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能瞒过你。”
“我不懂,他除了这副好皮囊,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他牺牲这么多!”
录音停了两秒,然后,她听见了苏矜耳低哑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一栋栋高楼好像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怪物,把我们围在名为城市的废墟里面,他看似被聚光灯包裹,被鲜花掌声簇拥,可是我能感觉到,他不快乐……他很孤独。”
走错房间那晚,并不是苏矜耳第一次见到陈予安。
她见过他在台前被万人簇拥,彬彬有礼,笑容温润,然后下一秒,他收敛笑容,神色淡漠独自在场馆外点燃了一支烟。
满城霓虹闪烁,场馆内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声仿佛与他无关。
清冷月辉下,他长身而立,她从他的背影里只读出孤独两字。
“他就像有两幅面孔,一副逢人便彬彬有礼,礼数周全,可实则内心里,住了一个孤独幼稚的小孩。”
她不想看他的“人皮面具”。
她想见见那个孤独的孩子。
陈予安坐在咖啡厅里,盯着已经停止播放的录音笔,纤长的睫毛下垂,遮盖住眼底的神色。
他突然想到她小腹上的那只鲸鱼纹身。
科学家曾经发现过一条最孤独的鲸鱼——alice。
正常鲸的频率是15~25赫兹,而alice的频率却有52赫兹,她发出的声音永远无法被同伴捕捉,在其他鲸鱼眼里,她就是一个哑巴。
alice没有亲人,没有同伴,在大海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歌唱,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却仍旧不知疲倦。
她成了深海中最孤独的存在。
最后,还是男人先开了口。
“苏家的人愿意放过你,已经退让到了极致,并不同意放过那个孩子。”
可是后来,再也没有人找过黎七念的麻烦。
“她为了救那个孩子,答应和人赛车,巴音赛道,九死一生……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成功赢了比赛,代价是大腿小腿,腰部十几处骨折,她最心爱的火红色赛车180度侧翻在终点,车尾已经起火,她从车里被人拖出来的时候,摘下头盔额头都是血渍……”
男人回想起那个画面,周身寂寥的气息荡漾出一层浓郁的悲伤。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想要回去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是你却给了她一巴掌。”
“……你可能不知道,矜耳的左耳在两岁的时候就因为鼓膜穿孔失聪了……也是被巴掌打的。”
陈予安嗓音有些哑:“是谁。”
“她的继母。”
苏矜耳的母亲是苏父的小三,正室发现丈夫有外遇以后,第一时间带着打手来到了苏矜耳的家里。
苏母期盼了一辈子,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能坐上苏家太太的位置。
小时候的苏矜耳过得很惨。
所有人都知道她母亲给人做小三,同学排斥孤立她,街坊邻居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放学路上,都有混混对着她刚发育的胸口吹口哨。
“给你五十块钱,陪哥几个睡一觉。”
“装什么贞洁烈女,小三的女儿肯定也不是好货色。”
散布谣言的人自然是苏父名义上的妻子。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苏矜耳十三岁那年,苏父的正牌老婆仍旧没有怀孕,讽刺的是,已经四十五岁的苏父却极度渴望一个接班人。
苏矜耳这才被接回了苏家。
“矜耳其实很恨那个男人。”
她名义上的父亲。
明明他只要稍微制止苏太太的所作所为,她的人生就可以被改写,不在指指点点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