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呢?”
“ 公子神情似忧似喜,如有所得,如有所失。”
秦桧这番话跟没说一样,但此时正契合自己的心境。程宗扬靠在车厢,沉默良久,然后道:“巫宗果然没闲着。翻江会和太湖盟已经被剑玉姬收入囊中,雪隼团遇袭就是他们下的手。”
秦桧呼了口气。“找到凶手便好。属下只怕这件事是哪个不知底细的敌人做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轻松不了。”
程宗扬道:“虽然是巫宗指使翻江会和太湖盟下的手,但那个一招击败薛延山的棘手人物却是从外面请来的,除了剑玉姬,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秦桧虽然没有与剑玉姬交锋过,但这些日子来的各种听闻也让他对这个巫宗行动的主使人物心存忌惮,闻言挑了挑眉毛。
程宗扬十指交叉,下意识地流露出戒备。阮香凝虽然使用瞑寂术作茧自缚,对自己再没有秘密可言,但不知道剑玉姬是早有防备,还是作风如此,连阮香凝也不知道太多内幕。
在程宗扬的询问下,阮香凝毫不保留地吐露自己的目的。早在威远镖局失镖之初,她就判断出这是太尉府设下的陷阱。
阮香凝之所以没有阻止高衙内,是因为来自黑魔海高层的命令,要她设法接近太尉府。
高衙内的胡作非为恰恰是一个绝好机会,黑魔海甚至表示,必要时可以放弃林冲这枚已经掌控十几年的棋子。
由于不知道高衙内会采用把林冲引入白虎堂的手段,直接将他下狱,黑魔海的命令出现一个误判。
程宗扬在凤凰岭遇袭的同时,阮香凝刚刚接到黑魔海一则新的命令,要求她透过林冲与皇城司的关系,探知云秀峰的行踪。
从阮香凝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程宗扬只觉得背后发凉。
黑魔海表面上没有任何强硬的回应,暗地里的出手却一点不软。伏袭雪隼佣兵团,一举消灭掉江州的援军;现在黑魔海又把目标放在云秀峰身上……程宗扬想想剑玉姬的手段就觉得不寒而栗。
作为黑魔海行动的核心,剑玉姬已经成为程宗扬的心腹大患,但他对她的了解几近于无,只能透过她的种种手段捕风捉影,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几方面综合下来,非但没有了解更多,反而更觉得这个剑玉姬深不可测。
秦桧说的没错,她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每一着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即使自己占尽上风也禁不住提心吊胆,生怕她在终局时放出胜负手,一击必杀;因此明知道凝玉姬脑中的讯息是座难得的宝库,但程宗扬丝毫不敢久留,经过半个时辰的询问之后,便解除阮香凝的瞑寂状态,好让她按照黑魔海的命令继续与高衙内周旋,造成一切正常的假象。自己立刻离开翠微园,准备召集部属,策划对黑魔海的反击。
当然,解除阮香凝的瞑寂状态之前,程宗扬没有忘了发指令,封闭她半个时辰的 记忆——但这种模仿 催眠术的拙劣作法有没有效果,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验证。
第五章
回到居处,秦桧奉命召集众人。程宗扬先到内院整理思路,刚一进门,程宗扬的眉角不由得突突跳了两下。
一个老者负手立在院中,仰首观赏天际一弯残月。他皓首长须,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道袍,颈后斜插一柄拂尘,银白色的拂丝 随风而动,怎么看都像个大有德行的有道之士。
程宗扬在心里骂一句“皓首匹夫”脸上堆起笑容,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蔺教御!晴州一别,没想到教御又来了临安,真是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蔺采泉仰天叹道:“小友只道是有缘,却不知老夫下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小友的踪迹。”
自己的住处虽然隐秘,但太乙真宗想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全力搜索 一个人,既算躲进大内也未必安全。
“久闻太乙真宗是宋国第一大道门,看来半点不假。我才来临安几天,蔺教御就摸上门来了。”
程宗扬道:“我猜蔺教御半夜来访不是为了 喝茶,咱们就免了茶水吧。”
1。1蔺采泉转过身,神情自若地说道:“礼法岂为 吾辈所设?”
蔺老贼就是有这本事,不管什么尴尬事、龌龊事,他都能说得冠冕堂皇。
“蔺教御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指教不敢当,只是说些闲话而已。”
蔺采泉道:“听说小友与明庆寺的挂单僧人鲁智深结交,不知小友可知晓这位花和尚的来历?”
“蔺教御消息真灵通。”
程宗扬道:“花和尚的来历我也听说过,据说他原本是个军官,因为打死人、吃了人命官司,不得已投了佛门,这些年四处挂单修行,年前才到明庆寺,当了看菜园的大和尚。”
蔺采泉频频点头,然后道:“小友可知花和尚为何不在本寺修行呢?”
“多半是那庙里管得严,不让他吃狗肉吧。”
“花和尚剃度的寺庙乃是五台山大孚灵鹫寺,拜的师傅乃是大孚灵鹫寺方丈智真大师。”
蔺采泉悠然道:“花和尚这些年四处挂单,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逃命。”
“还有这种事?他是偷吃方丈养的狗,还是打死哪个不开眼的沙弥,让人追杀这么多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蔺采泉捋了捋胡须,谓然叹道:“花和尚错就错在他一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却继承智真大师的衣钵。大孚灵鹫寺乃是十方丛林中的名刹,岂能容一个好酒好肉的和尚窃占方丈法衣钵盂?智真大师圆寂后,花和尚存身不住,与师弟臧和尚一起逃下五台山。臧和尚入了岳鹏举的星月湖,花和尚却不肯给人惹麻烦,孤身一人云游至今。”
程宗扬啧啧道:“佛门清净地,怎么闹得和宫廷内斗一样?这些和尚也太利欲薰心了吧?”
蔺采泉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小友何必叹息?”
程宗扬笑道:“蔺教御这趟来又是为了什么利?不会是半夜睡不着,找我来讲故事吧?”
“老夫此来,不过是与小友谈笔生意。”
“这个我爱听!什么生意?”
蔺采泉淡淡道:“当然是小友的性命。”
程宗扬看了他片刻:“蔺教御,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小友可知,你已是怀璧之罪?”
程宗扬双手抱胸,倚在柱上。“说来听听。”
蔺采泉接下来一句,就让程宗扬变了脸色。
“九阳神功。”
蔺采泉摘下拂尘,在手中轻轻摇着,淡淡道:“江州城外,九阳神功横空出世,小友可知在天下引起何等轩然大波?单是太乙真宗门下,想取你性命的何止十万?”
自己为了救小狐狸的性命,与秦翰交手时使出九阳神功,当时没有十分在意,这时被蔺采泉点醒,程宗扬才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九阳神功是太乙真宗镇教神功,别说寻常门人,就是宗门精英也不见得能修习,流传至今,九阳神功已经成为一种象征,可以说修习九阳神功是掌教的必备资格。
现在太乙真宗正为掌教之位斗得不亦乐乎,九阳神功却在江州出现,一旦处置不当,这场风波就会演变成一场野火。
鲁智深好歹还是大孚灵鹫寺方丈的弟子,照样被追杀这么多年;自己和太乙真宗一点屁的关系都没有,竟然使出镇教神功,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太乙真宗那帮人的反应。
程宗扬一脸愕然地说道:“竟然有此事?难道是贵教哪位高人到江州作客了?”
蔺采泉一挥拂尘,眼中透出精芒,片刻后哑然失笑。
“程小友何必隐瞒?”
程宗扬这才想起蔺老贼用过类似的法术辨别自己言语的真伪,看来是瞒不住他了,只好干笑几声。
蔺采泉沉声道:“九阳神功在江州出现的消息如今已经风传天下,小友想让太乙真宗十万弟子蜂拥赶往江州,与宋军合力破城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这威胁的力度真不小。太乙真宗如果站在宋军一方,参与江州之战,大伙儿唯一的选择是立刻扔下江州,有多远跑多远。
太乙真宗甚至不用全力出手,只要蔺采泉一系的弟子投入宋军,就够孟老大喝一壶了。
程宗扬哈哈笑道:“蔺教御既然是来做生意,总得把交易的货物拿出来让在下看看吧?”
蔺采泉从容道:“这笔生意对小友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小友承认掌教真人当日许诺由蔺某接任教主,在江州动用九阳神功的便是我蔺采泉。蔺某不但替你挡下所有质疑,并且宣布我太乙真宗将全力支持江州。”
良久,程宗扬吐口气,然后挑起拇指:“姜还是老的辣!蔺教御好手段,我程宗扬佩服!”
蔺采泉这一着可谓绝妙,不但解了自己的困局,又在他的掌教之争中投下重重一枚砝码。难怪他如此笃定这样的交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但程宗扬在六朝混了这些日子,不至于像刚来时一样,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程宗扬话风一转:“不过太乙真宗表明态度全力支持江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蔺教御不怕别人起疑?”
兰采泉慨然逍:“我太乙真宗前任掌教王真人与武穆王的交情义薄云天,世间尽人皆知,蔺某此举不过是追慕先贤之义。”
程宗扬点点头,“这个解释不错,但还有一桩——当时和我交手是秦翰秦大貂珰,蔺教御让我编个故事出来好办,但想堵住秦大貂珰的口,恐怕没那么 容易吧。”
“你我所言,自然便是真相。秦帅虽然勇武绝伦,终究是个阉人,他的说词未必便有人信。”
蔺采泉胸有成竹地说道:“更何况秦帅未必肯蹚这浑水。”
“蔺教御一开场的故事讲得真不错,我这会儿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也好,我得太乙真宗的支持、蔺教御得了掌教的位置,这笔交易大家算是双赢。”
程宗扬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我只有一个要求。”
“小友尽管道来。”
“太乙真宗宣布支持江州的时间,要由我来决定。”
蔺采泉抬起手掌,“一言为定!”
两人轻击一掌,敲定这笔交易。
蔺采泉大袖一摆,洒然离开,一边道:“有劳秦小友久候,老夫告辞。”
秦桧回来复命,一见院中有生人立即潜踪匿形,以他的身手想瞒过旁人并不算难事,谁知被蔺采泉一口叫破,只好现身出来,拱手笑道:“蔺教御一路顺风。”
“借秦小友吉言。”
蔺采泉收起拂尘,从袖中取出骨笛,身形飘然而逝,片刻后,一曲笛声响起,在月下渐行渐远。
“同样几 十年修行,师帅修成圣哲,姓蔺的这老家伙倒修成老妖精了。”
程宗扬揉了揉脸道:“我原本还想让卓婊子或者秋小子当掌教,把太乙真宗拿到手中,幸好没干,不然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斗不过姓蔺的老狐狸。”
秦桧琢磨了一下,“蔺采泉做这个掌教未必就是坏事,毕竟 公子与他打过交道,总比旁人当上太乙真宗的掌教强些。”
“没错。老蔺虽然不是好鸟,但是个明白人。老蔺对九阳神功的眼红,傻子都能猜出来,可他跟我扯这么久,硬是绝口不提九阳神功的着落,啧啧。”
作为太乙真宗的镇教神功,九阳神功对蔺采泉的诱惑可想而知,如果对换角色,程宗扬认为自己会不管成不成,肯定开口以索要九阳神功作为交易条件。
蔺采泉偏偏能忍住,可见这老家伙确实是懂分寸、知进退,好一个成精的人物。
程宗扬一半安慰自己,一半认真地说道:“的确不一定是坏事。真说起来,和他打交道还比小秋子省心点。”
“假如蔺教御果真依诺而行,江州又得一大助力,但 公子为何不立即宣扬此事?”
