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四名负责鼓风的护卫周身蒸腾着白雾,姜玄踱步过去问道,“还能坚持吗?”
侯爷的询问让四人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一个方脸阔耳的护卫连忙回应,“侯爷放心,属下们还能坚持的住。”
姜玄端详着他的面庞,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吧。”
两个时辰后,负责计时的护卫小跑过来禀报,“侯爷,时间到了。”
“铸模已准备就绪。”凌三搭腔。
“好,小心点,开炉把。”姜玄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
坩埚炼钢炉的侧身设有一道可灵活移动的铁板门,门内壁附有耐火砖,几个护卫乘着炉门大开之际,迅速的将一块结实钢板斜斜对接在石墨粘土坩埚底下的耐火垫上,而后把坩埚挪移出来,滚热的钢水立即浇筑进铸模内。
“真是神迹啊!”凌三惊呼一声。
“接下来就看你了。”姜玄喘口气,笑道,“现在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凌三的眼神死死盯着铸模,美滋滋地说,“交给老汉,侯爷放心吧。”
姜玄点点头,如释重负。接下来就不需要他再守着了,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炼钢最难的部分,其实是如何生产出焦炭,以及建造石墨粘土坩埚、倒焰炉、坩埚炼钢炉,这些问题除了他,没人能够完成。
炼钢无极限,即使他们炼就的钢已经超越大唐甚多,但还需要凌三等人不断进行尝试,才能得到更加完美的产品。
北风寒峭,远望侯府,似一副立体的山水画卷,盘踞在平川旷野中,安谧而古雅。姜玄迈着轻盈的步伐,远远舒展双臂,弯腰搂着欢欣奔来的小花,开怀大笑,“你的心情也不错呀?”
“嗷呜...”小花分享了他的喜悦,轻声回应。
姜玄并不是因为侯府即将多了一项来财的渠道而开心,而是他知道生命在漂流中从不会因为美好或伤痛而停留,若一味纠结于拥有与失去,便会迷失初心。
老实说,这世界什么都是你的,什么都不是你的。
冥冥中,姜玄头脑里时常浮现出这句话,让他在时间的磨砺中学会捕捉诗的韵味,然后坦然面对人生。
回到侯府后,姜玄有些疲惫,便蒙头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他草草梳洗一番出了房间,沿着月光映照的小径来到了庭院中的凉亭内。
凉亭的石凳上铺着厚实的垫子,姜玄坐下后还是感觉到阵阵的冰凉刺骨,顾盼之际并没有见到柔娘和秀儿的身影,他看着远方山峦间升起的半轮明月,心静如水。
小时候,姜玄以为爬上山峰,便能触摸太阳和月亮。当他有一天攀上山顶时,儿时的幻想瞬间破碎,但收获的并不是沮丧,是看得更远。
太阳的光芒使人许多时候不敢正视,可仰望月亮却能让人滋生无穷幻想。这份享受能使人安宁。
小梅端来了食物,新来的厨娘烹饪技艺传自她手,却做的不如她。姜玄吃着东西,有些幽怨的望了一眼静静陪伴着他的小梅。
不经意间,姜玄看见了慕春,她内里穿着白色的对襟襦裙,又加了一件厚实的石榴色半臂,最外面才是一袭月白披风,脑后束起高高的马尾辫。月光迷人,姑娘恰似一束在夜幕下绽放的夜来香。
慕春目不斜视地走到姜玄跟前,端起桌上的西凉武酒,啧了一下嘴,“秀儿和沈子柔在学堂里呢,我想着你应该要起来了。”
“在学习?”姜玄诧异问。
慕春放下杯子,在他身边坐下,“你真是高估了那女人的觉悟了。”
“总归比死活不肯踏进学堂的某人强吧。”姜玄笑了笑。
慕春忍了一口气,瞟了瞟四周,“跟我有什么两样。”
“以后我亲自教你呀。”姜玄放下筷子,凝视着慕春丰润的双唇,“让你去跟秀儿她们学,估计你也拉不下脸。”
“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慕春笑了,倾过身子,“夜色朦胧,在这里学不是更有...对,你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情调?更有情调。”
二人的脸庞近在咫尺,互相凝望片刻。慕春收回身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偏过头嫣然一笑,瞬间在寒冷的冬夜盛放出一朵绚烂的花。
姜玄瞅着她婀娜的背影,感觉夜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