴探过去,用像是添地板的动作喝下混杂尘土的水,治愈了渴得刺痛的喉咙。
擦了擦下巴,重新站了起来。
他边注意高低差边贴着墙壁前进。
已经躲开了知性体的追击。
却也完全迷失在地下了。
没有地图,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起初,在黑暗中不知何时被袭击的恐怖令人难以忍受,但是随着一天,两天过去,黑暗本身开始侵蚀雄介的精。
没打算去附近的车站而是寻找其他出入口,可是没有找到。
在车站里的话会有盲道,但是在链接设施间的地下道中可没有这种东西。
偶然间发现自动贩卖机时,雄介不顾声响打算直接将其破坏。
但是却没有道具,只是打痛自己的手而已。
渐渐难忍饥饿,手脚开始使不上力气。
记忆力变的地下,意识朦朦胧胧。
为了尽可能把握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有记下曾经走过的地形,但是这也变得难了起来。
某时发现被丢在长椅上的皮包。
翻找包里却只有书籍或小物件。
[就没吃的啊!]雄介怒发冲冠地扔开包里的东西。
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发出很大的声音就有可能被敌人找到。
所以雄介尽力忍了过来,但也到极限了。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为了忍耐被黑暗所封闭完全没有外界刺激的坏境,开始自己刺激自己的五感。
在黑暗里徘徊的过程中,雄介渐渐能够判别丧尸们的脚步声。
在地下有徘徊着很多丧尸。
慢慢拖着走的脚步声。
按一定节奏走着的脚步声。
冲着墙壁贴过去的脚步声。
雄介一边想象着那些丧尸们的样子一边继续前行。
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丧尸。
茫然的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身处某个车站里。
脚下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用手一摸发现这是盲道。
雄介按捺着自己的焦躁,慎重地摸索着前进,生怕错过盲道。
他顺着阶梯向上,走过通道。
盲道在中途被堵住了。
卷帘门关了起来。
应该是疾病暴发时某个人放下来的。
雄介攥紧拳头叩门。
[开门啊!来人!来开门啊!]没有回应。
这黑暗中不可能有人。
终于,身体来到了极限。
许多人走过躺在月台长椅上的雄介身边。
尽管知道这是幻觉,在黑暗中浮现的人们却很逼真。
有男有女,有穿着西装的工薪层,也有身穿制服结伴而行的学生。
带着耳机的年轻男人。
OL。
老人。
带着婴儿的母亲。
人们通过月台,完全没有看向这里一眼。
雄介旁观着他们,(哎……到头来就这样啊……)开裂的嘴唇挤出些许笑容。
(所谓因果报应么……)逃出了那个包围,却在地下迷路而饿死。
在这个状况下,自己的特性毫无意义。
不可能听见的扩音器鸣响,电车到站了。
人们穿过打开的车门乘上电车。
在这人群之中,看见了眼熟的姐弟的身影。
高中生左右的少女,和两个小学生样的男孩。
为了避免站台缝隙夹住脚,两个人紧握住姐姐的手。
仿佛当初相逢时那般,三个人都在。
播音响起,车门关上了。
少女回过头,看着这边歪过了头。
她贴向车门,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载着三人的电车出发了。
电车带着有话想说的深月慢慢远离站台。
雄介默默地目送着这一切。
(真是个顺心的梦啊……)如果那是现实就好了。
想起应该往山上进发了的深月他们,思考他们是否平安抵达,接着这些事也像泡沫般消失在思考之外。
了无人气的站台很寒冷。
雄介抱起胳膊,忍耐着流过的寒风。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小男孩坐在同一张长椅的一端。
虽然没见过,却有一种既视感。
一开始不明所以,随即注意到了其正体。
(……啊啊……说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啊……)小时候有一次在换乘电车时走散,变成孤身一人。
这是那个时候的记忆。
在站台等了半天,最后放弃等待靠自己回到了家。
(爷爷居然在家睡着觉啊……现在想来真是太过分了……)担心如果乱走动会错过,于是就等人来接。
(谁也不会来的啦……赶快回去……)不知是否听到了他心中的声音,男孩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之后,染上色彩的梦的世界,也被黑暗吞没。
只有徘徊的丧尸们微弱的脚步声回到耳畔。
雄介听着经过的脚步声,没有再做梦,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突然,一个脚步声停在了长椅前。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手掌缓缓地伸向雄介。
不知这是梦是真,雄介就此落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眼皮受到刺激,眼泪流了出来。
[什……怎么回事……]一张嘴,发出了不似自己的嘶哑的声音。
用胳膊遮住脸,忍受袭向眼睛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发现这原来是光。
雄介边擦拭流出的眼泪,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臂,向光芒注视过去。
在逆光之中,看见一个戴着兜帽的女性身影,在很近的距离窥视着他。