“这么够分量的消息,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扔出去。投机生意赚钱靠的是什么?波动,有波动才有利润。”
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奸臣兄,咱们该琢磨球磨,怎么利用这个消息让宋国的粮价好好地波动一下……”
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临安之行会变成一场接一场的见面和谈判。
来临安不到十天,自己分别与薛延山见面,接手他的雪隼佣兵团;与鲁智深、林冲见面,大伙儿攀上交情;与高俅见面,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与云秀峰见面,谈定云氏商会与盘江程氏的合作;又与蔺采泉见面,用一个为自己解困的谎言帮助他登上太乙真宗的掌教之位,换取太乙真宗对江州的支持。
不算自己与李寅臣、廖群玉、陶弘敏等人见面的小事,其中任何一桩泄漏出去,都会在六朝产生巨大的波澜。
什么时候自己拥有这样的能量,足以在六朝这个世界中翻云覆雨了?
“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隐则藏于波涛之内,升则飞腾于宇宙之中。呼吸生风云,鳞爪动天地。天龙一吟,八荒皆应”“行了奸臣兄,吹这么大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 公子龙口一开,属下不胜惶恐。”
“你这个死奸臣,拼命架梯子让我往上爬啊?我若当了皇帝,第一个先把你阉了,收进宫里当太监!”
“唔……”
秦桧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家主既有此意,看来秦某该先找个浑家,传宗接代。”
“秦兄,你早该这么干了!”
程宗扬来了兴致,“看中谁家姑娘了?跟我说说,如果是咱们自己家的,你尽管来挑!”
“倒是有一个……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迟些属下再向 公子禀报吧。”
虽然已是深夜,程宗裼在临安所有的人手,包括受伤的俞子元都已经赶来,秦桧、林清浦、敖润、冯源、俞子元、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加上鹏翼社两名星月湖的老兵,也济济一堂。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江州又多了一分胜算,坏消息是云六爷被黑魔海盯上了。”
程宗扬简短介绍一下目前面临的形势,略去如何得到情报的细节,然后告诉众人,现在要做的首先是保障云秀峰的安全。
江州方面已经失去雪隼团的外援,云家的支持是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
以俞子元为首的星月湖等人看法一致:查清黑魔海在临安的底细,动用临安鹏翼分社、雪隼团临安分号,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马,把黑魔海在临安的势力连根拔起。
程宗扬心里苦笑。俞子元虽然是人才,但比起杜元胜、苏骁等人还是差了一些。
黑魔海在临安潜藏这么多年,一个岳鸟人随口提到的林冲就派出教中御姬足足监控十二年,不显山不露水,想查清他们的底细谈何 容易?一动手就可能打草惊黑魔海打的如意算盘是坐山观虎斗,让星月湖大营在江州与宋军死磕,自己只捡漏洞下手。
俞子元的主意也不算错,把可以调动的实力都集中起来,与黑魔海斗一场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旦做得不干净,逼急他们,等于又在临安开了一个战场,到时候两面作战,能打赢才见鬼了。又不是生死关头,这样图穷匕现式的孤注一掷,过于冒险。
敖润和冯源的念头与俞子元相近。团长薛延山被杀,等于整个雪隼团覆灭在黑魔海手中,双方仇深似海,能有机会报仇,敖润和冯源都不肯错过。
秦桧、林清浦则和程宗扬的看法差不多,认为现在若与黑魔海全面交锋,天时、地利、可以动用的人手均不合适。
既然黑魔海的目标是云秀峰,己方还藏身暗处,不如利用这一点先设法保住云秀峰,以守代攻,等江州大战尘埃落定,再与黑魔海来算这笔帐。
豹子头和青面兽最干脆,两人一共凑出六根手指头,然后说:“四只羊!你要我们打谁,就打谁!”
只有金兀术没吭声,两只兽眼凶光毕露,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程宗扬道:“狼主,想什么?”
“野猪林。”
金兀术声音嗡嗡地说道:“他们不会放过林教头。”
程宗扬一拍脑袋,没想到是智商不超过七十的兽蛮人一语点醒自己这个梦中人。
黑魔海放弃林冲这枚棋子并不代表会放过他,很有可能是解决林冲,然后让凝玉姬搭上高衙内这条线。
现在林冲既然是刺配充军,程宗扬有九成把握,黑魔海会选在野猪林动手。如果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使不能重创黑魔海,斩断它几条触手还是能做到的。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当所有细节安排停当,天色已经黎明;众人离开后,不知道是这一日一夜的经历过于峰回路转,以至于情绪亢奋,还是别的原因,程宗扬怎么也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半夜,程宗扬仍没有一点困意。前天在凤凰岭遇袭,身上受了不少伤,好在没有伤筋动骨,经过一天的休息,伤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额头被刀气切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出来。
想到屠龙刀无坚不摧的锋芒,程宗扬不禁想起背包里的那个鬼东西,眼看天色将亮,左右是睡不着,程宗扬索性爬起来,打开背包拿出光秃秃的刀柄。
刀柄上的红色符咒已经散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只刀柄是程宗扬在建康时,从那个什么乱波上忍飞鸟熊藏身上得来的。在晴州时,黑魔海的巫嬷嬷也曾提到它,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东西。
程宗扬已经见过这个邪门兵刃的三种状态:空柄、电光刀刃和凝出的实体刀刃。直到现在,自己对刀锋出现时的一幕 记忆犹新。
当时这把鬼刀几乎把他所有的真气全部吸干,先出现 未定形的电刃,然后才有那个黑白花纹的刀身。
难道这把刀解开封印之后,与执刀者的修为相关?持刀人有什么修为,刀柄就会出现什么样的刃身?
程宗扬握好刀柄,试着把真气注入其中。这次他十分小心,为了防止刀刃逸出伤人,他特意把刀柄朝下,结果电光飙射的刹那烟雾四起,用青砖铺成的地面立刻被刨出一道五尺多长的沟。
秦桧听到动静,闪身而入,只见室内砖屑纷飞,程宗扬一边挥着灰尘,一边咳嗽,在他脚边的地上多了一道笔直的刀痕,整齐得像用尺量过一样。
旁边掉着一把刀,刀身挺直,顶端微弧,一眼看去便能看出黑白相间的剑身有种诡异的美感。
秦桧在殇侯身边追随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但看到这样的刀身仍禁不住失声道:“这是什么刀?”
程宗扬全身的真气都被抽走,差点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电光凝出的刀锋足够锐利,这下反弹可能就要了小命。
虽然被这把鬼刀搞得一片狼狈,程宗扬还是笑出声来。他现在最缺的不是钱和人才,而是一件可靠的武器,每次动手,他都拿着十几个银铢一把的破刀,没面子不说,也太浪费,用过的刀不是折断就是卷刃、彻底报废。
打到激烈的时候,一场战斗就得换好几把刀,比起孟老大的天龙霸戟、侯二哥的玄武槊,他用过的刀都能开废品收购站。有嘴损的已经给程宗扬起外号叫“战场破烂王”这把刀能一下就把屠龙刀打出缺口,绝对不是凡品。听到秦桧的询问,程宗扬傲然一笑:“它的名字叫……”
程宗扬脸一僵,发现竟然把它的名字忘了。当时巫嬷嬷那只老河马提到过,但自己半点都没往心里去,这会儿怎样都想不起来。
秦桧等了半晌不见下文,试探道:“莫非此刀尚无名号?”
“有。”
程宗扬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把刀叫雷霆!”
秦桧狐疑地说道:“与臧上尉的战刀同名?”
干!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
“错了,此刀黑白天成,有个名号叫混元一气阴阳神刀!”
“这个名号却与崔中校的混元锤相似。”
“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它的名字叫不疑刀。”
“补一刀?”
“叫黑白刀!”
“黑白道?”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激光宝刀!”
“如雷而射,好名字!”
秦桧犹豫了一下道:“不过以属下之见,换作雷鸣亦可。”
程宗扬将那把好不 容易起了名字的刀抱在怀里,眼泪几乎流下来了。
“你知道个屁!这跟雷没关系!你这个文盲!”
豹子头风风 火火地进来,粗声大气地说道:“ 公子!有人来访!”
说着他压低嗓门,“那人有些不对, 公子多加小心。”
程宗扬不由得对豹子头刮目相看。“老豹居然长心眼了,哪里不对?”
豹子头一脸神秘地说道:“那人姓得古怪——竟是姓尿的。”
“尿?”
程宗扬都震惊了。这是什么尿性才起这姓啊?
豹子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接着程宗扬和秦桧一起反应过来:“廖——”
“会之!我看你得开个班了,”
程宗扬边走边道:“给这几个牲口讲讲千字文、百家姓,要不这日子都没法子过了:”
秦桧谦虚地说道:“秦某一介文盲,不若 公子亲自来讲。”
“哎哟你这个死奸臣,我都被你逼到墙缝里,憋得一身的汗,发个火都不行?好好好,刚才的话我收回,我跟你说,老豹、老兽、老术这智商只有你能教了。”
豹子头不服气地说道:“吾不用教!吾识得字,数得数!一、二、二一、五、七……吾能数到一百有一:”
程宗扬黑着脸道:“教你数数的绝对是个大师!全是质数数着快是吧?”
“廖先生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廖群玉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棉布 长袍,坐在客厅等候。见主人出来,他站起身,文质彬彬地拱了拱手,笑道:“程 公子瞒得我好苦!”
程宗扬心头微凛,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廖群玉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书坊掌柜,似乎说不上瞒不瞒的。
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打着哈哈道:“廖先生说笑了。”
“当日晴州偶遇,敝东家便对程 公子和秦先生念念不忘,今日方知程 公子得滕知州推举,已经有了官身。”
廖群玉道:“论起来该称呼 公子一声‘员外’了。”
自己来临安这些天,还是头一回有人登门提到自己的官职。不过廖群玉在临安做生意,重视自己的官身也不意外。
程宗扬坐下来道:“廖先生消息倒是灵通,一个客卿的虚职,让廖先生见笑了。”
廖群玉文绉绉地道:“单以人才而论,客卿的俊杰之士也不逊于科举。如今宋国有贾太师禀政,百废待兴,程员外若是有意 仕途,前程大有可为。”
程宗扬笑道:“廖先生也是大才,又是宋国人,为何不去科考做官,却只当个书坊掌柜?”
廖群玉一怔,然后哑然失笑,“正是正是!程兄此言,令廖某汗颜。”
秦桧微微欠身,“前日拿了廖先生几卷书,敝家主无以为报,特意准备几件薄礼,还请廖先生笑纳。”
程宗扬暗赞一声:还是死奸臣想得周全!不过看到秦桧拿出的礼物,程宗扬不由得一愣。
两副白夷族出的湖珠手串、一株碧鲮族出的珊瑚树,都是南荒特产,虽然在临安市面上价格不菲,但称不上十分名贵,抵一套《金瓶梅》也算有余。
不过此外还有两只尺许大小的罐子,镂刻精细,通体莹白,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程宗扬一眼就认出这是用自己从荆溪带来的猛玛牙雕成。
象牙在临安不算稀罕,但荆溪的猛玛牙体积更大,牙质也比一般象牙更为出色。这两只罐子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价钱可不便宜,死奸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廖群玉本来带着客气而礼貌的笑容,但这两只罐子拿出来,脸色不禁凝重起来。他仔细审视片刻,然后赞道:“好材质!好手艺!”
秦桧道:“数日前才拿去雕琢,时间仓促,未能尽善尽美,还请廖先生不要见怪。”
廖群玉叹道:“如此大小的象牙,连廖某也未曾见过,程员外和秦先生这般厚礼,廖某代敝东家谢过了。”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
秦桧道:“此物也不十分罕见,在临安更是抢手之物,只是时令不对,要过了夏才能用。”
“你说半天,我还是没弄明白这是干什么的?”
