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的心猛揪了一下。
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地琢磨着钱玥娥说的话,回忆着高德宽的书信和嘴脸,小张氏和党松涛的话交错着充斥了张堂文的脑海。
这孩子,或许真就是他张堂文的。
可眼下,竟是到了这步田地。
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么?
张柳氏已是听到张堂文的声音,张开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钱玥娥歪在另一边,生怕惊醒了她。
张柳氏拉着张堂文出了门,张堂文瞧着她穿的单薄,便把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搂抱着轻声说道:“我...该是错了...”
“你错了...而且错的很糊涂...”张柳氏蜷缩着身子,尽力从张堂文穿过的大氅中寻求着一丝暖意,“老爷...这一次,你怕是伤了两个人的心...孩子,还不知会怎样...”
“姜郎中会尽力的...”
“他用的药,已经是最后的法子了,若是还不行,老爷!你就得做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孩子太小...这么烧下去,就算是停了,脑子...也...”
张堂文的眼泪不自觉地滚了下来,他昂着头,生怕张柳氏看到,颤着声音回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我好糊涂啊...”
张柳氏隔着厚厚的衣物,感受着张堂文身子的颤动,不由心也是一软,“钱妹妹自责的紧,你要好生劝慰着,这本是没她一丁点过错的,不要让她背负太多了!张妹妹那边,我去...”
张堂文默默地把脸往大氅的帽子顶端蹭了蹭,抿去脸颊上滚烫的眼泪,沉着声音嗯了一下。
屋里,钱玥娥不知什么时候也是醒了过来,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
“张老爷...”
张堂文猛然会首,一脸内疚地打量着钱玥娥,“玥娥...我...”
钱玥娥却是眼眶也湿润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走上前来,和张柳氏一样,抱紧了那大氅,三个人依偎在一起。
天空中的雪,似乎再也停不下来了,源源不断地洒落下来。
这本是令人心旷神怡,诗兴大发的美景,摆在三人面前,却显得是那般的冰冷无情。
张堂文的心,猛烈地悸动着,一阵阵要命的刺痛狠狠地戳着他的神经,无形的巴掌接二连三地打在他的脸上,一阵阵酥麻让他只能勉强地站立着,高大的身躯承受着三个人的力量,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郎中低着头,缓缓地走出屋子,冲着张堂文拱了拱手,迟疑着低声说道:“张老板...我...尽力了...”
这时,西院那边,却也开始嘈杂了起来。
张九儿哭的泪人一般连滚带爬地从雪窝里过来,扑倒在张堂文跟前,“老爷...老爷...妹妹她...妹妹她疯了...连我都不认得了呀!老爷!”
张堂文的眼泪,终归似决堤之水一般,喷涌而出了。
他怀中的张柳氏和钱玥娥,也是渐渐颤抖了起来。
白雪皑皑,装点世界,是谁家遇上了糟心事,又是哪人碰见了薄凉汉。
风声萧萧,呼啸当空,吹冷了不知哪腔热血,捎带了一阵无名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