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魁梧的士兵脱下了自己的皮手套，走到那男人的面前，男人那双露在麻布之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间睁大。

士兵先是用手轻轻触碰他脸上的麻布，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士兵的手猛地一用力，狠狠撕开布条，立刻便扯下了男人脸上的一大块皮肉，一声无比凄惨的嘶吼霎时间回荡在宴会大厅里！

“他是一个北维特人，”胡安公爵说，“他上周潜入了我的领地，结果被我英勇的士兵抓住了，我的部下没忍住，就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但他还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目的，所以我只好推测，他大概是想要为了今天的表演而来的吧？”

他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笑容逐渐变得病态。

士兵们也跟着加快了撕开麻布的速度，惨叫声越来越大，就好像士兵们扯下的不是麻布，而就是那个男人身上的皮肉，到最后，男人连惨叫的力气都已经丧失，喉咙里只能无力地发出不成语调的呻吟。

一股腐烂的恶臭逐渐弥漫在空气周围，有的贵族已经忍不住捂住嘴巴，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作呕。

约莫过去了一分钟，布条完全剥离了男人的身体，人们看到一团血肉在地上挣扎着蠕动——他的模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鲜血和他的呻吟一同向四周扩散蔓延，男人的目光中充满强烈的憎恨，他缓慢地爬向胡安公爵的方向，他溃烂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滴下鲜血，牙齿死死咬合，仿佛恨不得要将胡安公爵生吞活剥。

“诸位，他唱得怎么样呢？”胡安公爵却鼓起了掌，他扫视过在座的所有人。

——贵族们不寒而栗。

“好！公爵大人，这个……呕……好！”王桥镇的孔多塞男爵刚想叫好，却又忍不住把喝下去的酒吐到了杯子里，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劲来。

胡安公爵撑着脸，斜靠在椅子上，“原本看到这个北维特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我看他实在可怜，于是我给他缠上了一圈布条，可他贼心不改，妄图再次逃跑，没办法，作为公正的领主，我只能再次惩罚他，收回他身上的布条……”

大厅上顿时响起一片公爵大人的美誉，当然，还顺带着贵族们忍不住干呕的声音。

“为了布隆萨斯。”胡安公爵愉快地向人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呵……呵呵。”这时，大厅中央的北维特人却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冷笑，“你们这些小丑……”

胡安公爵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宴会上立刻响起了贵族们的大声叫骂。

胡安公爵走到那北维特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

北维特人发出诡异的笑。

笑声犹如摩擦的生锈金属，他用鲜血淋漓的手臂指着胡安公爵说道：“我在地狱等你。”

“你……”

正当胡安公爵准备发作的时候，城堡大厅却突然间剧烈震动！

墙体爆发出雷霆般可怕的巨响，胡安公爵险些摔倒，贵族们也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强烈的冲击波一瞬间将城堡的窗户震碎，站在窗户旁的卫兵在眨眼间被掀飞向廊柱，砸得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

贵族们尖声惊叫，胡安公爵刚站稳脚跟，却看到大厅的一侧被生生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滚滚浓烟夹带着寒冷的空气渗透进灯火辉煌的大厅。

胡安公爵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双腿像灌满了铅水，他没有听到贵族们的惨叫，只是盯着那缺口外，薄雾笼罩的幽冥大海。

月光像一层惨白的冰霜。

耳边只剩下那北维特人嘶哑的声音：“他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你……在‘蛇眼’的注视下，你化身夜空的‘血鹰’。”

雾霭朦胧的海面上出现了星星火光。

胡安公爵却朝着那寒风呼啸的缺口迟缓地走去。

“你扇动骨头的翼飞翔，多么美……”此时，北维特人抓住了胡安公爵的腿，刺骨的寒意顺着血淋淋的手蔓延向胡安的后背。

越来越多的火焰自迷雾中出现。

十个，百个……成千上万个，无数的火星铺满胡安公爵的瞳孔，远方黑暗的海平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头穿破了雾霾，再也看不见波涛，遮天的黑帆笼罩大海。

它烧起来了。

船灯与火炬，划破天际如同流星陨落的火石，刹那间点燃了这平静的海岸。

“你瞧啊，多美。”北维特人嗤笑着。

漆黑的夜幕中，响起了渡鸦港沉闷的晚钟。

“当你的灵魂沉入大海，我便在这地狱尽兴欢饮，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