秦桧咳了一声,低声道:“蛐蛐罐。”
本文《 六朝云龙吟吧》吧,河图手打尽在 六朝云龙吟吧吧tieba.baidu.cm/f?kw=%c1%f9%b3%af%d4%c6%c1%fa%d2%f7%b0%c9#" "_">tieba.baidu.cm/f?kw=%c1%f9%b3%af%d4%c6%c1%fa%d2%f7%b0%c9#</a>程宗扬脸都黑了。上好的猛玛牙拿来做蛐蛐罐,有这样糟蹋东西的吗?就是像死 丫头那样做根按摩棒,也比这个强啊!
廖群玉却对那两只蛐蛐罐十分重视,小心装入盒子,让随从仔细拿好。
廖群玉诚意十足,不仅亲自来请,还带了车送两人赴宴。已经约好的饭局,程宗扬不好再推辞,客套几句便随廖群玉一起登车;俞子元受伤未愈,由敖润带着青面兽担任护卫。程宗扬带来大批金铢,原本想如果云家资金周转困难,先偿还一部分,但与云秀峰的会晤中,这位云家的当家人承诺全力襄助,这笔钱也不急着归还,因此还留在宅中,由冯源带着金兀术和豹子头看管。
上次廖群玉的东家就在城中,因为有事在身,双方未能见面。这次那位老东家不在城内,一行人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临安西北的葛岭。
葛岭邻着西湖,马车一路行来,碧波映着翠竹森林的山路,半山半水之际犹如画中。车过西泠桥,向北进入山间,远远便看到山间一片建筑。
大门处挂着一块匾,上面用碧纱笼罩,隐约写着“后 乐园”三字。
园中的仆役早已接到消息开门迎宾,车马毫不停歇地从大门驰入,一路车轮滚滚驰过以古松得名的蟠翠堂、生着满院数百年古梅的雪香榭,然后是翠岩堂、倚绣堂、挹露阁、玉蕊亭、清胜台……
马车向南一转,从后 乐园来到养 乐园,景物也从山间到了湖畔,一路上仍然是亭台楼榭相望,马车驰过光漾阁、春雨观、养乐堂、嘉生堂、秋水观、第一春、梅坞、剡船亭,还有两处院落:水竹院和隔居的香月邻。
路上程宗扬一开始还和廖群玉有说有笑,这会儿只剩下瞠目结舌。目睹园中的富贵,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廖群玉的东家并不是普通的书肆老板。
这处别业虽然比不上石胖子家的金谷园披金挂玉,恨不得连树都砍了换成金的,可这风雅的富贵气象却是石家比不上的。
这还不算完,马车继续前行,路过有声在堂、介堂、爱此亭、留照亭、独喜阁、玉渊阁、漱石台、宜晚亭……数十处连绵不绝的建筑、景观过后,终于在一处挂着“半闲堂”的院落前停下。
廖群玉下了车,抬手道:“两位请。”
程宗扬此时也镇静下来。自己连晋国的内宫都逛过,不至于被这一番富贵吓住。
第六章
眼前是一幢古色古香的楼宇上书“多宝阁”无数身着艳服的美貌姬妾在阁内穿梭,犹如仙子,比姬妾更多的则是阁中琳琅满目的书画珍玩。
程宗扬虽然不懂行,但也瞧得出这些鼎玉书画都不是凡品,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值几个钱。
那位曾在晴州见过的老者戴着八角巾,安然坐在一张锦榻上,周围林立着如花的美姬。见程宗扬等人进来,他只摆了摆手,“坐。”
老者口气虽然平淡,却自有一番不容抗拒的权势。程宗扬只好坐下来接过香茗,只听那老者道:“小友看老夫这半闲堂如何?”
程宗扬苦笑道:“在下井底之蛙,今日一见,才知世间‘富贵’二字。啧啧,贾宝玉的大观园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老者微微一愕:“贾宝玉?”
“哦,我们家乡的一个 公子爷,号称‘富贵闲人’的。”
程宗扬连忙岔开话题,“当日在晴州有眼不识泰山,敢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道:“倒是巧了,老夫也姓贾,号秋壑。”
程宗扬有些纳闷地瞧了秦桧一眼,死奸臣一脸谦和的笑容,似乎早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偏偏不给自己半点提示。
程宗扬只好硬着头皮攀谈道:“秋壑先生是生意人?还是做官的?”
不知道自己问出什么荒唐话,周围的侍姬或惊或笑,一个个目露讶色,老者更是哈哈大笑,指着程宗扬道:“群玉,老夫说得如何?这位程小友虽然有个官身,却是半点没有做官的心思!不然怎会连我贾师宪的名号都没打听过?”
程宗扬虽然有一点心理准备,但“贾师宪”三字一出,还是如同当头挨了一棒。
先是高俅,然后是老贾,怎么都喜欢和自己玩这一出?
来临安之前,自己也想过贾师宪会是个什么人、会不会与他打什么交道,却从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贾师宪,宋国的太师,总揽朝政的权臣,江州之战的筹划者,自己在宋国最大的敌手——这会儿竟然这么坐在自己面前。
贾师宪站起身,负手在阁中走了几步,一边叹道:“当日在晴州程小友与贵伴当一番批评,老夫每每思之,常怀耿耿。”
在晴州自己和死奸臣说了些什么,程宗扬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没什么好话。
当时死奸臣口如悬河,当着贾师宪本人的面把宋国这位权臣一通臭批,只差没说:玩政治你不行,不如让我来干得了。换了自己是贾师宪,恐怕也得好几年忘不了。
贾师宪从装满古董的阁子中拿出一份卷宗,在手中摇了摇。
“滕甫虽然不识时务,眼光倒还有几分,若不是有他举荐,老夫未必能与程小友再次见面。”
说着扭头对廖群玉道:“这分功劳且给他记下了。”
廖群玉微微躬身,“是。”
贾师宪回过头,“你在筠州开棚施粥,平价籴粮,做得很好。”
程宗扬心虚到十二分,讪笑道:“不敢、不敢。”
秦桧道:“这是我家 公子一点赤子之心。蒸蒸苍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妻子?如宾如友。我家 公子不忍见苍民受苦,才施粥救济。但论起活人之功,筠州一地、数万民众而已,又怎及太师惠施大宋四百军州、亿万生灵?”
秦桧此时开口,一番言词终于使阁中近乎僵滞的气氛有所和缓。
贾师宪放下卷宗,笑道:“秦伴当这番话便是言不由衷了。”
秦桧道:“当日一番胡言妄语,太师不加怪罪已是宰相之腹,今日又待我等以宾客礼,如此盛德,实是圣人胸怀。”
秦桧这高帽子不要钱似的一顶顶扔过去,终于搔到贾师宪的痒处。
“这点胸怀,老夫还是有的。”
贾师宪道:“可笑几个腐儒还说老夫了无容人之量,若他们的见识有程小友与秦伴当万一,老夫岂会不容他们?”
说着贾师宪又拿出一份札子,拍着封面道:“这份札子想必是程小友的功劳了。”
程宗扬一头雾水,“什么札子?”
“滕甫的请罪札子,论及挪用军费购粮之事,里面算了一笔帐,倒是朝中少有的明白帐。”
程宗扬明白过来,自己的那封书信有了效果。
“縢大尹为筠州军民殚粕竭虑,在下不过是捉供几个数字。”
“这几个数字岂是易得,连户部那些官吏论及粮价都没有如此详细透彻。以滕甫的眼光,哪有这般见识!”
贾师宪与滕甫互为政敌,提到对方也没什么好话。他放下札子,忽然道:“听说晴州陶氏钱庄鼓吹的纸币,乃是你提出来的?”
程宗扬心里升起荒谬的感觉:无论高俅、云秀峰、蔺采泉还是贾师宪,都活像成精的老狐狸,似乎有满天下的耳目,总能给自己点惊喜。这句话自己这几天已经说过几遍,现在不得不又一次老调重弹。
“太师消息可真灵通……”
“不是老夫消息灵通,是陶五亲口说的。”
贾师宪的口气中充满冷笑和入骨盼蔑视,“这些晴州商蠢!”
陶弘敏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大债主,贾师宪动怒,程宗扬也不好接口。
不过贾师宪是堂堂太师,执掌宋国权柄十余年的重臣,陶弘敏有什么本事让他动怒?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贾师宪脸色转缓,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当日不知道太师身份,在下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太师恕罪。”
贾师宪冷哼一声:“当初你是晴州的一介白衣便也罢了,如今你既然身为宋国客卿,食君俸禄,可知道非议朝政是何罪名吗?”
自从提到晴州的商贾,贾师宪便心情大坏,这会儿好端端的突然摆起官架子,让程宗扬禁不住纳闷他唱的是哪一出?
关键时候秦桧挺身而出,替家主两肋插刀。
“敝家主既然身为客卿,议论朝政便是分内的职事,见而不言,反是有罪,请太师明鉴。”
“秦伴当的才学、口齿,老夫已经领教过。”
贾师宪森然道:“不过老夫若给程员外定下罪名,无论大理寺还是御史台,都不会有人说个‘不’字——秦伴当可相信吗?”
刚才还谈笑风生,一转眼贾师宪仿佛变个人,虽然衣着还是一副富家翁悠闲的派头,眼神却变得犀利异常。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釉傲然之态,自然而然流露出身为一国权臣说一不二的滔天气焰。
眼见贾师宪以势凌人,秦桧不慌不忙地拱手一揖,然后从容道:“既然不议朝政,不知太师今日召见敝家主,所为何事?”
贾师宪盯着秦桧,多宝阁如山雨欲来,气氛凝重得吓人。周围的侍姬神情惴惴不安,噤若寒蝉,廖群玉也低头啜着茶,不发一言。
在贾师宪的威压下,秦桧脸上依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虽然彼此地位悬殊,但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贾师宪的森冷而改变。
良久,贾师宪忽然发出一声长笑,指着秦桧摇头道:“便知道吓不住你秦会之!”
说着贾师宪收起笑容,眼中精光闪烁,扭头对程宗扬道:“今日唤你来,当然是为钱庄之事。”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席间贾师宪反复追问,程宗扬反复解释,两人从纸币的功能、印制,一直说到流通、兑换的细节,旁边的秦桧和廖群玉几乎插不上好不 容易贾师宪问完,程宗扬感觉身上的汗都下来了。宴席上虽然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玉盘珍馐,席间侍奉的姬妾更是容貌出众的美人儿,程宗扬却味如嚼蜡,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终于贾师宪停住询问,菜肴也全部撤下,换了清茶。
贾师宪沉吟良久,似乎在琢磨程宗扬刚才对纸币的讲述,最后道:“程员外方才有言,发行本金五倍以内的纸币都在安全范围之内,此话可当真?”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百分之二十的准备金,我可以肯定安全。”
贾师宪放下茶盏,像下了决心的盯着程宗扬道:“若是将四十万金铢的本金交付于你,你可以保证二百万金铢纸币的随时兑换吗?”
程宗扬愕然之下,立即意识到自己撞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毫不犹豫地答道:“绝对可以!”
“既然如此,”
贾师宪道:“请陶氏钱庄的夏执事来。”
不多时,一个老者被引入厅中,他按规矩先向宋国这位太师、相爷行了叩拜的大礼,然后爬起来,小心地退到一边。
贾师宪并没有为他引见程、秦等人,而是直接问道:“你们钱庄是什么章程?拿出来了吗?”
夏执事恭恭敬敬道:“小人已经带来。”
说着取出几张上好的素笺。
贾师宪看也不看,一摆手道:“且说你们可以提供几倍的纸币?”
“回相爷,敝钱庄核算过,最多能提供两倍,但既然相爷亲口提出来,敝钱庄无论如何也要向相爷提供三倍的纸币兑换。”
“四十万金铢的本金,印制一百二十万金铢的纸币?”
“回相爷,正是。”
“兑换的方式呢?”
“敝钱庄将在临安开设一间分号,每月头五日承兑纸币。”
夏执事道:“任何人只要持币前来,敝号都依数支付钱铢。”
贾师宪回头对程宗扬道:“贵号呢?”
