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忽听有人在背后笑道:“原来崇道兄还能料敌决胜于千里之外啊。”
武好古忙转身看去,只见前日在潘家园有一面之缘的太学上舍生纪忆正和一个同样文士打扮的青年一同走来。
“忆之兄说笑了,”武好古忙拉着兄弟上前去见礼,“这是舍弟好文,他是开封府府学生——二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纪忆之纪大官人。”
介绍完了纪忆,武好古突然发现和纪忆一块儿来的竟是个“洋书生”。此人面如傅粉,须发与目睛色尽金黄,鼻梁很高,眼窝微陷,下巴非常宽大,典型的白人模样儿。
若是在唐朝的长安见到个白种人或许不甚异,可是如今大宋的东京开封街头却几乎没有白人存在,别说这种金发种的白人,便是黑发的阿拉伯人武好古也没见过。
不过这个“洋书生”开口却是标准的开封口音:“在下王甫,太学上舍生。”
原来是六贼之一的王黼!
武好古这才想起来后世史书上的确记载着这么一个西洋人长相的人物……瞧他这模样,应该是个混血,可能是他爹从阿拉伯商人那里买了个日耳曼或斯拉夫种的小妾吧?
“原来是王将明(王甫的字)啊,”武好古知道对方是将来的大奸臣,当然不愿意开罪了,连忙施了一礼。
听到武好古称自己的字号,王甫还当他真听过自己的大名(的确听过),也吹捧了武好古几句。接着武好古又将武好文介绍给了王甫——武好古今天可真是走运,一天就结识了两个未来的大奸臣!
至于蔡攸则早就和王甫相识,两人也寒暄了几句,随后蔡攸便领头带着众人一起走进西园的门庭。
不过刚一进门,便被两个侍卫的人拦住了,说是要看请帖。蔡攸、王甫、纪忆之等人都有请帖,可武好古、武好文兄弟没有,便都给拦在门外了,于是武好古只能托纪忆和蔡攸给高俅捎个话,自己和弟弟便在门外等着。
也不知这西园有多大,武家兄弟等了不知多久,也不见高俅出来。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听一阵銮铃声响。
几骑走马由远而近,在西园门前停下。
从马上跃下几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其中一个约莫十六七岁,五官清秀,肌肤白皙,身材高大的少年似乎身份高贵,在其余几人的护卫下便往门内走去。
武好古知道来人身份非凡,忙拉弟弟闪在一旁,可那少年还是注意到了武好古手中的画卷,停下了脚步。
“你是画商还是画师?”
少年手指着武好古问道。
“小官人好眼力,”武好古笑道,“在下既是画商,也是画师。”
“哦,是给王驸马送画来的?”少年注视着武好古手中的画卷问道。
“非也,”武好古回答,“在下是给王驸马府上的书吏高俅送画的。”
“高俅?”少年问,“是何等样人?”
这话并不是问武好古的,而是少年问自己的一个亲随的。不过武好古却是误会了,展开了手中的画卷便道:“此人便是高俅了。”
少年抬头一看,便脱口道:“好画!好男儿!
这画是谁画的?画上蹴鞠的便是高俅吗?”
武好古吃不准对方的来路,不过知道定是个贵人,便一五一十回答道:“这画的确是在下所作的写真,画上蹴鞠的正是王驸马府上的高俅。”
“对了,你又是谁?在何处勾当?”
“在下武好古,潘楼街上武家画斋勾当。”
少年轻轻点头,对身边一个锦袍大汉道:“潘楼街,武家画斋,武好古……记下了。”
“诺。”那大汉应了一声。
那少年便又看了武好古一眼,笑道:“今日约了人,不与你多说了,来日再寻你吧。”
说完便和那大汉一同走入了王诜的保宁赐第。
“大哥儿,”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武好文低声问兄长道,“他是谁啊?怎连个名号都不留?”
武好古眯着眼睛,望着保宁赐第的大门,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不留名号也无妨,待会儿在雅集上总能再相见的,也许就是他吧?若真是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