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们,瞒没瞒下柔儿,他不在京,她若是知道了,又怎么承受得住?!
江离低下头,眼里一片酸涩,她一直不愿相信,一直逃避着的,其实是现实啊!
明明冥滕都说了那样清楚明白了,可是,她怎么敢相信呢?
“离丫头。”萧暮伸手将低头无声哭泣的人抱进怀里,轻轻安慰,“没事的啊,没事的。”却是自己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茫茫大漠,孤寂塞北,他们珍爱的人走丢在这里,待到他们离去,又该怎么找回回家的路?
初冬,溧阳落下第一场雪的这一天,举国欢呼,两年的苦战终于结束,萧戎和萧珂被擒,于皇城刑场斩首示众。
这一天,百姓们喊得最多的名字是江离,江统领。
这是从萧亦轩那承过来的职位。
百姓被压迫多年,无处可躲,无处可逃,皇室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只有他们亲眼见过,在那泥泞的洪水中被江离救下,在那寒冷的衣舍得到衣食,亲眼看见这位女官将一身白衣穿成灰裾。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恩人是这位大庆第一位女官,第一位女将军,也是第一位救他们与水火的人。
城内热闹欢呼,江离已在欢呼声中悄然退出了人群,漫步目的地走到了护城河边,背后犹有热闹,面前微澜泛波。
她还记得一年前,在这护城河边和萧戎交战时的情形,冥滕救出了母亲与他们里应外合打了个措手不及,萧戎那时真是急了眼,西狄败退,他一心想要毁了大庆,不顾伤亡,倾巢而上,那个时候他狠眼挥下来的刀留下的伤口,至今好像还痛着。
其实那个时候她在刀下想的不过是就这样死了也好,说不定就能再见到阿轩了。
那段时间她常常想,阿轩一个人先赴黄泉至彼岸孤途,留她一人在这苍茫世间,会不会孤独呢?会不会路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就再不记得她了呢?
如果她去找他,会不会见到陌生又疏离的眼神呢?
江离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没有声音只默默掉泪,自从那次差点失明后,家里人几乎寸步不离地盯着她不准她哭,后来她也没再哭了。
也没功夫哭了。
接连而来的战事,不断在她面前死去的将士,鲜血、断肢以及痛苦,在见到那些后,她就再哭不出来。
究竟是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呢?
她总奢望着阿轩能回来,没见到尸首她永远也不愿相信,他就那样死了。
可到今天她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雁门关终南山下,那座孤零零的坟,埋着阿轩面目全非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说给自己听,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可为何众人都欢呼新生时,你还不肯归来。
雪轻飘飘地落下来,铺满一头,青丝化作白烟,刺骨的寒意侵入头皮,好像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捂头大哭。
阿轩。
经年后,若你阔步脚下土地,定是河山清旷,再无硝烟,这破旧的人间就由我替你妥善安放。
即便等不到你归来,我也永远等你,用这一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