程宗扬已经明白过来。陶氏钱庄先向贾师宪推荐纸币,却没想到贾师宪会直接与自己拉上关系。贾师宪也是个精明人,交谈一毕,立即唤来陶氏钱庄的人见面,竟是让自己和陶氏钱庄当面竞价。
问题是贾师宪对盘江程氏的底细全无所知,只凭滕甫的举荐和程宗扬员外郎的客卿身份,就让他参与到这件大事,真不知道是滕甫的名声太好,以至于贾师宪对他的举荐全无怀疑,还是贾师宪压根没有把纸币兑换当回事。
程宗扬还想到一个可能:贾师宪掌权日久,性格过于专横,行事有些自以为是。因为当日秦会之和自己在晴州与他见过面,便有种慧眼识珠的自负。
无论如何,这位贾太师在这件事上都轻佻到近乎儿戏的地步。他之所以名列奸相不是没有原因的。
程宗扬开口道:“纸币一旦发行便是流通全境,只在临安一处承兑,恐为不便。在下会在临安设一处分号,同时在东南西北各择一地,设立分号,不分年节,随时承兑。”
夏执事神情一震,这才意识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份,随即改口道:“若太师同意,敝钱庄也当增设分号,只是如此一来,只怕给各处官府多添麻烦。”
程宗扬笑道:“若能随时承兑,这点麻烦官府也不见得会怕。”
贾师宪问道:“若由陶氏钱庄操作,这些纸币如何发行?”
马执事谨慎地说道:“纸币由敝钱庄印制,交付户部使用。其中一贯票面四十万张,百贯票面两万张。敝钱庄一旦接到纸币便兑换为钱铢,到年底与户部盘帐。”
程宗扬道:“纸币事关重大,敝号不敢自专。以在下之见,当在每年年初,由请户部与敝号协商:预备准备发行多少纸币?应当提供多少本金?然后由敝号统一印制纸币,朝廷自行使用,敝号见票即兑。原则上总数目不超过本金的五倍,至于印制的费用当由敝号承担。”
陶氏钱庄的执事怔了一会儿,屈膝道:“相爷,此事小人不敢自专,当先请示敝东家……”
贾师宪打断他。“不必了。群玉,此事你来处置,谈妥之后,从陶氏钱庄借来的四十万金铢便交由程员外。”
贾师宪心意已决,陶氏钱庄。的执事虽然大为惶恐,也只能叩首告退。
贾师宪起身道:“那两只蛐蛐罐,我已经看过了。难得有这样大的象牙,便是宫中也不多见,有劳程员外费心了。可惜如今时令不应,待到夏日,再请程员外来我多宝阁赏虫为乐。”
程宗扬连忙道:“请相爷留步,有两条章程在下先禀知相爷!”
“便叫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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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师宪停下脚步,“且说来听听。”
从半闲堂出来,程宗扬终于卸下镇定的伪装,嘴巴无法控制地咧开,笑得合不拢嘴,仿佛从天而降一个大金元宝掉在自己怀中,摸上去还热得烫手,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与程宗扬一副满把飞来横财幸福到爆的表情相比,秦桧的脸色则显得十二分的慎重。
车过西泠桥,秦桧终于忍不住道:“ 公子,贾师宪的条件如此苛刻,怎可轻易答应?”
程宗扬讶道:“怎么苛刻了?”
“贾师宪要求 公子以屯田司员外郎的身份主持钱庄,以四十万金铢的本金发行五倍的纸币,这种条件岂可应得?”
“嘿嘿嘿嘿……”
程宗扬笑得像偷鱼的猫,“这不是老贾的主意,是我当初向陶弘敏说的,陶五又把这主意原封不动地送给老贾。不过陶五胆子太小,三倍的发行量,怎么能满足老贾的胃口?”
“五倍就是二百万金铢,如果全是纸币倒也罢了,终是宋国自尝其果。可 公子答应贾师宪开办钱庄,允许纸币随时兑换为金铢——这一百六十万的缺口从何而来?”
秦桧提醒道:“ 公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程宗扬道:“会之,我问你,这二百万纸币宋国会怎么用出去?”
秦桧思索片刻,“总不会是发放俸禄,多半是宋国官府强行摊派,向百姓买卖物品时以纸币支付。”
“你前面说的没错,军饷谁也不敢拿纸条凑数,不然闹出兵变,老贾权再大也得下台,官吏更不会收纸张当俸禄。但如果直接支付给百姓,我敢断定这纸币一天都发行不下去。”
程宗扬道:“真正用得着这些纸币的,在眼下看来只有商人。”
“哦?”
“你还记得云家那二十万金铢吗?云家用了二十多名高手护卫,由大小姐亲自护送,从建康一路运到筠州。如果是纸币, 一个人便能轻易携带,到了地方再足额兑换成金铢,省了多少力气?好笑的是陶氏钱庄还怕分号太多、承兑压力太大,只准备在临安设一家分号。若搞成这样,陶五的钱庄只有赔死的分。”
程宗扬笑道:“贾师宪想用纸币填补宋国财政的窟窿,但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他不放心宋国的官吏,更不放心晴州的钱庄,才找上我。哈哈,这下他找对人了。”
“何只是不好办。”
秦桧道:“贾师宪虽然唤来陶氏钱庄的执事与 公子当面竞价,但在下在旁观瞧,贾师宪早已认定由 公子操持,唤来那位执事只是堵陶氏钱庄的嘴罢了。 公子,贾师宪根本是设了圈套让 公子跳。”
秦桧的担忧不无道理,贾师宪虽然轻佻,但绝不是良善之辈。他弃陶氏钱庄而选自己,显然是认为自己更 容易控制。不过程宗扬并不担心,贾师宪对纸币的疑忌,恰恰给了自己一个天赐良机。
“奸臣兄,这个你就不专业了。”
程宗扬笑道:“不用着急,咱们慢慢说。老贾手头没钱,听了陶五的建议,想把纸币变成金铢来用,又觉得这事太悬,怕砸在手里。他找到我,一是纸币是我提出来的,让我来做多少有些把握。二是因为滕大尹的举荐,我现在有个过得去的官身,说起来算宋国朝廷的自家人。第三个嘛,让我以半官半私的身份开设钱庄,负责官府发行纸币的发行承兑,打的主意无非是一旦出事,好拉我垫背。”
程宗扬拍着椅背道:“可老贾没想到,他把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送到我手里!”
程宗扬信心十足的样子让秦桧愈发不解,说道:“ 公子智珠在握,属下愿闻其详。”
“你还记得我对老贾提的要求吗?”
秦桧点头道:“ 公子方才对贾师宪提了两条章程,但依在下之见,这两条章程未免过于空泛。”
程宗扬笑道:“这两条章程你听着空泛,其实是纸币的根基。我说的第一条是:纸币必须由官方承认,必须保证可用于支付赋税。”
秦桧还在思索这条章程,程宗扬已经说道:“说实话,这种纸币其实不能算真正流通的货币,应该算现金支票,或者直接说是欠条。宋国的作法等于用这些纸条,预支未来数年一百六十万金铢的赋税。”
程宗扬对这种纸币的不彻底性非常遗憾,但目前情形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自己能操作的极限。用税收作为货币之锚,这种纸币至少有宋国朝廷的信誉挂保证。
秦桧却道:“属下以为,这是宋国以纸币换取我们程氏一百六十万金铢。归根结底这笔钱终究要落到我们程氏身上。”
“你是怕挤兑吧?但凭我的经验,这种风险非常小。”
程宗扬胸有成竹地说道,“而且我还有第二条章程:宋国发行纸币的数量,必须经我盘江程氏的钱庄认可。宋国户部只需要挂个名,纸币印出来,派人来拿就行。”
程宗扬长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底沸腾的激动,然后道:“奸臣兄,你知道这条有多重要吗?这等于说纸币发行权在我手中!”
秦桧眉头紧锁,在他看来,宋国拿出四十万金铢的本金,要求程氏设立的钱庄支付二百万金铢可随时兑换的纸币,简直与自家往外送钱没有分别。
但在程宗扬看来,这个条件简直优厚得令人发指。贾师宪的作法看似小心,其实等于是把政府央行交给自己个人经营。
只要操作得当,不但秦桧担心的一百六十万金铢亏空不会发生,只算宋国交付的四十万金铢本金就能大赚一票。
这怪不得贾师宪失算,连秦桧都觉得这笔交易是程氏吃大亏,冒了极大的风险,何况那些见识和思维能力不及死奸臣的人?
对宋国来说,把四十万金铢交给程氏的钱庄,程氏钱庄提供二百万金铢的兑换保证,宋国朝廷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程宗扬看来,自己不费一文钱就白白得到宋国的央行。表面上看来双方各有所得、 皆大欢喜,但只有程宗扬心里明白,自己才是笑到最后那!个。
程宗扬心头的激动像波涛一样翻翻滚滚,这笔交易堪称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其中的真实分量超过自己以外任何 一个人的想象。
来自现代世界的程宗扬,深切知道手握一国央行是什么概念。与自己将要获得的权力相比,连贾师宪也相形见绌!
良久,程宗扬呼口气:“我说奸臣兄,你早知道贾太师的身份了吧?”
秦桧本来忧心忡忡,但家主如此笃定,他也放下担忧,摆出谦逊的样子道:“亦不甚早。”
“还跟我耍花枪?你若不知道他的身份,会巴巴地弄对蛐蛐罐当礼物?看老贾那个高兴劲,像添了个儿子似的。奸臣兄,老实说吧!瞒着我是不是故意要我难看?”
秦桧笑道:“实不相瞒,当日在晴州廖先生亮出身份,属下便已知晓,之所以不告诉 公子,是属下见廖、贾二位对 公子似无恶意。恕在下直言, 公子胸中非有山川之险,若先知晓,见面时不免露出异样,反而引得廖、贾二位生疑。因此属下自作主张,未知会 公子。”
秦桧说的虽然没错,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确实不好受,程宗扬埋怨道:“你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搞这么一出,不怕把我弄出心脏病?”
秦桧莞尔道:“ 公子心胸宽广,必不至于此。”
说话间,马车忽然减速,有人在外面道:“来人可是程 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公子一叙!”
第七章
“我是个生意人。”
陶弘敏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把玩着茶盏,悠哉悠哉地说道:“做的无非是生意。”
陶氏钱庄与贾师宪谈得好好的,突然蹦出自己横刀夺爱,程宗扬知道陶五迟早会找上门,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切,刚接到消息就拦路邀见。
程宗扬抢先道:“陶五爷的生意可了不得,连宋国朝廷都要向五爷借贷。”
“什么借贷?”
陶弘敏叹口气,“左右是买路钱罢了。”
“四十万金铢的买路钱,不是小数目啊。”
程宗扬装出好奇的样子道:“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陶五爷在宋国做什么生意?”
“哪里是四十万?”
陶弘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竖起一根手指,“整整一百万金铢!五年为期,年息一分!”
年息一分,这简直和白送差不多。程宗扬一怔之下,不由心头火起,要知道孟老大从陶氏钱庄借贷的时候,可是月息四分!
陶五借高利贷给孟老大打仗,又转手以近乎白送的利息借贷给宋国朝廷来打孟老大,这手段未免太不地道了!
程宗扬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的火气,良久才微笑道:“陶五爷做的好生意啊。”
陶弘敏道:“打开天窗说亮话——程兄是不是觉得我陶弘敏一边借钱给孟老板,一边又借钱给宋国,让两边打得你死我活,我陶氏钱庄好从中间渔利,这事做得恁不地道?”
程宗扬索性道:“难道不是吗?”
