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苏老头:“您这有没有风狼的尖牙,我们还想做两支风狼牙箭。”
苏老头往库兹身后看了一眼,终究是叹息着摇摇头说:“冬天的时候荒原上的羊都要躲进高原北麓群山的山谷中过冬,只有春天才会到荒原上吃草,那些魔狼也会跟着魔羚羊迁徙到山里,风魔狼的牙那里是那么好弄的,我看你们几位身份不凡,说句不该说的话,出门之后切记不可将钱财武器露出来,现在的荒原吃人的可并不只是魔兽!”
我和库兹心中同时一凛,彼此非常默契地对望了一眼。
我又想到一件事儿,就问苏老头有没有弩,苏老头一脸苦笑地说:“那东西更金贵,我这里连合金弓都凑不出来,哪里还有那东西,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去拍卖行碰碰运气,我们也门镇每月都会在私下里举行一些小型的拍卖会,每次都会有些珍异宝和稀有材料出现,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能碰上。”
走出弓弩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偏晚。
我们没心情再去逛自由市场,于是尽挑拣人少的小胡同飞快的穿过镇子,当路过镇子西边儿的那口水井时,中午那些在水井边洗衣服的兽人妇女都已经不见了,反倒是在井边汇聚了一些汲水的半大孩子,他们相互配合着将水从井里提上来,因为井太深,桶太大,一个人无法一口气将整桶水拎上来,所以通常在井边会站着两个孩子,互相交替着拽绳子,其他的孩子则是在井边玩石子,也好地看着我们走过。
我迎着西边儿的落日,眯起眼睛看到营地大门口有位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坐在石头上,一阵西南风吹过来,扬起一片尘土,老人的身影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在落日的余晖中,在飞扬的黄沙里,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春季的东南信风带来了无尽之海中大量的水汽,天空中的积雨云与帕伊高原北麓荒原干燥的地表上的尘土被大风搅和在一起,让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混沌,除了脚下的大地,其余的地方一片昏黄,挂在西边的那轮骄阳就像是鸡蛋黄一样,大风吹在脸上的时候,会清晰的感受到细密的沙砾砸在脸上又麻又痒的。尘土被风吹得灌进脖领、袖口与身上的汗混合在一块,形成了一道道泥垢。
琪格与卡特琳娜显然很怕见到老库鲁,在营地外和我们分开独自会篷车了。
我和库兹径直向老库鲁走去。
这就是我一直呆在商队的原因,这里有我最熟悉的人,他会给我带来温暖和安全感,他是一位兽人老者,人们喜欢就他老库鲁。老库鲁看见我和库兹平安返回,干涩浑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生动的色彩,直到我们走近了,他才从石头上站起来背手往回走,我们两个连忙跟上去,风沙很大,大的让人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商队里的人都躲进帐篷里,只有负责警戒的守夜者将自己包裹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然后在披上厚厚的毯子,蹲在营地几处瞭望塔里。
走进老库鲁的帐篷,老库鲁坐到噗噗冒着热气的泥炉旁边,浑身沾满了灰土,似乎一动弹就会从身上掉下来一把灰土。
“我听营地里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说你们俩跟繁星冒险团的那群贵族子弟有了冲突,还说最小的孩子扎伤了他们其中的一位,趁着混乱跑掉了。我担心那些人会埋伏在营地外面堵你们,所以就在那里等你们,看起来他们并无意将事情闹大,这里毕竟是兽人的领地。不过在进入荒原之前,结怨冒险团并不是件好事。”老库鲁加开披在身上的皮质披肩,抖落身上的沙土抬起头用睿智的眼睛看着我。
库兹勇敢地站出来,倔强地说:“不是我们惹的事。”
我站前一步,抬头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苍老的老库鲁,我发现他越离家近反而老的越快,他额头上的皱纹已经比黄土高原的沟壑还要深了。我垂下头叹了口气说:“是我用匕首将惹我的小子扎伤的,有些麻烦就算想避也避不开,我会处理好的。”
老库鲁慢慢垂下眼皮说:“我听勒伊帕斯说,明天繁星冒险团计划离开商队独自进入北麓荒原狩猎,不过因为有成员受伤,将计划推迟一天。我想他们也许不会老实在荒原里狩猎,那群孩子被宠坏了,他们的心里只要种下仇恨的种子,那颗种子就会在心底不断的生根发芽,他们会不择手段。我只想提醒你们两个,如果在荒原上与他们狭路相逢,逃跑并不是件丢脸的事儿,如果今天我是你的话,嘉,我就会在最后放他离开的时候,将匕首捅进去,既然有了化解不了仇恨,最省事的就是直接了断。”
我以为老库鲁会因为打架而责骂我,以前我小的时候总会因为打架被父母亲责罚,说我不听话整天惹是生非,搞得家里鸡犬不宁,父亲需要四处去为我赔礼道歉,总是教导我要如何的同别的小朋友和睦相处,有礼貌的谦让小的,尊敬大的。可是那时候我有一点不明白,我整天的被大的孩子欺负,还要让着不懂事的小孩子委屈着自己,那么我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是被街坊邻居们骂一句熊孩子就是我最大的成就吗?长大了之后,曾看过一本狼图腾的故事,里面讲羊性和狼性,我那时就在想,自己怕就是一只只知道吃草挤奶产羊毛的羊咩咩吧!那么谁是狼呢?
而到了这里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观被彻底颠覆,老库鲁居然是认为我的心不够狠,给自己留下了后患,有可能会为几天后的荒原之行造成麻烦。为什么不能像狼一样,盯上猎物就要将它们咬死。我瞪大眼睛看着老库鲁,觉得他对我说的还真有一定道理。
过了半晌,老库鲁问我说:“你今天去了也门镇的自由市场之后对兽族部落有什么感觉?”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