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设置了专门监管百官的新部门,这要是在东方就是对“刑不上大夫”传统的最直接侮辱,肯定会闹翻天的,但是这在秦国上下虽议论纷纷却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无他,法家治下的秦国其对官吏的管理之严苛后世王朝绝无仅有,在法家学说看来,所谓官吏,不过是上承君命,下治百姓,用来为君主治理国家的一个“工具人”而已,主治吏不治民,是法家的根本。
既然只不过是用来为君主管理黔首的工具,那么相应的特权也就少之又少,法家威严的官府而不是官员。
后世官吏可以用手中的权利谋私,但这在秦国,秦官们也就想想而已。
《史记·范雎列传》中就有记载:“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
这个意思就是说,如果被举荐的官员犯了罪或者不称职,不好意思,举荐的人要被连坐而受到刑事的处罚,谋私的代价可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
当官不能谋私,而且待遇也是差的一比,秦国“王者刑九赏一”,干好了是应该的,奖励就不要想了,干不好那就对不住了,依法处理。
每当岁终上计时,秦国的官员们都是提心吊胆的,这一年完成了什么任务,又没完成什么,决定的可不仅仅是升贬,而是整个家族未来的命运。
这样一来,锦不锦衣卫的对于秦官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无非是多了一个监督的部门而已,少了又怎能怎样?律法无情,可没饶过谁。
说实话,在大秦当换并不一定就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黔首们好到哪里去。
况且能阻止皇帝陛下诏书的人,一个蹲在敖仓,两个窝在咸阳。
咸阳宫,安吉殿。
这是日常丞相用来办公的一处偏殿,此刻,右丞相冯去疾,太尉尉缭以及廷尉姚贾都聚在这里议事。
“秘监百官,巡罪缉捕。”冯去疾皱着眉说道:“这样一来可就是使得人人自危了,如今东方动乱,正是凝聚人心之时,陛下如此做,怕是寒了天下官心。”
“若无有罪,又何惧之?”姚贾嘿嘿一笑,锦衣卫这个新衙的只能很令他喜欢,至少姚贾对兼领其指挥使一职颇为动心,所以道:“因触法而捕,这又怎能寒了心呢?右相怕是多虑了。”
“只是……唉。”冯去疾摇了摇头,秦国一向不尊重士大夫,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国士,不用你就弃之如履,这么个老传统,自己多说无益。
“陛下在成长,右相不该欣慰吗?”老神在在的尉缭开口道:“君上掌天下事,理所应当,何须臣下驳论?”
“罢了。”冯去疾看着已经书写到一半的劝谏奏牍,扔下毛笔,叹了口气道:“老夫着劝谏之言还是停了吧。”
出了安吉殿,姚贾一路小跑地追上尉缭,再一次蹭了太尉的高车。
“尉公。”姚贾前驱探着身子,开口道:“这锦衣卫指挥使……”
“姚君莫不是有意?”尉缭瞥了眼热切期盼的姚贾,明知故问道,秩比两千石的高官唯三公有举荐之权。
只不过尉缭对于举荐姚贾出掌锦衣卫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昔日范睢、郑安平就是前车之鉴,尉缭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况且他也不认为此等要职皇帝陛下会没有腹选,不过提点一二还是可以的。
“还望尉公提携。”姚贾揖礼,正色道:“此恩德之情,贾没齿难忘。”
“姚君严重了。”尉缭道:“指挥使一职干系重大,非君上左右不能任之,姚君所想怕是非分了。”
“这……”
看着姚贾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尉缭笑道:“姚君掌廷尉事十余载,天下狱断尽握手中,无论谁人得任此职,怕也少不了姚君的帮衬,只不过此事由陛下诏令还是由姚君自请,非同日而语。”
想了想尉缭的话,姚贾也明白过来,他忙作揖道:“多谢尉公点拨,贾铭记在心。”
“嗯。”尉缭颔首,他缓缓地地推开车垣,目光所示晨雾中隐约可见的华阳宫,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