陶弘敏苦笑道:“程兄不会以为这笔钱是我陶氏一家拿出来的吧?不妨告诉程兄,这笔钱实是晴州总商会和贾太师打的商量,晴州总商会以我们陶氏钱庄的名义,为宋国朝廷提供一百万金铢的借贷,宋国官府保证我们晴州商人能在宋国境内安安稳稳做生意。说白了,这是宋国朝廷向我们晴州变相征税。”
贾师宪下手够黑的,程宗扬还记得自己在晴州的时候,贾师宪阻截云水的交通,迫使晴州商人低头;现在勒索到一百万金铢的优惠贷款,也算回报丰厚了。
而且他还怕这笔钱不够用,准备拿出四十万金铢的本金来发行五倍的纸币,合计下来等于多了二百六十万金铢的财政收入——程宗扬终于知道贾师宪那个特别开支计划的资金来自何处。
可以想象,这笔巨款对于捉襟见肘的宋国来说,等于是性命交关。
要知道宋国财政的大窟窿不只一个江州,最要命的还在于强制推行方田均税法导致的财政困境。
拿出一百万金铢已经是晴州商人能承受的极限,但对于宋国的亏空仍然是杯水车薪。从这个角度来讲,贾师宪发行纸币救急也是迫不得已。
但陶弘敏这么心急火燎地跑来与自己见面,肯定不会是因为给交战双方同时借贷这点事。
果然,陶弘敏话锋一转:“若论大手笔,比起程兄的气魄,连我陶五也瞠乎其后。四十万本金,二百万纸币,五处分号,随时承兑!程兄这一手亮出来,我陶五只能双手写个‘服’字。”
程宗扬道:“实不相瞒,今日与贾太师见面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种事。陶五爷不会是为了钱庄的事来找小弟泄愤吧?”
陶弘敏哈哈大笑道:“泄什么愤!这烫手的山芋,我陶五扔还来不及。难得程兄仗义,替我火中取炭,我陶五除了‘服’字,还得写个‘谢’字送给程兄。”
程宗扬苦笑道:“陶五爷原来这么不看好这桩钱庄生意。”
陶弘敏笑道:“五倍本金,随时承兑,这条件谁若答应了,可不是疯了吗?程兄乐意发疯,我陶五可没疯。”
程宗扬坐直身体,“真的吗?”
陶弘敏笑容不变,神情却变得庄重。“程兄是不是发疯,我不知道,但我们陶氏钱庄能做到现在,程兄可知道我们钱庄规矩的第一条是什么?”
陶弘敏竖起一根手指,缓缓道:“不为天下先!”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这是老子的名言?”
“不错。”
陶弘敏道:“这桩钱庄的生意能不能赚钱,我陶五承认自己一点都看不准,让我来看,风险远远大于收益。既然程兄如此有信心,不妨先做几年,我陶氏虽然算不上晴州的大户,好歹也有几个臭钱,不客气的说,总比程兄家底厚些。如果真的有利可图,我陶氏再照本宣科也不迟。”
“……陶五爷倒是好计较。”
“怎么样?哥哥说得够坦白吧?”
陶弘敏用力拍了他的肩头一把,“如果说天下有谁想让纸币这件事做成,我陶五算第一个!程兄若能开出一条新路出来,别人我不管,我陶五铁定要跟着程兄的步子亦步亦趋!程兄,好好做!我看好你哦!”
陶弘敏没有多留,直言今日之事出乎他的意料,要立即向陶氏钱庄和晴州总商会回报,等忙完再来答谢程宗扬“舍身挡刀”的义举。
程宗扬哭笑不得。谁能想到连陶氏钱庄都对发行纸币畏若蛇蝎?自己看来天大的好事,别人看来却好象自己这个傻瓜正乐颠颠地拿毒药当美酒喝。
程宗扬忽然用力一顿足:自己原本畏手畏脚,怕给江州之战带来无法预料的影响,一直不敢挑明和黑魔海作对,但眼看自己将重金在握,黑魔海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心头一动,程宗扬立刻道:“不回城了!转头!去翠微园!”
“师傅!”
被岳鸟人起名为“高智商”的小衙内凑过来,一脸殷勤讨好。一天不见,他似乎对自己从愤恨和怀疑,直接转变成信任和感激,那眼神几乎都有点崇拜的意思了。
“师傅教我的那几招真是管用!”
高衙内眉飞色舞地说道:“徒儿我小试牛刀,就把这骚娘儿们搞得叽哇哇乱叫!”
程宗扬瞧了阮香凝一眼,那位林娘子微微低着头,玉颊适时浮现红晕,眼底那一丝讥讽也隐藏得极好。
高衙内的得意似乎比自己更甚几分,他这两日都待在翠微园的水谢中,偶然露面都一手搂着林娘子,满脸红光,似乎满意到十二分。
对比他旁边那个美妇含羞带耻的娇态,任谁都不会怀疑高衙内这两日在卧房搞什么勾当。
但程宗扬知道这小子其实什么都没干,尽在卧室睡大觉,气色不好才稀罕呢。
至于他的崇拜,除了自己教他的那点小勾当,倒有一大半得归功于旁边那位林娘子。
“想再学点吗?好办,”
程宗扬笑眯眯道:“去夕鱼楼给我买份鱼羹来。”
“成!”
高衙内兴冲冲地就要叫人,程宗扬拦住他:“给师傅买东西还叫下人,有点诚意没有?你自己去。”
“师傅!”
高衙内抗议道:“这一趟得一、两个时辰呢!”
“一份鱼羹换门真功夫,你还挑三捡四?要不你到西湖游半个时辰的泳,回来我就教你。”
大冷天下湖游泳,连敖润都知道是要命的事,高衙内立刻抱拳道:“徒儿明白了!师傅保重!徒儿去也!”
翠微园一阵鸡飞狗跳,高衙内吆五喝六,带了车马仆从,随即像风一样出了 园子,赶往城中的夕鱼楼;阮香凝抬起眼,露出羞涩而感激的眼神。“程 公子,妾身……”
说着她声音哽咽起来,美目带着泪光,楚楚动人。
程宗扬没兴趣听她说自己怎么含辱忍耻与高衙内虚与委蛇之类的瞎话,张口打断她。
“多啦a梦!”
阮香凝含泪的美目神采顿时一黯,接着眼底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还演戏呢,”
程宗扬冷笑道:“是不是想说你是被迫的,想知道夫君林教头现在怎么样?在牢里有没有忍饥挨饿、受寒受冻?省省吧你。”
被人当面揭破内情,阮香凝并没有流露出震惊和羞愧的表情,明艳的玉脸上只有一抹呆滞的笑容。
当日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使了瞑寂术,反而被程宗扬趁虚而入,在她意识深处种下两条指令——以前看 催眠文的时候,程宗扬最担心的就是主角用的 催眠指令没有特色,每次看都替主角提心吊胆,想着那些口令万一与其他人随口说的话撞车,不知道主角该怎么收场。
但程宗扬相信,在这个世界,自己给阮香凝下的指令绝不会出现这种糗事。
接到指令的阮香凝立即陷入瞑寂状态,效果好得像是在她的大脑里装了开关——这些应该归功于凝玉姬的术力。
程宗扬现在已经知道,阮香凝由于体质的原因无法修炼,确实不谙武功,但她有另一项能力:瞑寂。
这门出自黑魔海的法术是一种古老的巫术,阮香凝不适于习武的体质,却是修习瞑寂术的绝佳材质。瞑寂术透过她的双眼一经发动,便能让对方陷 入梦境而无法自拔。
当然,瞑寂术的施展也有苛刻的条件,不然黑魔海只要派出阮香凝接近孟老大,就能把星月湖整个搞定。
想用瞑寂术 催眠对方有两种途径:一是对方的神识低微,易于蛊惑,比如高衙内。另一种是对施术者的绝对信任,比如林冲就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自家娘子的道。
阮香凝本身没有修为,又是对着镜中的自己施术,瞑寂术的效力几乎发挥到极限,让程宗扬抢了一个大便宜;程宗扬满心得意无处发泄,特意赶到翠微园来找阮香凝,这会儿“高智商”小衙内已经被支开,整个水榭再没有第二个人,当然不必跟她客气。
程宗扬抬手解开阮香凝颈下的衣钮,一边道:“那小崽子碰了你没有?”
他一开口,阮香凝立生感应,整个人像活过来一样嫣然一笑,呵气如兰地轻声道:“没有,他一进房便睡熟了。”
“连你的手都没拉过?”
阮香凝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捻了一把,“那小子真够衰的。”
阮香凝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轻薄而感到不适。
程宗扬却不急于渔色,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在临安这么多年,对谁用过瞑寂术?”
这是程宗扬最关心的头等大事。黑魔海编的网究竟有多大?触角伸得有多远?
不可不防。他又补了一句,“林教头就不用说了。”
阮香凝陆续说了几个,都是无关紧要的街坊。因为黑魔海的信使时常出入林宅,免不了让街坊察觉,被她用瞑寂术补救。接着她说道:“还有锦儿。”
“那个小使女?”
程宗扬道:“她不是你们黑魔海的人?”
阮香凝摇了摇头。
“你用瞑寂术让她做什么?”
阮香凝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官人常年沾不得 奴家身子,妾身不忍他……有时便让锦儿替妾身服侍官人,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晓。”
“……你还真是个贤惠娘子。”
让夫君和使女一道上床,还把两人蒙在鼓里,这事干得也太缺德了。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还有吗?”
“还有妾身的姊姊。”
程宗扬心头一凛,销魂玉带阮香琳?他立即追问道:“为什么?”
阮香凝此时全无心机,脸上随即浮现出半是讥讽、半是嫉恨的神情。
“妾身比阿姊只小了两岁,可阿姊自小便事事胜过妾身十倍。妾身限于体质无法习武,阿姊却从小投入小碧潭门下。妾身与林教头做了有名无实的假夫妻,阿姊却嫁了李镖头,夫妻和睦。妾身时时小心隐藏身份,阿姊却能风风光光地行走江湖。”
阮香凝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将心底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袒露出来。
姊妹俩身份的差异使阮香凝对姊姊心怀嫉恨,终于按捺不住对姊姊施了瞑寂术,使这个原本性情豪爽的女子异乎寻常地热衷名利,对于金钱和地位的热心甚至超越关注自己本身。
看着面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妇,程宗扬却像看到一条 妖艳的毒蛇。
他终于明白李师师的娘亲为何会为了钱财和官职,毫无廉耻地与一群豪门 恶少纵情交淫,原来都是她的好妹妹做的手脚。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阮香凝略显得意地一笑。“妾身当然知道。那日她去翠微园,安身先吩咐过她。事后她从翠微园回来,妾身又用瞑寂术问过她在园中的情形。阿姊虽然是江湖中的女侠,其实对名利爱到骨子里,只要给她一点名利,她什么都肯做。阿姊这只凤凰在小衙内这里连野鸡也不如,将来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摆她的架子?”
这贱人有够恶毒的!程宗扬心头火起,立刻想一个耳光抽过去。想了想又忍住了,给她一个耳光未免太便宜她。
程宗扬冷笑道:“把自己亲姊搞成这样子,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阮香凝道:“若不是阿姊本来就贪图名利、爱慕虚荣,妾身如何能这般轻易得手?妾身不过是推波助澜。”
如果眼前的女子有剑玉姬或者泉玉姬的修为,程宗扬还得掂量掂量,万一瞑寂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明,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大卸八块。但凝玉姬没有一点修为,动起手来,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摆平她。
有了这分底气,程宗扬不再发那分闲火,神情愈发从容,一边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一边笑眯眯地道:“好漂亮的小嘴,让人亲过吗?”
