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是封亦出了青云山后,最为熟悉之地。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可事实上,除了顺安城,益州别处对于他而言其实也陌生得很。
自从解了心愿,封亦一时也无目的,便信步行走在益州山河之间。有为祸一方的山精林怪,他便去诛除;有打家劫舍的贼寇恶人,他便去惩处;有流传一时的神秘传说,他便问询而探。
行行复行行,再回顾时,封亦发现自己竟已然下山一月有余。
这一月之间,封亦凭自己的双目亲眼见证了这世道的真相。神州浩土,无疑是山河锦绣、物华天宝的;可神州生活的万万百姓却悲喜不尽相同。他见过安居乐业、民风淳朴宛如世外桃源的村落,也见过受尽盘剥、为求存活也艰难无比的小镇,更见到了许多白骨弃于野、悲凉荒僻的无人村落。
仿佛世间的百姓生存于世,一切悲欢际遇都掌控在“命运”的手中。
若命中注定一生平安顺利,那么他可能就出生在政通人和之地;若命运不济,出生自妖物祸乱或是豪族盘剥之地,那么必然一生坎坷磨难,怎么都熬不出头来。
封亦见得多了,也便知晓其原因何在——这个世道没有“政令”统一,维持人世运转的主体是一家家豪族。当人心没了强制条件的约束,全凭个人道德意志时,这世道注定要混乱不堪。
也正因百姓蒙昧,反使佛道香火鼎盛。人们信奉神仙道佛,虔诚叩拜,为祈求一生顺利平安。从这虚幻的寄托,其实已然足够反应出世道的真相了。
青云门以正道自居,教导门下弟子多行正义之举,封亦此时已深以为然。因为这个世道,的确需要这样一批人让人们知道“天下正道”仍然存在!
益州夏日的天气由来变化无端。
方才还是艳阳灼灼,炽烈的阳光蒸腾大地,可只一转眼,吹了一阵的大风,天气便立时变了。大雨倾盆而下,天上层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时噼里啪啦的雨水如流如注,让过往行人客商可算是叫苦不迭!
这不,长津镇从来冷清的小客栈,也因为这一场雨聚满了行人。
轰隆~!
蓦地一声雷响,宛如炸裂在耳边那般,刚入小镇的一个行商队伍里好几匹马都被惊得嘶鸣。若不是旁边伙计反应快,一把拉住了,恐怕那马就要受惊奔逃了。商队的管事是个瘦脸的山羊胡,抬头看了眼天空,骂骂咧咧地道:“该死的鬼天气!该死的雷!都动作快一点儿!这批货要是都浸了水,我就把你们每个人的工钱统统扣半!”
那雨太大,雨水迷蒙了眼睛,他们连看清周遭的事务都需要费力睁眼。天又阴沉沉的,明明是晌午,可这黑压压一片让人怀疑是身处夜晚。
便在此时!
黑沉沉的天地忽地一亮,山羊胡管事下意识抬头,天边划过来一道烁烁雷光,竟然将整个黑沉沉的天地都照得发白。在他身边那一个个伙计,他们的脸也映照得白森森一片。
山羊胡打了个哆嗦,醒悟过来:“快、快抓住马——”
他的话还没说完,层云之中隆隆地响起一声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当它骤然迸发开来,宛如地崩山摧,好似天地倾覆——那一声炸响,震得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露出畏惧的表情。
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马了!
本就被大雨淋得焦躁不安的马匹,此时受这惊雷一炸,立即惊了。一个个伙计死死地拽住马匹,可仍有几匹马挣脱束缚,惊慌狂奔!山羊胡彻底急了,在隆隆的雷声里大吼大叫,却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有两个忠心的伙计拼命奔出,拽住了两匹马,可还有几匹无人阻拦!
没办法了!
伙计们用力地在大雨中睁眼,却根本无暇分心以顾。山羊胡似也知道如此,捶足顿胸懊恼不已。谁想就在这时候,黑沉沉的街道闪过一个灵敏的身影。那人速度极快,在闪电过去后的街道上,仿如飘忽的幽灵一般,几个起落竟追上了远处的马匹,而后又片刻时间,他竟把所有惊马制住,淋着大雨回转过来。
“你的马。”
噼里啪啦的雨幕里,那人声音并不十分清晰。
不过山羊胡还是立即领悟到对方的意图,忙分人手从那人手中接过惊马缰绳,一连叠地大声道谢,颔下胡须因为雨水贴在脸上,使他看起来分外狼狈。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那人戴着斗笠,似觉察到什么偏头看了黑压压的天空一眼,道,“又要打雷了,赶紧把马送去客栈马厩为妙!”
山羊胡虽不知那人如何知道又要打雷,不过他却叫先前的事故惊怕了,马匹可是行商极为重要的财富,不敢损失。故匆匆告了声罪,他便连忙呼喝着伙计往客栈里闯。
戴斗笠之人,自然就是封亦了。
他没有随着商队立即往客栈里挤,而是站在雨幕里静静等候——倏尔,天地再度一亮,紧接着便又是震撼人心的雷霆轰鸣了。封亦的脸被雷光映照得雪白,可他双目却神采熠熠,专注地望着那肆意挥发的天地之威!
云层中,雷光纵横,恍若其中隐匿着某种荒古巨兽,气度雄浑而极度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