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胡亥的手指在绢布上滑动,终止于扬州四川郡沛县,这里目前还没什么动静,要不要提前找人干掉刘季?秦胡亥犹豫不决,这个想法他想了很久,一直没行动的主要原因就是干掉一个刘季有用吗?反之留着他,秦胡亥起码还知道其优缺点。
“景夫!”看着看着,秦胡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寡人诏,令锦衣卫指挥使陈平,密切关注沛县刘季,告诉他,一个刘季远比武臣、韩广要重要的多。”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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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四川郡,沛县。丰邑中阳里。
远郊并不肥沃的土地上,一小妇人正辛勤地劳作着,在其身旁,大一些的女童帮忙除草,小一些的稚子也在用胖乎乎的小手翻弄着坚硬的土块。
倘若是千年以后,有一个叫白乐天的人路过此地,怕是要不由的感慨一句:“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但此时并没有香山居士前来怜悯,有的只是周遭闲汉们时不时地言语戏弄,冷嘲热讽。
秦法不允许私斗,更不允许私刑,正因如此即是于小妇人想熟之人想要帮衬一二,也无法使嘲弄之人闭嘴。
小妇人应是已听了习惯,她毫不在意,累了就坐在田垄之上,看着两个孩子肆意地玩耍者,至于丈夫,已许久不曾见到,怨乎?恨乎?或许早已麻木。
当初父亲以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这么个理由执意将自己嫁给刘季,如今多年以过,年不惑的丈夫出路在哪?
小妇人不知道,她甚至都不去想,相熟莫过于枕边人,丈夫是什么样的小妇人最清楚不过,哪怕有一天出人头地,亦不会记得自己这个发妻之好。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日落而息,小妇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并不富庶的家中,刚刚安顿好孩子还未来得及生火烧饭,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就踉跄地走了进来。
“季哥儿。”小妇人回头,双眸中有惊喜有委屈有欢欣有激动,然而还不待她一诉衷肠,那个被称为季哥儿的男子就打着酒嗝开口道:“娥姁,备酒菜来,吾家兄弟十人来客,当不醉不归。”
“好。”小妇人一愣,最终还是点点头应道:“季哥儿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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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夫妇,刘季视妻子于无物,这一点,秦胡亥自认为比他要强的多,洛阳美人以千计,但出来久了,他还是很想念芈南。
灼火跳跃闪烁,欲后成圣的皇帝陛下厌恶地摒退了屋中的美人们,独自一个人靠在凭几前,这一刻,秦胡亥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那里有手机有电脑,可语音可视频。
长夜漫漫,但妻子不在身边,秦胡亥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他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芈南召到洛阳来。
“陛下,邯郸隗侯请见。”景夫的声音打乱了秦胡亥的思绪,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道:“宣吧。”
“唯。”
隗状是来拜别请辞的,离开洛阳的目的地是山阴郡,秦胡亥一直都没忘了自己的大敌是谁,对于江东项氏,一般的间者皇帝陛下不放心,思来想去,最后秦胡亥决定派隗状这个老阴逼去会会范增同时也竞聘上岗一下项王的亚父。
正事聊完后,秦胡亥叫住了想要告退的邯郸侯隗状,他腼颜道:“寡人想南姬至洛阳,然苦于无正当理由,隗卿多谋,不知可否教寡人?”
秦胡亥的话听的隗状一愣,他呆呆地看了皇帝陛下好一会,才哑然而笑道:“陛下这是思念发妻了。”
“然也。”秦胡亥羞涩道:“寡人也许久不曾见到皇后了。”
“这有何难。”隗状出主意道:“陛下以大河泛舟粮秣援齐,今河洛粮少,当诏书令关中补运,至于押解之人,兹事体大,皇后亲至,也未尝不可。”
这理由奈斯,秦胡亥颇为兴奋地说道:“隗卿之言,寡人深以为然。”
“陛下已年有十五。”隗状关切道:“当以子嗣为重,此乃社稷之根本。”
“这是自然。”秦胡亥点点头,隗状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要是没个儿子,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公子扶苏他们?
“臣此去江东,一别经年。”隗状道:“望陛下保重。”
“寡人知晓。”秦胡亥道:“他日隗卿北还之时,寡人当携朝臣灞上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