阮香凝露出一丝羞态,微微摇了摇头。
“那好,把舌尖吐出来。”
阮香凝顺从地张开檀口,吐出滑腻柔嫩的香舌。程宗扬捧住她美艳的娇靥,然后低下头一口含住她的小嘴,在她红艳的唇瓣、柔滑的香舌上亲吻着,最后把舌头伸到她温润的口腔中,来了一个法式深吻。
阮香凝一边与他亲吻,一边挺起丰腴的娇躯贴在他身上,任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胴体上游走抚弄。她体质柔弱,不一会儿就在程宗扬的亲吻下娇喘息息。
良久,程宗扬松开嘴,带着一丝坏笑道:“凝美人儿,主人要和你玩个好玩的游戏……”
如果说阮香凝对林冲还有一点情分,但从她对付自己亲姊的手段就能看出这贱人的心肠如何,对付这种人用不着太客气。
程宗扬有样学样,执笔在素纸上绘了一个五乘六的方格。
“凝美人儿,这些格子代表你的年龄,主人每划掉一个,你便小上一岁,明白吗?”
程宗扬拥着阮香凝,用笔将方格一格一格涂黑,片刻后他停下笔:“凝美人儿,你如今几岁了?”
阮香凝姿容未变,眼中却露出如少女一般的风采,她用轻柔而娇细的声音道:“十七。”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阮香凝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不记得了……”
程宗扬好整以暇地说道:“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丈夫呢,就是我了。”
说着他坏笑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接下来为夫该给你开苞了。”
阮香凝如 白玉般的面孔猛然升起一抹红晕,美目波光微转,神情间娇羞无限。
她垂下头,片刻后小声道:“可 奴家的夫君是林教头……”
“林教头有事,由我来代劳。”
程宗扬轻松地说道:“怎么?不相信 我的话吗?”
“ 奴家不敢。”
阮香凝抬起眼,含羞地瞥了面前的男子一眼,然后柔声道:“官人……”
阮香凝明明是个年近三十的少妇,这会儿的一举一动却充满少女的韵致,再加上瞑寂术的影响,使她对面前的男子有着近乎本能的信赖。
那种少妇风韵、少女情怀、旖旎柔顺的神态使程宗扬心动十分。
既然是新娘,怎么能没盖头?程宗扬想着,拿起榻上红色的丝绸枕巾披在阮香凝头上,然后按了按她的肩。
阮香凝完全陷入瞑寂术的影响中,她顺从地跪在地上,心如鹿撞。
片刻后,面前微微一动,一根火热的阳具从枕巾下伸来,接着一个声音道:“给主人吹个箫。”
阮香凝对那个声音奉若纶音,心里没有半点怀疑。她张开红唇,含住主人的阳具,然后细致地吞吐起来。
“小美人儿,把盖头掀开一点。”
本文《 六朝云龙吟吧》吧,河图手打尽在 六朝云龙吟吧吧tieba.baidu.cm/f?kw=%c1%f9%b3%af%d4%c6%c1%fa%d2%f7%b0%c9#" "_">tieba.baidu.cm/f?kw=%c1%f9%b3%af%d4%c6%c1%fa%d2%f7%b0%c9#</a>美妇柔顺地把枕巾拉起少许,露出她正含着阳物的精致唇瓣。
她粉艳的玉腮因为吸吮而收紧,随着阳具的进出,龟头不断捅入她温润的口腔,将美妇娇艳的玉颊顶得不断鼓起,露出龟头的轮廓。
阮香凝口型极美,唇瓣红润而艳丽,犹如精巧的菡萏,吞吐间,一缕唾液从她唇角溢出,摇摇荡荡垂在唇角,倍显柔艳。
啵的一声,阳具从口中脱出,程宗扬笑道:“味道怎么样?”
阮香凝玉颊飞红,用柔细的声音道:“官人的阳具又热又大……好浓的男人气味……”
“好好记住这种味道,”
程宗扬在她耳边道:“往后你闻到这种味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身体都会开始发浪——记住了吗?”
阮香凝轻声道:“是,官人。”
她的耳边便传来一声低笑。
“真乖。”
接着阮香凝忽然身子一轻,不知如何便飞了起来,然后落在榻上。
高衙内穷奢极欲,卧房的床榻又大又宽,四角立柱,三面雕花,里外两重纱帐,榻侧设着盛放物品的小箱子,还有一张折叠的小几,可以在榻上饮宴,就像一间小房子。
榻上铺着茵席和厚厚的锦垫、被褥,跌在上面犹如置身云端。阮香凝芳心正乱,刚欲起身却被一双手按住,接着那双手一颗一颗的解开她的纽扣。
程宗扬一件件解开阮香凝的外衣、中衣,露出里面一条桃红肚兜。
少妇裸露着玉臂和柔美的香肩,在锦缎的映衬下显得肌光肤莹。肚兜包裹的双峰浑圆而丰隆,轻轻一碰便抖动起诱人的波涛。
程宗扬一边看,一边褪下她的裙裾,将她裤脚绣着白色兰花的绯红绫裤剥到脚下,露出她光洁而白滑的双腿。
阮香凝披着盖头,玉体横陈榻上,听任主人摆布。不多时,她的衣物被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条肚兜掩住那具优美的玉体。
将身子这样裸裎出来,阮香凝本能地感到一丝羞赧。头上披着的红绫盖头随着呼吸微微鼓荡,显示出内心此时的慌乱。
但在主人的命令下,她仍然柔顺地张开双腿,一丝不苟地按照主人的命令,将处子的秘处绽露出来。
虽然阮香凝无法习武,毕竟是黑魔海的御姬奴,这会儿她在主人面前全无保留,双腿笔直伸开,轻易拉成一字,显示出过人的柔韧性。
她的身材与阮香琳母女相仿,都属于娇小玲珑的秀美女子,但身体比例匀称,这会儿双腿舒展,更显得修长如玉。
首先吸引程宗扬目光的当然是这位黑魔海御姬奴的秘处。对程宗扬而言,女子敞露出羞处时股间那种没有任何障碍的滑畅感,最能激起自己本能的反应。
他张开手掌,像抚摸一件瓷器一样,从少妇膝弯开始,沿着她大腿内侧滑腻的肌肤一路摩挲到另一条美腿的足尖。
阮香凝的下体像一瓣荷花在腹下绽开,受西式爱情动作片的影响,程宗扬不喜欢浓而杂乱的耻毛,被一般人忌讳的白虎反而更能勾起他的兴趣。
阮香凝虽然不是天生的白虎,但下体的耻毛很整齐,一丝丝嵌在白软的阴阜上,能清楚地看到耻毛根部白腻的肌肤。相比于自己上个开过苞的雁儿,这位尚是处子的少妇性器明显要成熟许多,绽露的玉户一片红腻,柔艳动人,充满鲜花盛开般的风情。
“呃……”
阮香凝咬住红唇,在盖头下发出一声低低的痛楚呻吟。
程宗扬一手放在少妇的秘处按了按,果然是处子的感觉,滑嫩间带着弹手的柔韧,显得紧凑而鲜美。
程宗扬松开手,一边解着自己的衣物,一边观赏榻上的美貌少妇。
阮香凝躺在锦被和自己的衣物之间,白美的肢体像一只精美的瓷器般光洁无瑕。她虽然还是处子,终究年届三十,柔滑的胴体有着少妇的丰腴和白艳。
她的骨骼纤细,身材却十分饱满,一身白生生的美肉滑腻如脂,丝毫不显臃肿,一举一动都风情流溢,让程宗扬禁不住赞叹这个美妇的成熟和肉感。
与阮香琳的胴体比起来,姊妹俩无疑是很像的,不过一个尚是处子,一个是滥交过的妇人。
相比之下,阮香凝的肌肤比姊姊多了一分娇嫩,阮香琳则比妹妹多了一分淫浪的媚艳。
程宗扬俯身把阮香凝搂在怀里,只觉抱着一团温香软玉的美肉。少妇的身子热热的,丰腴的肉体充满弹性,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程宗扬一手伸到她的肚兜内,触手所及满是如脂玉般香腻的软肉。她的双乳丰挺而圆硕,乳头小小的,被手指一碰就硬硬挑起。
阮香凝仿佛回到十七岁时那晚的洞房花烛夜,只不过那晚当林冲揭开盖头,她只一笑就让那个年轻的豪杰酣然入睡,这一天她将继续那晚未完成的房事。
那个声音在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你该湿了。”
在瞑寂术的操控下,声音进入耳中,身体立生反应。阮香凝只觉下体猛地一热,便即露湿花心。
“哈!”
程宗扬一手放在她的下体,指尖的湿痕使他不由得笑了一声。自己只是想试试瞑寂术的效果,没想到她真的湿了。
把玩着阮香凝的玉体,怎么给这个美少妇开苞倒是让程宗扬费了思量。
阮香凝的雪臀生得风情万种,白嫩嫩、娇滴滴,有如 白玉锦团一般的妙物,骑上去从后面开了这美妇的花苞,必是一桩快事。
但她一双白馥馥的奶子同样生得诱人,再加上她如花似玉的桥靥,美目流盼之际难姿横生,开苞时看不到她含羞忍痛的娇态,未免少了几分意趣。
如果换作其他女子,用正常体位给双方留一个美好的初夜 回忆,当然是不二之选,但对于黑魔海的御姬奴,程宗扬认为未免有点亏待自己。
第八章
阮香凝被他抚弄得浑身发软,好不 容易那双手离开身子,忽然一个又热又硬的物体伸进盖头,顶在自己颊上。
阮香凝转目看去,却是那根自己方才亲吻过的肉棒。嗅到主人阳具的气味,她的身子立刻传来一种异样的酥麻感,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在期待这根阳具进入自己体内……
那根阳具向上一挑,将充作盖头的枕巾挑开。眼前是一具男子赤裸的躯体,他的肌肉结实而紧凑,皮肤上有阳光的味道。
宽阔而厚实的胸肌,棱角分明的腹肌充满力度地隆起,手臂和双腿矫健有力,显得年轻而精壮。
阮香凝用近乎崇慕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主人,她横陈的玉体白滑而柔媚, 对比主人年轻而结实的身体,愈发丰秾香艳,充满女性的魅力。
在瞑寂术的影响下,就算程宗扬像个施虐狂一样强行给这个美人儿开苞,她也会毫不反抗的婉转承受。只要自己愿意,想怎么摆布她都可以,搞完只需要让她忘掉那段 记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惜这样的事情自己做不到。
程宗扬有些遗憾自己缺少死 丫头那样漠视他人的性格,即使阮香凝不是什么好鸟,自己也不舍得伤害她漂亮的身体。
“官人……”
少妇娇媚的唤道。
程宗扬搂着阮香凝的腰肢轻轻一翻,那具白美的玉体柔顺地侧过来。
阮香凝侧身伏在榻上,她双膝朝下,一双玉腿笔直伸出,如雪团般的美臀白光光地向后翘起,柳枝般的纤腰柔柔扭转,上身侧向一面,身上桃红的肚兜坠滑下去,胸前露出大半团浑圆的雪乳。
她面带红晕,耳垂的镶金坠子贴在颊上,眼角微微泛红,水汪汪的美目波光流转。
程宗扬在她耳边吩咐几句,阮香凝柔顺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扶着床榻围栏稳住身体,一手伸到臀后,将白生生的臀肉剥开,露出臀缝间娇艳欲滴的玉户。
程宗扬俯下身,把阳具放在她的手中。
美少妇像个听话的妻子,乖巧地扶住阳具放在牝户间,然后剥开湿润的花瓣,用柔腻的阴唇软软夹住龟头,一边挺起臀部,将娇嫩的穴口凑到主人阳具下,娇声道:“官人,请给 奴家开苞。”
程宗扬一手伸进她的肚兜,抓住她一颗丰润的乳球,然后下身一挺,阳具挤进小小的肉洞。少妇的下体一片湿腻,龟头略一用力就没入蜜穴,感受里面的狭紧和温滴。
阮香凝的玉体微微战栗,白美的肌肤抖动出一片艳光。她的雪臀丰隆圆润,从后面看来,白花花的臀肉被一根粗硬的大肉棒顶得凹陷,里面红艳的蜜肉被挤得张开,清亮的淫液从肉缝间不断涌出。
阮香凝吃痛地皱起秀美的眉峰,忽然低叫一声,咬住唇瓣。
程宗扬张开手掌,抓住她白腻的臀肉揉弄几把。“别怕,不会太痛的。”
这种话自己差不多每次给人开苞都会说,只是随口敷衍而已,身下的美少妇听到耳中,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程宗扬腰身一挺,阳具用力捅进少妇的蜜穴,干进她处子的花苞。
阮香凝浑圆的雪臀微微一顿,雪腻的臀肉颤抖着弹起,湿腻的穴口凹陷下去,接着圆张着鼓起,将粗硬的阳具吞入穴内。
片刻后,一股殷红的血迹从穴中溢出,染红主人的阳具。
“官人的阳具粗粗的……硬硬的……”
阮香凝带着颤音的娇柔声音道:“又热又大,好强壮……干到妾身的小穴里面,好深……”
“凝美人儿,开苞的感觉怎么样?”
