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尤里西塔愣神了一下:“你被囚禁在这里?”
那个意志大概是愤怒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把铺天盖地的信息投射过来。这种交流方式比靠语言交流高效得多,尤里西塔直接从对方那里接受了一段一段的记忆。
最开始是穿着复杂宗教服装的人,被大队人马送到崇山遗迹群——那时候还不是遗迹——深处,在最终高塔的大厅中,静静等待着被水蓝色的光芒吞没。之后时光流逝,有法师或者学者打扮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入其中,再也没出来。有未开化的蛮族人误入其中成为了封印的一部分……
也有两百年前的一个火爆老者率领的世上最后一支调查团,聘请了一个泽尼尔人向导,为了知识来到这里。那是遗迹倒数第二次吞噬祭品,蕾雅溢出封印的神性再次被人类的精神海缓冲消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正是那个泽尼尔少女向导,她的灵魂在神性冲击中支离破碎,但偏偏侥幸未死。在混乱的意识的支配下,她鬼使神差地从遗迹中带回了一个萱花形状的徽章。那枚徽章被她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女儿又交给了外孙女,直到人们都遗忘了这枚徽章的由来,直到一名叫尤里西塔的女婴出生。
最后一次的祭品则是十余年前,一个冒险团带着一位有贵族身份的法师来到这里。他们在这里驻扎了很久,那位法师给自己远方的女儿写了很多封信,准备探险结束就寄出去。
仍然只有一个逃离者,仍然带走了一枚萱花形的徽章,以及一封收信人为克劳丽丝的信件。
贤者们留下的因果律机关至今还在完美地发挥着作用,不断指引着罪人的后裔们来到这里。
人定的命运,宛如诅咒。
尤里西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而有些眩晕,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她明白,命运已经应验在她身上了。她是被选中的祭品,而祭祀刀已经递到了她喉咙上。
“你要杀死我吗?”
“我不会杀你,是你们逆子自己的布置会杀死你。”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害盖乌斯吗?”
“盖乌斯……那个奇怪的硝烟之子?我从来没要杀他,是他自己不自量力地要阻挡神光。”
这个回答让尤里西塔大大松了一口气,甚至让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好,把我的命拿去吧。”
蕾雅的回响——姑且这么命名——沉默地看着尤里西塔。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会笑着赴死的人类。
“噢对了,”尤里西塔突然补充道,“也放过克劳丽丝吧,我都九环了,我的精神海应该足够用。”
这种从容……凭什么?
“我唯独不杀你。”
“嗯?”
“你们逆子用人命来修补封印,但前不久,你们不是自己把封印解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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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议会成立前四年,修建中的封印之城。
未来的东方贤者目光凛然地注视着飞快建造的城池,沉吟片刻,向北方贤者询问:“为什么要设计解除封印的机关?”
“为了可能性。”
“你我的智慧终究有限,设想不出化解水神诅咒的方法。但世界广阔,未来无限,或许有一天,有些人,拥有足以破坏命运的力量。”
“化解水神的诅咒,难道还能化解凯尼亚人的罪孽吗?”
“未尝不可。你看这机关,需要两名凯尼亚人的后裔和火神本尊,带着真正的善意和打破命运枷锁的决意进入三座大殿中才能触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人取得了火神的原谅?”
“呵,不……”
东方贤者从北方贤者眼中,看到了宛若背地民族傲立与死寒与风雪之中时,眼中不屈的光芒。
“意味着凡人有资格挑战神明的怒火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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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杀我?”
“当然。”
“你要放我走?”
“对。”
“为什么?”
“因为……我还要你亲眼见证,逆子的后裔为他们先祖的罪行付出足够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