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知晓是什么情绪，汹涌袭来又交错复杂，恨他这般顽固的自作主张，又感谢他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守候。

梁寻豫双眸红透。

他从来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刚他冲自己说的话，那笑容一如既往的和气，缓缓说道：“救了萧容与，是希望他接下来替老奴守着殿下，护殿下一世周全，百岁无忧。”

他祝了所有人平安喜乐，许了所有人锦绣前程，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剩下的这些人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自己背负着伤痛与黑暗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撑起了一方安稳。

他怎么能……

梁寻豫不敢再想下去，身体慢慢地从案边滑落，就要跌坐在地。

萧容与撑住了她单薄瘦削的身子，微微皱眉，看她这样子着实心疼，开口缓声说道：“之前听天枢丹之名我便觉得熟悉，如今也是翻遍萧家古籍才翻阅出这竹简。想着能得成一太师相渡的丹药，大概世上也只有周掌司一人了，便猜测……他就是……”

萧容与没有提日下行三个字，怕刺激到她，继续道，“今日看殿下如此，想必也是得知他的身份了。我欠周掌司一条命，他日若……”

梁寻豫闻言面色却是一慌，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皱眉道：“不许说这样的话。”

梁寻豫微微顿了一顿，平复了一番情绪后，声音沙哑道：“……他死了。”

萧容与神色微动，握着她的手猛地紧了一紧。

“皇兄下手太快，我去的时候，已经服了鸩酒。”梁寻豫抿唇说道，一张脸上神色木然。

萧容与面色沉重，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墨眸承装了太多情绪，更加深如黑夜。

梁寻豫没由来的心中一慌，伸手抚平了他的眉间，有些急地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要想那些事情，就算再炼出一个天枢丹也救不活他，你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不要……不要再出什么事了，我真的再承受不了了……”

萧容与看她这样子，几乎觉得心尖都揪成一团，伸手握住她的手，拥了她入怀，沉默了良久之后缓声道：“殿下放心，既然周掌司传了半条命给我，我便会好好完成他希望我完成的任务，生老病死，及尔偕依，以性命为媒许以此愿，愿护殿下一生顺遂平安。”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顺遂平安，这样才对得起周掌司拼尽性命，为我们争来的平安。”梁寻豫眼眶泛红，低头喃喃道。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梁寻豫蹙眉，低声道：“江然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谁准你直呼为师名讳的？”江然幽幽地声音在外间响起。

梁寻豫惊讶抬眸，好在对自己师父的不请自来也习惯了，今日也实在不愿意和他斗嘴，只闷闷地低声叫道：“师父。”

“不告诉你，是因为周从不想告诉你。”江然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颇为嫌弃地开口说道，“你哭成这个样子，难为他还不嫌你丑。”

一口气闷在胸口，梁寻豫皱眉，不想回话。

“人死不能复生，”江然一展折扇，淡淡道，“周从这辈子最想的就是为自己活一次，临到了了终于能自己做一回主了，是幸事。你这般难过，他会不舍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