“像被蚂蚁叮了一口似的……”
阮香凝展颜一笑,“官人说不痛,果然是不痛的。”
“是吗?”
程宗扬有些不相信地将阮香凝的雪臀剥开,只见她柔艳的阴唇像花瓣一样展开,穴口血迹婉然,落红倒比雁儿开苞时还多。
开苞这种事,心理上的快感远大于生理,毕竟被开苞的女方是第一次,男方不好太过尽兴。
程宗扬给雁儿开苞时,只用了一半的力气就让那个小 丫头难以承受,阮香凝竟然不觉得太痛?也许是大了几岁,身体承受能力比雁儿强得多的缘故吧。
既然她自己都说不痛,程宗扬也不再保留,阳具一顶,尽根而入。
阮香凝伏在榻上,程宗扬骑在她的身上,顶住她丰满肥翘的大白屁股用力脔弄,粗硬的阳具在她蜜穴中穿梭,结实的腹肌撞在她白腻的臀肉上,干得啪啪作响。
这会儿放开手脚,程宗扬顿时感觉到处子的妙处。少妇未经人事的蜜穴又紧又暖,阳具每次挺入都把自己的印记在她未开垦过的蜜穴中多深入一分。随着阳具的进出,身下的处子也渐渐成为货真价实的少妇。
阮香凝身子斜侧,一条玉腿屈膝抬起,另一条腿伸得笔直,如凝脂般的臀肉分开,将秘处敞露出来。
她的股间满是处子的元红,随着阳具抽送还不断淌出,神情却妩媚至极,看不出多少破体的痛楚。
程宗扬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黑魔海御姬奴天生耐脔,后来才意识到她还在瞑寂术的影响下,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以至于把自己刚才那句敷衍当成命令,甚至忽略肉体的痛楚。
少妇侧着身体,双腿如玉扇般张开,一只秀美的纤足高高举起,攀在帐侧的玉钩上,秘处向外挺起,程宗扬赤裸的胸膛压在她抬起的大腿上,腰部不住挺动。
被落红沾染的阳具在她腿间进出着,在蜜穴中发出叽咛叽咛的腻响。
这种侧体位的交合,最引人入胜的就是女子拉成一字马的两条美腿。
白光光犹如上好的羊阮香凝两条玉腿时开恐怕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家娘子的身子是什么样。
这会儿抱着别人的老婆,程宗扬没有半点负罪感,反正林教头也吃不到,到最后反而便宜黑魔海的妖人。自己这么做完全称得上是替天行道……说替天行房也成。
干过几百下,程宗扬拔出阳具,让身下的美人儿再换个姿势。阮香凝听话地翻过身,仰面与主人交合。
她白美的双腿缠在主人腰间,丰秾白艳的胴体在主人的大力抽送下不停震颤,仿佛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配合主人的交媾。
阮香凝身子丰腴,浑圆的大腿饱满柔润,小腿修长笔直脂 白玉。
程宗扬身下压着一条,怀里抱着一条,随着阳具的戳弄时合,有种在美人儿胴体上划船的感觉。
百忙之中,程宗扬还替林冲感叹一声。林教头这倒霉鬼她玉体敞开,桃红色的肚兜滑到一边,右侧一团雪乳裸露出来,在胸前弹跳着,抖出一片耀眼的肉光。
外面听来,少妇的呻吟声、娇喘声,肉体碰撞时的脆响和交合时的腻响交织在一起,连绵不绝。
帐内 风月无边,阮香凝被主人按在榻上,敞着鲜嫩的玉户让主人堪堪抽送数百下,然后又被主人拉起来,换了女上男下的姿势。
娇艳的美妇像元红初破的新嫁娘一样,带着羞怯的神情跨在程宗扬腰间,对着他怒胀的阳具缓缓坐下,玉户间的一缕 鲜血已经顺着雪白的大腿内侧,几乎流到膝弯。
穴口含住龟头,有些吃力地将肉棒纳入体内。阮香凝毕竟是处子,初次使用女上位的姿势,身体不免紧张。
程宗扬只觉阳具在一个狭小的肉穴越挤越紧,到后来几乎寸步难行。他下意识地鼓起一丝真气送入下体,不料那丝真气像被美妇的蜜穴吸住一样,丹田微微一动,便被吸入对方体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程宗扬险些魂飞魄散!难道这贱人是扮猪吃虎?一直忍到这会儿才突施暗算?
但程宗扬很快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那丝真气在阮香凝体内行走一周天,然后重新汇入丹田。在经络中流动时,依稀感受到那丝返回的真气有些异样。
程宗扬屏息凝神,用内视仔细探视,发觉组成真气的细 小白光愈发质密,原本杂揉其间的杂质似乎少了许多,变得纯粹而浓郁。
这种情形程宗扬并不陌生,自己和卓美人儿搞房中术的时候,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不过房中术搞的是采补,增加的是修为,以量为主,以质为辅。
而且卓云君是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修为精湛;阮香凝虽然是黑魔海御姬,却丝毫不会武功,真气从阴脉送入她的体内,行走一周天之后就变得纯粹,这种事情实在超乎自己的理解。
不过接着,程宗扬发现真气通行的全部是阴脉,正是太一经的运功路线,他不由得心头一震,想起远在南荒的凝羽。
凝羽说过,她曾经被西门庆用来当作练功的鼎炉,而西门庆修习的正是太一经,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些相似。
程宗扬一不作二不休,丹田气轮疾转,将一股真气送入阮香凝体内。
身上的美妇玉体一颤,雪臀坠在程宗扬腹上,粗硬的阳具像一根铁棒直挺挺顶入穴内,龟头一紧,撞到一个又软又韧的物体。
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这个凝玉姬是黑魔海专为修行太一经而培养的鼎炉!不过阮香凝一直在林冲身边,一直没有被黑魔海启用,于是便宜了自己。
想通这一点,程宗扬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小美人儿,这是什么?”
阮香凝颤声道:“是妾身的花心子……”
“藏得够深的,要不是让你用这个倒浇蜡烛的姿势,恐怕还干不到呢。哈!这该算是彻底开了你的小嫩花苞了吧?”
阮香凝羞答答地道:“恭喜官人。喔……”
在程宗扬真气的撩拨下,阮香凝情不自禁地露出花心,被主人干到蜜穴的最深处。少妇的花心紧凑而柔腻,像一张小嘴含住龟头顶端不停抽动。
只撞了几下,阮香凝便颦起眉峰,身子瘫坐在程宗扬腰间,娇声喘道:“妾身……妾身花心被顶住……整个身子都又酸又麻……”
“真没用啊。”
程宗扬把阮香凝抱起来,笑道:“趴好!让官人骑骑你的大白马!”
阮香凝趴在榻上,双膝跪伏,翘起雪团似的大白屁股,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扒着白腻如脂的臀肉,露出刚开苞的艳穴,被程宗扬从后干入,像骑马一样骑着她白圆的雪臀来回捣弄。
这种姿势阳具进得最深,肉棒长驱直入,龟头轻易捣住美妇的花心。
阮香凝翘着粉臀,柔嫩的花心原本深藏在蜜穴内,这时像是她撅起屁股主动献出来一般,被干得淫叫不绝。
真气在两人体内来回流转,就像大浪淘沙一般,在美妇的鼎炉内涤去杂质。
虽然相比于丹田内磅礴的真阳,涤去的杂质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要靠这个提升修为恐怕要干上好几 十年,但毕竟让自己找到一种淬炼的法门,何况又是这般香议的修行之术。程宗扬觉得自己就是一口气练上 十年八年也不会厌烦。
程宗扬越干越是兴致勃发,身下的美妇却支撑不住。不到一盏茶工夫,阮香凝就体软如绵,如软泥般伏在榻上。
如果阮香凝真是十七岁的少女,程宗扬可能就罢手了;但她虽是处子,实际年龄却是将近三十的妇人,身体正处于颠峰状态——说白了,正是虎狼之年,能搞耐肏的时候,开个苞不至于伤了性命。
阮香凝瘫在榻上,无法奉迎。程宗扬索性放下榻侧的小几,把阮香凝软绵绵的白美玉体抱到上面,让她趴在小几上,摆成屁股朝天的姿势,然后俯下身,把铁棒似的阳具杵进她软腻的蜜穴中。
阮香凝雪嫩的圆臀架在黑漆小几上,仿佛一团充满弹性的雪肉,白生生的又圆又大。随着阳具捅弄,充满弹性的臀肉像要被揉碎般不住压扁,发出柔腻的肉响。
她溢血的嫩穴源源不断地淌着淫水,胸前的肚兜也被扯下,两团雪乳悬在胸前,被主人握在手中,捏得不住变形。
“啊……啊官人呀!”
