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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堂送了几卷新书入学宫,都是注释儒家经典的书籍,最终表现平平无奇。
这一类书有广阔的市场,然而竞争者太多,很难引起关注。
直到送入了《刑者说》。
这本书一进入稷下学宫,就引起了巨大议论,率先质疑的就是白话文。
幸好周易开篇点明,此书就是给普通人看的,而且大乾不是独尊儒家,如杂家、小说家,对白话文并不排斥。
随后又因为内容引起了争议。
《刑者说》上册,何掌柜特意挑出了几篇,主角是书生的鬼怪故事。
书生、妖鬼、斩妖司,结局都是一样家破人亡,妖灭鬼死。
这和学子们平日里看的狐妖添香,蛇精暖床,中间略有曲折,最终幸福美满,完全是另一幅场景。
于是有人质疑《刑者说》的真实性,认为是某个书生在胡编乱造,必须予以抵制。
抵制的领头人,正是与周易有一面之缘的王伯安,本名王昊。
王伯安在看到刑者说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到骂自己“拼爹”的周易,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书,自然是毛病不断,错漏百出。
终止第二场争议的是佛学院和道学院的院正,两位精研佛道典籍的大儒。
研究佛道典籍,免不了和佛道修士打交道,对于当今大乾人妖两族的关系,比其他人了解的更深刻。
现实的情况,比《刑者说》更残酷。
道学院正亲笔写下评语:以小吏目,观妖魔事,警醒后人,可以为之!
可以为之!
这四个字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王伯安只是个教习,又没有真凭实据表明《刑者说》造谣,只得偃旗息鼓。不过他没有认输,而是仔细钻研此书,发誓一定要从中挑出更大的问题。
自古以来都是读书人就毁人不倦。
他们精通文字、律法、典故,擅长揣摩官场、皇帝,知道从哪方面入手最稳准狠。
大乾景泰帝在位至今六十年,幼时就被夸赞类广明帝,一直将其视为毕生追求,难免养成了好大喜功的性子。
如今太子监国,只听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不喜欢有人上奏内忧外患,斥责其危言耸听。
一是表明太子有能力治国,二是哄父皇高兴。
王伯安挑不出书中错误,于是从“帝心”入手。
《刑者说》中的故事,除了书生之外三教九流都有,基本上都是穷人。
其中牛妖盗人一案,事件起源便是没有粮食。
“我大乾国富民强,户有余粮,正值太平盛世,世上岂有贫者吃人之事?”
王伯安兴奋的一拍大腿:“定然是著书人污蔑,含沙射影,向我泱泱大国泼脏水!此书包含祸心,必须禁了!”
于是立刻起草文书,要向太子监国禀明,必须让衙门封禁《刑者说》,以免流毒天下。
与此同时。
法学院院正吴苛正在阅读《刑者说》,其中几篇关于律法的普及,深得他的胃口。
大乾百家争鸣,除去佛道以及小家末流,大体上是儒家和法家并立。
“以诙谐有趣的鬼怪故事,讲解普及律法,甚妙甚妙!”
吴苛真正深入过底层调查,游历大乾精英阶层忽视或者说无视的贫民阶层,与京都繁华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他曾经为此写了一卷书,希望能在贫民中普及法家,免得他们遭恶霸小吏盘剥。
可惜贫民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完全有别于吴苛所处的阶层,“文字”本身所携带的傲慢与偏见,让他的书无人问津。
“这本书或许百姓没钱买,也不识字会读,故事却会流传过去。”
“我应该推它一把,也是为了我自己!《新校五经》只能在上层流传,这里面的故事能出现在大乾任何一个角落!”
吴苛立即让人联系状元堂,他愿意为《刑者说》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