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喉咙一滞，有些难言的酸涩存在鼻息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

宋疏清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来，神色淡淡地说道：“这个痛快些，没有什么痛苦。”

和亲王接过那个瓷瓶，笑着晃了一晃，说道：“你这可是大罪。”

宋疏清神色不改，淡淡说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帮你留个体面，这是我最后的孝道。”

和亲王微哂，看着宋疏清缓步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渐深沉起来。

多谢了。

只是不消片刻，和亲王面上又染上狠戾之色。

只是，怎么办呢？

为父若就这样死了，太不甘心了。

他两只手指夹着那小瓶子，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拿出了一个药丸，在手中骤然碾成了齑粉。

“若要我死，怎么都应该拉两个垫背的不是？”

他眸色深深，周身尽是嗜血的杀伐之气。

缓缓地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

侦监司的密室里。

蒋毅又被周从叫来喝茶，不用问也知道，又是有事情要交代了。

他看向对面坐着的老人微垂的眸子问道：“和亲王已然伏法，您还在担心什么？”

“子乐死后，侦监司的势力就干净了。之后，你与长公主的通信也可以继续了。”周从淡淡说道。

“我？”蒋毅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和殿下通信的不一直是……”

“从现在开始就是你了，”周从眸子讳莫如深，“这么早就让她知道日下行的身份，于大业无益。”

“您……您是打算开始那个计划了？”蒋毅喉咙发紧，缓声问道。

周从一笑，笑容和蔼得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和气的老人，蒋毅看得一怔。

“是迟早的事，如今我身份暴露危在旦夕，一旦她知道了是我，就绝不会按计划行事。我知道她，那个祖宗……”周从长长地喟叹一声，语气中锋芒尽收。

“可是……”蒋毅皱眉，仍在犹豫。

周从拍了一拍他的手，笑着说道：“你要相信我。”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周从眸色中尽是肯定的意味，要他放心。

“有您，才有我们。”蒋毅眸色发暗，没头没脑地来了这样一句。

周从却听明白了，笑着说道：“有时候我也想一死了之啊，身不由己的人生，真是过得不痛快。”

“可如今大业还未成，我还不舍得死。”

蒋毅有些动容，开口唤道：“掌司……”

周从举起茶杯，缓缓地饮了一口茶，望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道：“有时候，我真是很羡慕殿下。她至少，还能站在阳光下。”

而他身上，却是洗不清的血腥与黑暗。

那颗心早已斑驳，却仍在苦苦撑着，为了那一份承诺，那一个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