随着劈劈啪啪的肉响,阮香凝无法抑制地发出浪叫。她红艳的玉户被干得翻开,鲜嫩的蜜穴被彻底干穿。粗大的肉棒在嫩穴中抽送着,带来又热又硬的摩擦感。
从穴口到花心,整个蜜腔都被火热的棒身塞满,腔内的蜜肉在肉棒的研磨下不住痉挛。
强烈的刺激使阮香凝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她一边趴在小几上挨肏,一边情〒自禁地淫叫,还要按照主人的吩咐将两手伸到臀后,扒开肥光光的臀肉,将秘处淀露出来,让主人干得更深入。
在程宗扬宛若强暴般的抽送下,少妇的玉体仿佛被揉碎。柔嫩而优美的性器这会儿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在臀间鼓起;红艳的蜜穴翻卷开来,在雪滑的臀肉和大腿间抽搐着,随着阳具的进出时卷时收。又嫩又腻的蜜肉宛如涂过胭脂般红嫩,娇艳欲滴,被主人干得淫水四溢。
美妇的叫声在空旷的水榭中回荡,当蜜穴抽动着喷出淫液,阮香凝终于支撑不住,赤裸的玉体像一条香艳白滑的美女蛇,抽动着昏迷过去。
程宗扬又抽送了一盏茶时间,把这只上好的鼎炉彻底干翻,才在少妇刚开苞的美穴中一泄如注。又在美妇穴内流连多时,程宗扬才依依不舍弃拔出阳具。他站起身,不仅没有丝毫疲倦,反而更加精神奕奕。
若不是时辰已晚,又刚射过精,身下的美妇也被干得阴精长流、昏迷不醒,说不定顺势把她的后庭花也办了。
程宗扬满意地在阮香凝臀上拧了一把:“凝美人儿,好好睡一觉,主子改日再开你的后庭花。”
昏迷中,阮香凝仍然对主人的声音做出反应,低低应了声:“是,官人。”
夕阳向着西湖的碧波沉去,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金红交错的残影。
已近 三月阳春,天气渐暖,程宗扬脱去大氅,换了件挟衣,身上顿时轻松许多。
这些天来回都乘着马车,谈事虽然方便,但整日待在车厢里不免气闷。
眼下事情已经完成八成,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收获战果,不用再点灯熬油地计算收支帐目。
心情畅快之下,程宗扬索性换匹马,跨在鞍上向临安城驰去。
秦桧、敖润等人落后一个马身跟在后面,再往后是俞子元驾的马车。胯下的健马四蹄生风,在旷野间越奔越快。
程宗扬不禁想起留在建康的黑珍珠,那是自己来到世界拥有的第一匹坐骑,南荒之行中,一人一马结下的交情算得上同生共死,可惜这几个月走南闯北,没顾得上把它带来。
回想起南荒之行,程宗扬又不禁想起留在南荒山村的凝羽。算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当初约定的半年之期,若不是被叶媪看中留下学艺,凝羽这时候也该启程离开南荒了。
从程宗扬的角度讲,恨不得凝羽能立刻飞到身边与自己形影不离。但理智告诉他,凝羽能跟随叶媪学艺才是最好的选择。
殇侯曾说,凝羽被人当成鼎炉使用,身体受损,如果不改弦易张,终身无望达到六级修为。现在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即便凝羽自己也不肯放弃。
有云氏的全力襄助,再加上高俅和蔺采泉这两枚棋子,单凭自己目前控制的粮食数量,只要开始制造波动,粮价立刻会一飞冲天。
程宗扬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就让宋军陷入无粮为继、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旦宋军撤退、江州解围,把钱庄的生意交给秦桧,程宗扬的第一件事是去太泉古阵,先为小狐狸找到赤阳圣果,然后要去一趟明州见见光明观堂的当家人,到时就算邀齐七骏帮忙也要把小香瓜抢过来。
再然后自己就可以带上小紫、小香瓜,还有祁远、吴大刀、易彪和武一丁一同重走南荒路,风风光光的把凝羽接回来。如果顺利的话,再带上祁老四的新娘和武二的姘头……
想起未来美好的前景,程宗扬的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等身边的兄弟们都有了着落,自己也在六朝立足,到时兵强马壮地回到五原城,找苏妖妇和西门大官人算完帐,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好好享受六朝的生活。
说起来程宗扬对六朝的美女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那些名垂青史的绝代 尤物。现在只有一个李师师,而且还没上手,实在辜负自己的六朝之行。
让李师师当公关经理是自己早就有的念头。李师师现在 年纪尚幼,又受过光明观堂的熏陶,就像一块明玉包在璞中。只要耐心雕琢,要不了多久她就该风华淀露,显示出绝世名妓的万种风情……
夕阳下,湖畔一边桃林在望。此时正值初春,林中桃花怒放,远远望去犹如云蒸霞蔚,红云般一片灿烂。
程宗扬乘马疾驰,忽然林间铮的一声琴弦响起,接着一个优美的声音轻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随着曼吟声,琴声错落响起,初一入耳仿佛零乱散碎不成曲调,但那琴声仿佛有种魔力,使人心绪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再听时,琴声变得疏淡而雅致。
程宗扬勒住马匹朝路旁看去。桃林中一枝枝红的白的桃花开得正浓,而秾艳的春色没有半点喧闹,一枝枝的桃花静得如同一幅画卷,一朵朵似乎都在枝头倾听琴声。
琴声袅袅散去,接着又重新响起。这一次琴声如水,那个声音曼吟道:“江南可采莲,莲叶 何田田……”
程宗扬翘首而望,桃林临水处依稀坐着一个女子,远远只能看到那女子白衣胜雪,似乎正对着西湖的春水垂首拨琴。她挽着云髻,窈窕的背影婉约如诗,令 人生出无限遐想。
身后马蹄声起,秦桧与敖润并骑驰来。程宗扬摸着下巴回头道:“有点意思啊,奸臣兄。”
秦桧明知道家主动心,仍不得不尽身为僚属的本分,苦笑着劝道:“ 公子,眼前大事 未定,唯恐节外生枝。”
“明摆着的套,我若不跳进去也太不解风情了。”
说着程宗扬露出一个赖皮的笑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跳下马,踏进桃林。
那些桃树不过一人多高,红白的花瓣群英缤纷,地面一层层薄薄细沙,看不到草叶的青色,只有一丛丛枯白的芦苇。
“好琴!好诗!”
程宗扬大咧例道:“俗是俗了点,可大爷我就喜欢这调调儿!”
那女子轻轻拨了琴弦,琴声入耳,说不出的优雅。程宗扬一呆之下,装出的粗鲁顿时被琴音揭破。
那女子雪白的衣袖轻轻一动,抚了抚琴弦,然后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的肌肤犹如明玉,五官精致绝伦,虽然置身桃林的 滚滚红尘中,却仿佛纤尘不染,一举一动都有脱俗的气质。
以程宗扬见惯美女的眼光也不禁目眩神驰,眼前、心里只剩下四个字:神仙中人……
那女子风姿如画地拨了拨发丝,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黑魔海剑玉姬,见过程 公子。”
沉浸在她绝美风姿中的程宗扬一听之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又来了!
干!先是高俅,然后蔺采泉,然后贾师宪,这会儿剑玉姬也出来了,哪天我把你们几个都拉来开个会,大家认识、认识得了!
程宗扬原本以为这是哪方势力派人出来玩色诱的老套路,抱着有便宜要占,没便宜也要占的念头过来,这会儿只后悔没听死奸臣的劝谏,想跑都来不及。
虽然程宗扬的修为已经有五级的水准,勉强算得上高手,但传说中剑玉姬可是直追师帅王哲的修为。除了殇侯和孟老大,己方阵营中随便拉两个捆一块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这会儿把死奸臣、敖老大、俞子元全拉来也打不过。
剑玉姬微微一笑,姣丽的笑容犹如奇花初绽,令群芳失色。
她口气从容地淡淡说道:“妾身此来,欲与 公子谈桩生意,不知 公子可有兴趣?”
一听到“生意”两字,程宗扬紧绷的心头一松,暗暗吐口气,干笑道:“原来是仙姬,久闻大名,呵呵呵呵……不知仙姬要谈什么生意?”
“程 公子出手豪阔,小生意未必入眼,”
剑玉姬道:“江州如何?”
还好,只要不拿自己的脑袋当货物,什么生意不能谈?程宗扬哈哈一笑:“仙姬也想分一杯羹?这事好商量!不过这生意在下做不了主,仙姬如果方便的话,不如亲自去趟江州和孟老大面谈。仙姬看怎么样?”
程宗扬心里冷笑:只要你敢死,孟老大就敢埋!
剑玉姬的嗓音犹如清泉浸润的玉铃,说不出的清悦动听,她的神情间看不出喜怒,淡淡道:“ 公子何必推托?”
程宗扬心一横,“不知道仙姬准备怎么做这笔生意?”
“ 公子虽然在星月湖大营官拜少校团长,然而对八骏而言,终究是外人。以 公子的雄心壮志,岂会久居人下?”
剑玉姬轻叹道:“江州解围之日,便是 公子与星月湖诸君分道扬镳之时。”
程宗扬心下暗暗佩服:如果不是早有打算,这一下真的被她说中了。
幸好剑玉姬不是真神仙,不知道自己打定“逆势取之,不如顺势应之”的主意。
程宗扬变色道:“仙姬这样挑拨离间,未免太下乘了吧?”
剑玉姬却看出他心底的真相,眉梢微微一挑,讶然道:“原来 公子志不在此,却是妾身孟浪了,但也无妨。我黑魔海与岳鹏举的星月湖大营仇深似海, 公子自然是知道的。 公子虽然与敝宗为敌,但敝宗对 公子并无半点仇怨,反而是 公子屡屡坏我大事,伤我九御,夺我御姬——此间得失, 公子可曾思量过?”
因为凝羽和星月湖的缘故,程宗扬早已把黑魔海视为劲敌,但仔细想想,剑玉姬确实说得没错,黑魔海从头到尾都没有针对过他。
剑玉姬这话压下来,程宗扬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好道:“仙姬不会是想说,你们黑魔海其实是慈善团体吧?”
剑玉姬道:“慈善未必,分寸却是有的。”
程宗扬失笑道:“你们黑魔海行事有分寸?”
“若无分寸、规矩,与街头的乞儿何异?”
剑玉姬道:“如果 公子应允,我黑魔海定当虚位以待,不仅许以长老之位,更以泉、凝诸姬相赠,甚至教中的御姬、奴姬都任由 公子取舍—— 公子以为如何?”
“意思是我在黑魔海可以横着走了?”
“数人之下,万人之上。”
剑玉姬道:“ 公子如今看中的师师姑娘,不过光明观堂一介外堂弟子。只要 公子入得我教,异日扫平光明观堂,便是让明静雪、燕氏双姝给你为奴为婢,也如等闲。”
“黑魔海志气很大啊!这也算是身无半文,心怀天下了吧。”
程宗扬开了句玩笑,说道:“很优厚的待遇,条件是什么呢?”
“ 公子与我黑魔海合作,取下江州,星月湖大营诸人不许一人逃脱。”
“仙姬太高看我了,”
程宗扬叫苦道:“我一个小商人,哪有本事把星月湖的爷们儿一网打尽?实话跟仙姬说,这种事我连做梦都没想过。”
“只要 公子应允合作,我黑魔海自有主张。”
程宗扬琢磨片刻,然后笑嘻嘻道:“我听出来了,这意思是如果没有我的帮忙,单靠你们黑魔海,拿江州没办法对吧?老实说吧,贵宗的信誉我是不大信得过的,仙姬如果找人合作,还是另请高明吧。”
剑玉姬并没有半点失望,口气轻松地说道:“那就是没得谈啰?”
程宗扬一摊手,“我看没什么好谈的。”
剑玉姬道:“敝宗对 公子竭诚以待, 公子何必拒人千里 之外?”
程宗扬忍不住道:“仙姬,我有点不明白,我这人好吃懒做,还有一点点好色,黑魔海是看中我哪一点?”
“ 公子想知道吗?”
“当然想。”
程宗扬道:“弄明白了我好改。”
剑玉姬莞尔一笑:“若 公子能改掉,只怕活不过明年此时。也罢, 公子既然不肯与我黑魔海合作,无非是因星月湖。待江州破城、星月湖大营烟消云散, 公子莫忘了今日之约便是。”
“如果我没听错,这是威胁吧?”
程宗扬纳闷地说道:“你们难道想直接插手江州?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若打出黑魔海的旗号,说不定宋军会和星月湖大营联手,先把你们灭了。”
剑玉姬取出琴囊,收起瑶琴,神情自若地说道:“江州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支撑到如今无非是有云氏之助,只要斩断云氏的助力,江州便破了一半。”
程宗扬心头一凛,顿时收起嘻笑,沉声道:“黑魔海如果敢对云六爷、云三爷动手,我程宗扬立誓,今生今世与黑魔海不死不休!”
“何须伤人? 公子且拭目以待,云氏断绝对江州的援助便在眼前。”
剑玉姬说着便飘然离开,优美的身影在桃林中消失。
片刻后,剑玉姬柔婉的话语 随风飘来:“凝儿已忘却敝宗诸事, 公子既然喜欢便留与 公子,以消永夜。 公子保重,他日有缘,妾身再与 公子相会。”
程宗扬脸色难看至极。
剑玉姬亲自出马,如果这番话只是虚言恫吓,只怕会让世人笑掉大牙、砸了黑魔海的招牌。
但程宗扬完全想不出黑魔海有什么手段能让云氏断绝对江州的援助。
“去 梵天寺。”
程宗扬沉着脸对赶来的秦桧道:“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去。从现在起,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云六爷!我倒要看看黑魔海能有什么手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