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杨金花大不了多少,打赢了也胜之不武,倒是和文广年龄相仿,还不如让文广
练练手脚吧。
女将在几丈远的地方站定,喊过话来:「喂,对方宋将,报上名来!」
杨文广见她是个黄毛 丫头,没把她放在眼里:「俺乃是大宋元帅穆桂英之子,
南征军的先锋官杨文广。你是何人?」
女将微微一笑,学着他的语气道:「俺乃是南唐朱茶关总兵吴琨之女,吴金
定。」
杨文广被她调侃去了,有些动怒:「刚才被我娘打败的那个中年人是你爹?」
「正是!」
杨文广笑了:「我看你爹本领不咋的,你这个做女儿的就不要过来白白送死
了。」
吴金定也笑:「哟,口气蛮大的嘛!打败我爹的是穆元帅,又不是你,你在
这里说什么大话呀?」
杨文广这下真怒了:「看样子你不服气嘛!好,本先锋就陪你过几招!」说
着就是一枪刺了过去。
吴金定摆开绣绒刀,格开了杨文广的一枪。手上丝毫也不敢放松,紧接着还
过去一刀。两个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过了十几个回合。
穆桂英在后面看得真切,心中暗道:「看这女将的刀法,应该远在她父亲之
上。文广的一身武艺,皆我所授。就算尚不如我,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但他竟战
不下这员女将,她着实不是等闲之辈呀!」
渐渐的,女将好像有些疲态。只见她虚晃一刀,拔马便往回跑。边跑边回头
喊道:「姓杨的,我当你是绣花枕,稻草包,想不到你还真有些能耐。你厉害,
本姑娘不陪你玩了!」
杨文广初战得胜,心里有些得意。刚才你非要和我打,现在打不过我就想跑?
我怎么能让你跑掉呢?我要是把你追上了,这座朱茶关就是我的了。想到这
里,拍马追了上去。
穆桂英见杨文广追了上去,喊道:「文广,回来!别追!」不愧是沙场宿将,
一眼就看穿了吴金定的诱敌之计。可是杨文广已经追了出去,根本就没有听见她
后面的喊话。穆桂英恐怕文广有失,急忙也打马跟了上去,但距离依旧太远,怎
么喊也喊不回来。
吴金定在前面跑,心里暗暗发笑,真是个愣头青,还真追上来了,看你着不
着我的道?快到关下时,她将战马往左边一带,绕了一个半圈。
杨文广跟在后面,没注意她饶了半圈,只管自己照直着冲。忽然,「扑通」
一声,连人带马,掉进了陷马坑里面。
吴金定折了回来,在洞口笑道:「杨文广,这下谁厉害呀?」
杨文广在下面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没空搭理她。
吴金定吩咐手下道:「把他捞上来绑了!」那些南唐官兵来到洞口,放挠钩
下去,把杨文广拉了上来。杨文广刚到洞口,几个官兵就将他按在地上,用绳子
将他双手捆了起来。
吴金定一回头,只见穆桂英追了过来。吩咐士兵道:「弓箭手,把她射回去,
别让她靠近了。」追过来的这个女人有着通天的本领,要是被她靠近了,谁也别
想活命。吴金定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
穆桂英刚刚走到近前,迎面而来的是漫天箭雨。她急忙把马赶到一块大石头
后面躲了起来。等到箭雨过去,她踩着满地如插秧的箭镞走了出来,发现吴金定
已经收兵回到了关里。这时,她忽然萌生出一个冲动:强攻朱茶关,夺回杨文广。
但是马上她又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强攻,只会给己方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根本是于事无补。
但是文广被俘的事实摆在眼前,让她忧心似火。不错,现在他是杨家唯一的
独苗,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万一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老太君和死
去的宗保交代啊?唉,文广啊,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啊!才刚出来打仗,一点儿
也不懂打仗的规矩,就轻功冒进。人家南唐对咱们杨家恨之入骨,你倒好,自己
送上门去了。
身后跑来一骑。马上的人四十来岁,留一撇小胡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名叫陈豹,朱茶关总兵。当然是大宋方面朱茶关总兵。一开始,他镇守着
朱茶关,后来南唐造反,突然进兵,夺去了他的关卡。他只身杀出重围,向朝廷
求援。
后来穆桂英挂帅,由于他熟悉这里的地形,因此也随军当了向导。
陈豹说:「元帅,请勿担忧。少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现在
天色已晚,还是先扎下营寨,等明天再商议吧。」
穆桂英强压下心里的焦急,点头道:「陈总兵,你熟悉这里的地势,看看在
哪里安营比较稳妥?」
陈豹低头合计了一下:「此去不远,有座独脚山,山口地势开阔,可容纳几
万人马。山里有条河从那里经过,汲水也方便。因此, 末将以为,可在那里安营。」
穆桂英说:「好,那就去独脚山安营吧!记住,安营的时候不要放炮!」这
安营放炮,是行军打仗的规矩。为的是给敌军送个信。这时天色已晚,不能交战,
穆桂英就没叫放炮了。
五万宋军在独脚山下扎好了营寨。这次跟随穆桂英出征南唐的,除了她儿子
杨文广外,还有八姐、九妹。她们见穆桂英孤身回营,就问起了战况。
穆桂英黑着眼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八姐九妹听了,也大吃一惊。但事
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后悔流泪都是空悲切的事情,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
穆桂英对两位姑妈说:「八姑九姑,侄媳身体有些不适,先回营休息去了。
劳烦你们吩咐陈豹,让他在晚上多添一分心,好好巡营。我在这儿扎营,虽
然没有放炮,但恐怕关内也早已知道,要防备他们趁夜袭营。今天我们已经折了
一阵了,不能再败了。」
八姐九妹见穆桂英的脸色的确不是很好看,就应声说:「谨遵元帅吩咐。桂
英你今晚就安心休息吧,夜里巡营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也会留意的。」
穆桂英无力地点点头,起身回到自己的后帐去了。她屏退左右,寝帐里只剩
下自己 一个人。她解下佩剑,摘下头盔,卸去了一身甲胄。今天一整天都在跋山
涉水,生死恶战。忽然感到疲惫异常。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征袍,整个人好像刚
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这时忽然一阵怪风吹了进来,春寒料峭,吹在穆桂英身上,
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缩了缩身子,此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毕竟母子情深,哪
有不思念的道理?想到这里就悲切万分。她自从十七岁嫁给杨宗保以来,生有两
子一女,次子杨文举刚一出生,就遗失在乱军之中。家中男丁只剩下杨文广一枝
独苗。如今杨文广又身陷敌营,生死未卜。若是有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虽然才三十四岁,但亲手埋葬了太多杨家的人,其中也包括她的丈夫。难
道今天又要给自己的儿子送终?忽然觉得眼角有些酸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泉涌
而出。
但她马上摇了摇头,她性格坚强,几乎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到她。这辈
子只流过一次泪,那就是得到丈夫阵亡消息的时候。
思来想去,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迫得她喘不过
气来。不一会儿,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