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艰涩的生活中,在人们胆战心惊中,慢慢熬走。
春去秋来,四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1942年了。
这几年,人们的日子简直过的比黄连还苦,就连地主李宝财都快撑不住了,上面三天两头地下来征粮征钱。
还弄什么良民证,搞什么联保连坐,一家出事,全体跟着倒霉。
这一年,胶东被日军无数次地清洗,扫荡,整个天空都是乌云密布,上面还时不时地飞过几架灰色的飞机。
每当那令人心悸的轰隆声响起时,人们便纷纷像过街的老鼠时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宝财家早已挖好了无数的地洞。
这一天,当两架飞机又在头顶飞过时,吓得齐世本赶紧把饲养场仅有的两头骡子,拉到挖好的地道里藏了起来。
现在他的这个饲养场,已经空有虚名了。
猪是不敢养了,即使养了也要被牵走。只能在地道里偷着养几只母鸡,留着下个蛋给东家打打牙祭。
还多亏李宝财心眼多,在山上的山洞里藏着两匹马,两头小毛驴,不然的话,他家也跟普通的农家差不多了。
冬天,一个灰蒙蒙的上午,李宝财的堂屋里一片萧索冷清。
他缩着脖子,袖着两只手,在那里哀声叹气,旁边是他那个跟他一样愁眉不展的老婆。
经过这几年的揉搓,李王氏更加瘦了,也更老了。
她向来精明闪亮的三角眼,此时都似乎失去了过去的光彩。
“老爷,李宝汉问咱们要两千斤的麦子,你说这可咋办呢?”李王氏深陷的眼窝里,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的,总是像盛满了泪水。
“咋办,咋办?你问俺,俺问谁去?”李宝财没好气地把烟袋往桌子上一扔,冲着李王氏怒吼一声。
李王氏瘪了瘪嘴,没敢回言。
心里却在嘀咕:天天就知道跟个老娘们叽歪,有这本事,你咋不去找李宝汉拼命去?
李宝汉是他们的本家,但是已经出了五服,算不上有多亲近。
以前的时候,两家交集也不多。
李宝汉家里虽说不是很穷,可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只有在东山很远的地方有几亩薄田,孩子又多,平时在村里碰到李宝财,总是点头哈腰的。
可是,自从李宝汉的二儿子,在外面混了个什么日伪军的保安大队长,李宝汉在村里可是横着走了。
前天,他就耀武扬威地来到李宝财家,说是要李宝财赶紧准备两千斤麦子,不然,他儿子就亲自带人来了。
李宝财两口子正说着话,就听外面老刘故意嚷高的声音:“李大爷,您来啦?”
李宝财马上紧张起来,他赶紧低声嘱咐老婆:“那丧门星又来了,他一来你就赶紧装穷。”
李王氏小声嘀咕一句:“还用装么?咱现在已经很穷了。”
李王氏的话音还在半空中回荡,就听外面传来几声故意加重的脚步声。
老刘在外面敲了敲门:“老爷,大奶奶,李大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