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现在仅剩的这点自由都会失去,那样便真的没了活路。
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证明了天家无亲,墨白不能心怀侥幸,认为那皇帝陛下会因为顾念儿子的伤痛,而起怜悯之心,让他静养!
一路攀爬,当最终墨白坚韧的登上数九台阶,他却到底还是没有撑住。
头昏脑胀,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向他袭来,脸上更是已完全苍白无血色。
剧烈的虚弱感袭来,还是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一松,然后耳边立刻便是嗡嗡作响不停,他连忙屏息凝,想要强撑着站在原地调息。
但他纵使再坚韧,但身体却无力,终究还是陷入了恍惚!
浑浑噩噩之间,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摇摇欲坠,又在这一刻似乎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
他听到是在叫自己,但却听不清后面在说什么,心无力,无法回应。
“殿下,殿下……”
原来,正是那久久等待在门口的内侍,见明王到来,正想招呼着,怎料明王面色煞白的闭上眼,满头大汗,似已无人色。
若不是还站着,内侍定会以为,明王已无生息,但即便如此却也是吓了一大跳,看明王身子有些恍惚,连忙一手搭过他胳膊,然后,直冲一边同样发现明王不对劲的张邦立尖声叫道:“张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邦立一路沉默如鸵鸟,对明王是早已怒在心头,但此刻却同样是面色大变,心道莫不是就不行了,若是明王在这里没了,那就出大事了。
当即便是慌了手脚,但好歹还有理智,却是一声低喝:“别叫,快,快扶明王进去!”
两人哪敢耽搁,二话不说,架起明王胳膊,便往御书房里而去,甚至都来不及通报。
御书房中,定武帝已经站起了身,外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眸光一定,便只见张邦立与内侍官扶着一个人影,脚步仓皇的进来。
定武帝眼眸当即便是一凝,嘴唇微动,却硬是没有出声,目视着两人将来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用细看,定武帝只从那身衣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便知道定是明王无疑。
“陛下,明王殿下昏倒了!”张邦立反应很快,将明王扶到椅子上坐下,不等定武帝出声,便是就地朝着定武帝跪下,声音略带颤抖到。
定武帝眼里波光一闪,望着那瘫软在椅子上的人影,倒依然气度威严,但声音却明显带着凝重:“快,传丹师!”
张邦立哪敢耽误,一把从地上爬起,直奔出去。
定武帝站在原地望着明王那张惨白的脸,终于还是挪动了脚步,绕过书桌,朝着明王走来。
最后站定在明王面前,内侍连忙躬身,退到一边,秉住呼吸,不敢出声。
定武帝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明王的脸,眼中情绪狂闪,有愤怒,有羞怒,有忧虑……
最终他并未出一声,也没有碰明王一下,转身向着书桌走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墨白缓缓睁开了眸子,恍惚中,他正好看到了这背影,然后,一点点清晰。
一股莫名的伤感,骤然从心中升起,竟压制了剧烈的疼痛,成为他脑海中唯一的意念。
这种绝望与心痛,并非墨白本身,而仿佛是身体记忆所涌来。
一个儿子,在溺水之时,见到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那种一片空白的心伤!
墨白静静的看着这背影,体会着这种痛,前生,他真的从未试过这种感觉,他一生悲苦,但家人,师父的关爱,却真的让他并不怨天尤人。
即便是最后闭眼之前,他有不舍,可是听着挚爱他的家人,虽然流着泪,但却拉着他的手说:“儿,去吧,你能陪爸妈这么多年,爸妈满足了!”
听着这句话,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有不舍,但心中无憾!
心伤很快就已淡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剧烈的疼痛,开始重新霸占他的经,那身体弱到了极致的空虚一阵阵的向他涌来。
他一动不动,努力调息,对于生命的执着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定武帝回到了座位,还未坐下,却突然听到内侍那紧张而又兴奋的声音:“殿下,明王殿下……”
定武帝一顿,骤然抬起头来,正好与墨白那双纯粹到了极致的眸子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