(……!)他猛然打算起身,身体却使不上力。
连撑着胳膊抬起身体都做不到。
在挣扎间,他注意到后脑边有柔软的触感。
是膝枕。
头上的人影偏了偏头。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
这里是开放式广场。
天花板以玻璃制成,太阳光通过天花板射了下来。
广场中央有喷泉,但是水已经干了。
雄介就睡在包围起广场的石长椅中的一张上。
把握好周围的状况,雄介慎重地移动摇摇晃晃的身体,慢慢的从长椅上下来。
戴着兜帽的人影没有做妨碍,只是一味注视着他。
于是,他终于看见了对方的全身。
坐在长椅上,身穿迷彩雨衣的女性。
编成三股辫的黑发从兜帽中露出,垂落肩头。
默然的瞳孔,紧紧的注视着他。
[嘿……]她是和雄介住在同一所公寓的OL。
时子。
因为变成了丧尸,雄介将她关在同一所公寓的一间房子里,听说自卫队要来救援时把她放了出来。
雄介思索着为什么时子会在这里,然后,想起了最后分别时的事情。
直到距离拉远追不到为止,都一直追在身后的时子的身姿。
她自那之后就一直在找自己吗。
雄介盯着她看,而时子将视线转开,开始在兜帽下呆呆地望着注下光芒的上方。
看着她的样子,一个微小的印象突然闪过脑海。
伸过来的东西。
雄介把视线落向自己的手,但那却为梦中幻影,无形地消散了。
广场旁有许多店铺,食物和水一下就找到了。
只是,因为身体过于衰弱,花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雄介坐在长椅上,喝下瓶装的茶。
时子坐在身边,毫无动静,只是望着头上。
看着她这样子,莫名的了解到她喜欢这个广场。
这也许是生前留下的。
随着复原,雄介察觉到了那违和感。
现在的时子,有一种只能称之为存在感的东西。
这恐怕只有雄介能感觉到。
被知性体咬伤后昏倒时做的梦。
在那之中感受到的,同胞间的联系。
这联系虽然极其微弱,但在时子身上也感受得到。
(在那个梦里面,时子酱也出现了啊……)她对于雄介是一个知性体同伴也说不定。
[……吃吗?]时子把视线从递出去的食物上挪开。
[……肯定不吃吧]观察着坐在身边的时子的样子,雄介思考到。
(应该是被她救了啊……)没有在站台失去意识之后的记忆。
虽然不能确定是怎样到这里来的,总之保住了一条命。
时子的执着虽然比起之前来沉寂了许多,还是能不自觉地感受到时子在挂虑着他。
但这并非取回了人类的感情,只是有模糊不清的联系罢了。
出言感谢也没什么意义。
雄介和时子并排坐着,无所事事地望着开放的天花板。
外头的光线从头上灌注下来。
(怎么办呢……)在并不怎么远的地方发现了通往地上的出口。
梦中见到的,深月他们的样子引人在意。
(……那些家伙好好的到山上了吗……)自那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天。
即使没有被知性体追赶,那也是要穿过丧尸横行的街道的突破战。
即使在途中全火也完全有可能。
(…………)在视野一端,兜帽摇了摇。
站起身的时子,在注视这边一会之后,转过了身。
穿着雨衣的身姿,慢慢的离开长椅。
在雄介默默的目送中,时子没有回头,走入日光到不了的地下的黑暗中去。
因为在街上绕了个大圈,到达山上的时候已经完全是深夜时分了。
雄介没有点灯。
比起知性体,他更不想让人类发现自己。
雄介在星光之下,默默地走过曾经与调度班一起登上的山路。
终于能够远远望见中心的入口。
位处中央的大型旅馆的屋顶上,有篝火在燃烧。
周围能看见几个放哨的人影。
为了不被发现,他在森林间穿梭前进。
星光被森林所遮蔽,篝火也照不到这里。
不用担心被盘问。
充分接近后,雄介倚靠身边的树,注视中心的样子。
在观察中,了解到记忆中的中心被一点点地整备,转变为生活场所。
车与物资被人移动,重型机械也被放置好了。
防御用的壕沟也快造好了。
看到这样,雄介小小的舒了口气。
大概大多数人都平安抵达了吧。
只要知道这些就没什么事了。
(走吧……)从树干起身往回走。
在花了点时间回到沥青路时,月亮也变得很大了。
后方有人的脚步声接近。
回过头去,看见上气不接下气的深月站在数米之外。
她按着呼吸急促的胸口,直直的盯着这边。
[……别一个人跑出来啊,很危险的]话说出口,感觉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深月没有回答,而是慢慢的接近。
不久改成小跑,深月冲过来抱住了雄介。
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衣服。
[……]因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说起来,刚才好像和放哨的一个人对上眼了。
因为一片黑暗所以没放在心上。
[……还真能知道是我啊]深月依然抱着他,无言的摇了摇头。
远处看得到人影在增加。
中心的人们在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雄介温和的想拉开深月,但深月没有离开。
想了很多该说的话,结果,只说了最重要的。
[呐,你知道的吧。
我没法加入他们之中]深月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请留在我身边][……]这个地方的背后的远方,了无人烟的街道铺展开来。
丧尸们徘徊的世界。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前往的是那边,却无法挥开抓住自己的手。
抬起头,看见篝火的旁边,中心的人们在挥着手,仿佛在迎接他。
雄介踌躇了一阵子之后,和深月一起,向着人们的住处踏出脚步。【回家的路:ltxsWo.com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