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带着老周、熊霸天这两名有过一番往来的“同类人”也被他亲手斩杀,即便裴文德时时注意修心功夫,日省其身,但仍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
只不过段天涯、上官海棠等人与他朝夕相处,再加上境界远不如老道士,才没有注意到这种日夜点滴积蓄起来造就的改变。
但落在归来子眼中,就显得太过违和了。
“嗯,似乎还有些沙场兵戈气息……”
嗅了嗅鼻子,老道士神情越发珍重,手指并拢,在眼前轻轻一抹。
眼前世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整个视野中见到的一切,都被缕缕雾气覆盖,脚下草木虫蚁,无限远处的山川城郭莫不如此。
其中犹以眼前这边奔流不息的大河最为明显。
浑厚雾气升腾而起,翻涌如浪,和那些只有一两丝而且几乎静止的草木砖石等截然不同。
这些,老道士归来子全无兴趣,只是聚精会神向裴文德方向移去。
————
闷哼一声,归来子收回视线,脖颈侧转,甚至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直视裴文德分毫。
豆大泪滴流出,和其他老年人的浑浊完全不同,格外清亮。
耳鼻当中,更是有血迹缓缓渗出。
裴文德脸色越发阴沉,以手按剑,前进一步,提声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虽然和上一句意思相同,但这次语气明显要重上许多。
他感知远比常人敏锐,方才老道士目光看来,他心中立刻生出感应,好似被人看穿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哪里还不晓得对方是在施法窥视自己的根底私隐。
若非对方传了他一个“太公垂钓”的坐姿,算是有授艺之情,再加上裴文德亲眼见其显露武学法术,知道对方乃真正高人,远在自己之上,就绝不只是眼下这般简单了。
“善信无需如此……”
轻轻摆摆手,归来子缓缓张开眼睛,脸上笑意不减。
虽然只是匆匆一瞬,但他已经从裴文德面相气韵中看出不少,对于自身先前猜测再无半分怀疑。
环视一周,归来子后知后觉地没有看到岳灵珊的身影,却是没有表露丝毫意外,只是轻咳一声,问道:“文德小友观水有悟,武道境界复有精进,实在是难得的机缘悟性。
贫道枯坐江边如此年月却一无所得,实在汗颜。”
“道长这是何意,不妨直说便是……”
压下心头震惊,裴文德一挑眉毛,依旧单刀直入。
“归来子入道修行足有甲子光阴,却在当下这一关前足足停留了三十年之久,修为不得寸进。
一直到数年之前,心生一线灵机方才知晓破境机缘所在。”
长叹一声,归来子转过身,大大方方地将空虚后背暴露给裴文德。
右臂一挥,将茅棚后的那处祠庙遗址尽数囊括其中,归来子轻轻跺地,朗声发问,“文德小友,黄河绵延千里,你可知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修行?”
视线从那一高二矮,三尊明显不是人身而是披挂甲胄的水族精怪神像前一一扫过,裴文德心中微动,却没有表露出来。
身子一旋,重新面向裴文德,紧紧盯着裴文德两只眼睛,归来子声音猛然拔高:“裴善信,你可知道自己身怀龙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