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其九坏笑道:“还有花满楼的兰玉姑娘,任谁也不理,只看到宏大爷就眉开眼笑呢。”他的话换来鄂宏一声断喝。
我似笑非笑的望着鄂宏,他破天荒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鄂弼道:“我哥心性高得很,发誓一生只娶一个女人,所以这女人必须是心中至爱,否则他宁缺毋滥,绝不将就。”
鄂宏尴尬道:“一位未曾娶亲的少爷,一位还未出格的小姐,还当着一位十三岁小孩的面,只管谈论男婚女嫁的事,也不嫌害臊。”又正色道:“时候也不早了,等下日头毒得很,我们还是赶路吧!”
于是大家起身上马,继续朝碧云寺驰去。
一路欢声笑语。
等到了碧云寺山下,我们又休息了会儿,直等到二哥他们的马车到了,才一同向寺庙驰去。
这碧云寺果然是一座环境幽雅、游人寥寥的古寺,一进寺门,只见寺内古木参天、芳草青青,倒真是一个虔心礼佛的好去处。
“你们看,那是不是那匹‘踢雪乌骓’?”大弟突然惊叫道。
三哥喜道:“可不是!”
两人即刻向那马奔去。
阿其九忍了忍,也跟了去。
我们这才注意到西面的广场上已停着两辆车,十几匹马,那‘踢雪乌骓’亦栓在中间,耀眼夺目,鹤立鸡群一般。
二哥奇道:“揆叙大人家的也来了?”
前来迎接的住持立马解释道:“只成德少爷带了一位小厮在山下办了点子事,见已到午时,故上来歇歇脚,赏脸尝尝本寺的斋饭。那车与其余的马竟是信勇公家的老太太带了哈达哈大人的两位格格在此。”
二哥笑道:“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偏他们家也来了。你们还只管哭穷,抱怨香火稀薄,不够饭吃。”
那住持急道:“本寺十几年也难有今儿这样的奇遇,昨儿您两家派小厮过来传话时,我们欢喜得直念佛祖保佑,才吹来了这么些个贵人呢。”
大家说笑着往内殿走去。
我忍不住四下张望。
鄂宏在旁不悦道;“敏敏,小心脚下,别绊一跤。”
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奇怪,怎么只见马不见人呢?
正失望间,只听二哥高声叫道:“我说怎么只见马不见人,原来躲在这儿。”
我循声望去,只见东面的厢房里,那拉。成德正背着手在欣赏墙上的字画。
只见他白衣炫目,玉树临风,竟映衬得幽暗的厢房也格外明亮起来。
成德忙出来与大家厮见,又向鄂宏道歉刚才马上的失礼。
鄂宏冷冷道:“二爷客气了。”
二哥道:“内子你是见过的,这位是家姐鄂明,这位是舍妹鄂敏,假小子样的,也不怕生人。”我红着脸,微微向他福了福。
二哥一面携了他的手往内殿走去,一面笑问道:“你怎么不在里面传饭?”
那拉。成德笑道:“信勇公家的老夫人带了两位孙女在东内阁用饭,因皆是女眷,多有不便,故而躲了出来。”
二哥笑道:“我们一同去打个招呼,然后你跟我们在西内阁用饭吧!恰巧阿其九也在此,只不过现在还被你的马迷得挪不开步。还烦德叔去请了来。”
大家都笑起来,德叔亦笑答应着去了。
只鄂宏冷着脸,不笑。
等到阿其九他们赶到,大家凑齐了去请安。
只见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一身雍容华贵,两位格格亦斯文秀气,知书达理。
老太太把大家一一称赞了一番,尤其喜欢三哥鄂弼,拉着他的手着实询问了几句,又把脖子上的珠串取了下来送给他做见面礼。
那小格格十三、四岁的模样,见此情形瞟了鄂弼一眼,低了头抿嘴一笑。
请安完毕,大家回西内阁用饭。大姐二嫂只管照顾小侄儿;阿其九、鄂弼、鄂宁只管谈论‘踢雪乌骓’;我只管偷偷打量那拉。成德。
只见他乌黑的头发、如漆的眉毛、多情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鲜艳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近距离观察下更显得高贵优雅、俊美绝伦,即使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不能形容他万一。
“敏敏,你平时吃饭很快地,今天装什么斯文?”身旁的鄂宏突然说道。
我就像秘密被发现了的孩子,不由得窘迫,半晌答道:“因为今天我做了剧烈运动,医书上说,剧烈运动过后不宜吃饭太快。”
二哥二嫂噗嗤笑了,阿其九叫道:“哪本医书上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偷偷踢了他一脚。
那拉。成德含笑看着我。
我不由心中暗叹:“这么好的妙人儿,只可惜注定是别人的男人。就好像电影明星一样,可望而不可及啊!”
吃完饭,大姐二嫂去正殿烧香诵经,奶妈们带着侄子峰儿和二弟鄂圻满殿里乱闯,男人们高谈阔论,我带了翠竹到处走走,一来消食,二来欣赏美景。
来到后院,只见松柏森森,隐天蔽日;凤竹郁郁,摇曳生姿;更有几颗银杏树,挺拔茂盛,翠绿的扇叶密密麻麻,映着阳光跳跃飞舞。
银杏树长势缓慢,能长这么大、这么美,多不容易啊!我不由得暗自赞叹。
“夏天的银杏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大日头底下看出神?”后面突然传来阿其九的声音。
回首一望,只见他和鄂宏、那拉。成德正站在凉亭里向我招手。
我只好跟进去。
阿其九道:“秋天的银杏才值得一看呢。那时落叶缤纷,遍地金黄,不知有多灿烂夺目。到时我们再来,一准让你看傻眼。”
那拉。成德道:“那的确是值得一看的美景。只可惜银杏长势太慢,各地形成风景的不多,所以文人墨客写其入诗的也少。我倒是喜欢宋葛绍体的《晨兴书所见》,‘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着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
他的声音很动听,低沉而富有磁性,一首诗婉转念来,让我心中一荡。
阿其九嚷道:“得!得!我最烦跟你们这些个文人雅士在一起,就是瞅着一根葱,也能背出一首诗来。我读书少,听不得这些。”
翠竹噗嗤笑了,我也忍笑不住。
鄂宏冷着脸道:“此时日头毒,我们准备申时出发。寺里收拾了床铺,你且去休息养好精神,回去时赶路会更快些。”
又吩咐翠竹好生伺候,不许我乱跑。
我只好告别。三人长身玉立,目送我离开。
躺在床上,我精神奕奕,哪里睡得着,直想起来再到处遛遛,想着鄂宏一定不高兴,只好作罢。
等到鄂宁来唤我出发,我已无聊了一个时辰。
急匆匆赶到广场上,只见人群里并不见他和“踢雪乌骓”的影子。
大弟和我一样失望,嘟囔个不停:“说好的一同出发,怎么就先走了呢?原答应了把乌骓换给我骑回去的。不会是舍不得,故意先走的吧?”
二哥好笑道:“瞧你说的孩子话。人家管家都派人来请了,还能有假?”
哈达哈家的老太太却打算歇一天才回去,家里人不放心,又派来一车妈妈丫头并好几个小厮。
大家一一告别。
住持殷情地直送我们下山。
二哥笑道:“老方丈,今儿一天的香火,可够你们吃一年的了,以后可不许再哭穷,有空就多为我们家祈祈福吧!”住持千恩万谢地答应了。
回家时心情低落,一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