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出来呀,昨天看你两个麻花辫觉得你也就十八九刚二十呢,今天看着你疲惫一些,不过也就二十七八,根本不像三个孩子的妈妈呀。”
今天这位大姐有点疲惫,再也不是青春模样了,眼角已经长纹了,按照后世的保养程度,她这个状态应该三十五左右了。
“额都不晓得你是夸额还是骂额,额今年虚岁26,还么到二十八九捏。额生养早,17岁生娃,男人是下乡知青,后来跑咧。额是寻着男人到的羊城,男人么找见,落顿在白云山制药厂当女工咧。”
我去,尴尬呀。
沈光林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大姐,你说的育红班,啥是育红班呀?”
“就是学前班。”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幼儿园?”
沈光林都不知道在以前还有个学前组织叫做育红班的。
沈光林接着问道:“大姐,还没问你名字呢。”
“绣花,刘绣花。”
“好名字!宁静致远,淡雅,朴素中还带着才艺。”
沈光林睡不着了,勉强坐起来,绣花大姐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沈光林勉强喝了几口,然后就喝不下了。
俩人继续聊天:“绣花大姐,你去京城是做什么呀?”
“额去进修,京城医学院,这所学校你听说过不?听说还是从京城大学分出去的嘞。”刘绣花很是骄傲,她得到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这个学校沈光林当然知道了,这原本就是京城大学分割出去的医学部。
“这个学校我知道的,将来它还会重新和京城大学合并呢。”
“要是合并就好了,额就可以跟人说额也在京城大学读过书了,不过额只上了高小,就怕跟不上呀。”
“什么是高小呀?”沈光林对很多时代词汇都是一知半解。
“就是学历呀,高小学历。额男人就厉害一些,他自己考上大中专走咧,说等额上了小中专他就带我一起走,结果他自己上枝头飞咧。”
说起男人,她一脸唏嘘,原来这位大姐也是一位健谈的人,并不是一位内向的主。
“谢谢你了大姐,昨天要不因为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光林是个有礼貌的人,尤其是别人帮了他,救了他。
“还能怎么样?挺一挺不就过去了。当初,额男人刚下乡,也是发烧,说胡话,跟你一个样。额也是这样照顾他滴,他就趁着额不备,拿走了额滴身子,那会才十六,就知道了有个男人真好......额也不是非要男人不行,主要是家里仨个娃,不能没有“达”。”
大姐讲的好劲爆,不过科普时间又倒了,啥是“达”?
其实,“达达”就是爸爸,古时候叫“耶耶”。
不过,大姐说这些这是啥意思,讲这个莫非有什么企图?
“大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大德。”
沈老师赶紧再次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感谢不能只动嘴,还是要有些实际行动出来。
沈光林倔强的再次翻起身,打开行李箱,行李箱里满满的都是一些礼品,打火机当然不合适,万宝路也差点意思,收音机不错,这个可以送他。
“这个送你吧大姐,到了京城也好有个娱乐设施,听听广播,听听音乐,蛮好的。”
“额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
大姐似乎在表示,救他这就是举手之劳,要是实在想表示感谢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那仨娃。
“难道你觉得我的命不值这个收音机吗?”沈光林的道德绑架玩的也贼溜。
大姐收下了,还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天渐渐的亮了,能够看清窗外的景色了。
还在南方,仍然是在山水稻田之间穿梭。
其实,火车已经离开岳阳进入咸宁地界了。
火车进入楚北的第一个车站就是蒲圻站。
看着蒲圻这两个字,沈光林思索良久。
这是哪个城市?在岳阳和咸宁之间竟然有个蒲圻?。
其实,再过几年蒲圻就不会存在了,它会改名叫做赤壁。
对面的年长劳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里是咸宁地区的一个县,叫做蒲圻县,赤壁就是在这里。”
说完他操持着不流利的普通话朗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我擦咧,竟然被对面的大哥秀了一脸,还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首词。
绣花大姐果然很感兴趣:“这里就是当年刘皇叔大战曹贼的地方吗?”
“是的,周瑜诸葛亮火烧赤壁就发生在这里,后来苏轼凭吊之后就写了刚才那首痛快人心的词。不过,你说话怎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感情色彩?曹操未必是坏人。”
眼镜中年大叔准备开启百家讲坛了吗。
沈光林不准备给他装圆满的机会:
“这个赤壁确实是三国年间发生战争的地方,不过这里并不是苏轼写诗词的那个赤壁。!”
“赤壁其实分为文赤壁和武赤壁,文赤壁在黄冈呢,苏轼当时是黄州副团练,他理解错了,错把那边的赤壁当成了古战场,他除了写过《念奴娇赤壁怀古》,还写过一些诗和赋呢,比如那句“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就很好,既是诗句,又是对联。”
年轻劳模这时候也凑过来了:“小兄弟,你的打火机就卖我一把呗,你箱子里有那么多呢。十块钱不少了。”
原来,这帮人一个都没睡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