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帝声音嘶哑无比，声音凌厉，仿佛想要穿破这蒙在安国朝野中的这片诡谲的风云。

“是。”太监额角滴落冷汗，缓缓地去寻那位将养在宫中多年的老太监——

当年先帝的总管宦官，权力形同中常侍，有代笔圣旨代传诏令之权。

何敬之自从先帝退位之后，就不再在朝中现身了。

一个走过三朝之人，不愿意再参与皇室间血腥又阴险的无穷无尽的争斗了。

那太监来到何敬之的所居住的长林苑前，苑中花落纷飞，闲适淡雅的青砖白墙在繁花似锦的院落中显得更加清新可人。

他轻叹了一口气，纵是这样想与皇室纷争切开关联的人，今日一去，怕也是身不由己啊。

庭院中坐着的老人很是和蔼，这么多年都一直在朝中能存活下来，就是因为这一张和气的面容和左右逢源的手段。

不过，饶是他这样小心，也免不了被新帝忌惮，于是便早早的退出了朝中纷争，再不欲参与进来。

他抬眸看见那太监走来，垂了垂眸子，心中明白，自己的安分日子也就这样到了头了。

他笑容和蔼，点头道：“公公一路劳累了。”

小太监有些惶恐，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请道：“何公公请吧，陛下等着呢。”

何敬之面色平静，内心却已经明白了，能在这个时候想起他这个先帝的老奴才，除了那件事，恐怕也没有别的了。

他缓缓起身，朝着金銮殿走去。

皇帝早已在座上等待他已久了，虽然地下的狼藉已经被侍女们收拾了去，但是殿内阴沉而凌厉的气息却还是沉沉地压着，让人连喘息都困难。

何敬之拱手请礼。

“说吧，先帝遗诏的事情。”皇帝面色冷冷，开口问道。

“陛下，先帝的遗诏应当在什么时候公诸于世，先帝自有决断……”好歹也是看过三朝变迁的人，声音在面对帝王如此威压之时仍是稳的。

“何敬之，”皇帝手中持着一串念珠，一字一句念着他的名字，语气轻缓，“你是何家的大房三子，上有兄姐，下有幼妹，你没有子嗣，可你有三个侄子，四个侄女。”

“他们都很久没见你了，应该很想你吧。”皇帝缓缓抬眸，手指捻过一只圆润的佛珠。

何敬之的面色白了一白。

“你说出来，朕保你何家无虞。”

皇帝唇角勾笑。

“你不说，朕保你何家无后。”

“该怎么抉择，你自己看着办。”

何敬之一时面色上走过无数情绪，何家确实是他唯一的软肋，虽然多年以前，他对父亲送他入宫一事心存芥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家大房的众兄弟姐妹都过的平安喜乐，相处融洽。

他又何尝不希望何家的这份宁静延续下去呢。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撩袍跪下，沉重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道：“老奴遵旨。”

皇帝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轻轻吸气，道：“说吧。”

“先帝诏令，”这个跪拜在地上的老人缓缓起身，如同那些年给先帝传召一样，面色渐渐威严庄重起来，目视前方，继续道，“皇室九子梁允承乃平蔺王血脉，承皇室大统多年，念其辛勤劳苦，为国为民，特许其入我皇室宗碟。望有朝一日，待镇国长公主成家以后，传位于其子，归我大安血脉。其子仍需奉允承为太上皇，领封地，保其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