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这病秧子怎么在荒山野岭活下来的。”刘子青一脸烦躁。
“嗯,走吧,想来这人也没几天好活了,看这样子没准还是痨疾呢。”季恒说罢连忙勒着马缰扭头就走。
“什么?痨疾?”刘子青好似被吓破了胆儿,扯着马缰绳身子不住地往后缩着。
聚集在门口的护卫更是大惊失色,一听主人说是痨疾,纷纷往后退去,尤其敲门的那高大护卫更是脚步虚浮,一脸后怕。
乔姓少年并没有惊慌离去,而是提着缰绳,安做马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然后深深望了姜玄一眼,就跟着众人离去。
“呼...”待到众人离去,姜玄才晃悠着进了院子,把门牢牢拴紧。
他不敢放松警惕,一直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进了漆黑一片的竹屋,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刚才眼神涣散,没敢瞧那最后离去的少年,他肯定,那个锦衣少年仔细观察了他。
谈痨色变,在古代不只是说说而已,古人面对这必死的顽疾束手无策,而且由于其具有传染性,更是让人避之不及。
这在后世不亚于一种致死率奇高、传染性极强的终极传染病。
他的演技并无多精湛,甚至是漏洞百出,也就咳出的血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但古人没有不怕痨病的,上至帝王,下至百姓。
门缝半开,屋子里稍稍亮堂了一些,柔娘抹着眼泪,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哭哭啼啼的也不说话。
“松开...快松开,喘不过气了!”姜玄后世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未赤膊上阵,驰骋疆场。
“小...小郎君,奴就是担心。”柔娘大囧,“来的都是什么人呀?”
“十几个奴仆,三个少年郎。”他往后挪了挪,阴沉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长安城里的贵族子弟吧。”
柔娘眉头舒展:“走了就好,那么大长安城还不够他们玩呀。”
“可不是么,就怕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派人紧盯着我们不放,这有点让我寝食难安阿。”他悄声说道。
话音刚落,柔娘就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们携带的物资很少,待不久的,也就一两天的事,这不还有小花嘛,有人靠近它会提醒我们。”姜玄紧紧抓着她的手。
“小郎君,要不我们出去躲两天?”她听见自己用细小的声音说:“奴怕他们再折回来,小郎君又该如何应付,总不是再这样伤着自己?”
“躲?”虽然姜玄刻意把声音压低,但柔娘还是听得出话里的愤怒,“哪里是我们的家?往哪里躲?”
柔娘的手被捏的很痛,可她却丝毫没有抽回的意思,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的摸了下他红肿的鼻子。
柔娘所指的根本不是狼狈逃窜,这儿是她真正的归宿,是她真正拥有的幸福和快乐,最终,她哑着嗓子,噙着泪水低语道:“奴不怕死,只怕小郎君再深陷危机。”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姜玄松开了她红彤彤的手,浅笑道:“痛了吧,我不是...怕他们再折回来,而是心境有点失衡了,莫要见怪。”
柔娘自然不明白他说的心境失衡到底是什么,他时至今日仍然不断地宽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他时常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逶迤崎岖的山路。
漫漫人生之路,又何尝不像这山路一般?不论再苦再难,也要满怀对目标的憧憬,一步一个脚印地坚持走下去。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这是他人生信条之一,而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在面临不可避免的挑战和危机时,把自己全身心专注于如何在山林里活下去。
他坚信,一个人的本性只要不受私欲的束缚,知而行之,立足于行,是能够克服任何困难的。
他也向往古人那种“无入而不自得”、随时都能心安理得的洒脱心态。
可老天开的玩笑有些大,让他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一跃千年,困在山林中而不自得。今天逃了,下次呢?往更深更远的山林逃吗?
他终究是不能体验古人经历过的这种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