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这日寒风呼号,抱犊崮山寨里、树林里、崮顶上、山谷间、小溪旁,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飘满了纸钱……
“金銮殿”上起了几百座崭新的坟,每座坟上都插着一杆白色的招魂幡。
几百杆招魂幡迎着冬风飒飒作响,好似是风的哭声。
坟地前,抱犊崮众兄弟和他们的家属头戴孝帽腰系白布孝绳跪了一地。
迎着山风呼号,跪在最前面的孙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咱们死了的弟兄没一个是孬种!咱们活着的弟兄现在没有孬种,以后谁也不许当孬种!将来谁要是背叛咱弟兄当了孬种,我孙野就把他拉到这金銮殿弟兄们坟前砸了他!
要是我孙野背叛了弟兄当了孬种,那弟兄们就把我拉到这里给砸了!我孙野今日在此立誓,有天地为证!有死了的弟兄为证!有活着的弟兄为证!”
“有福同享,患难同当!
同心同德,一起去闯!
兄弟之妻,为我姐妹!
兄弟父母,为我爷娘!
兄弟兄弟,为我兄弟!
谁人背叛,断头而亡!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亡!”
伴随着这声排山倒海的齐声呐喊,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滑进装满酒的水桶里,一千弟兄的血混着酒凝聚融合在了一起。
每人一碗血酒,一饮而尽,将一个个酒碗在地上摔得粉碎粉碎。
所有人都把枪口向天,枪声盖住了呼号作响的冬日西北风!
……
功败垂成,林玉中很不高兴,也不管张荣培尚在医院养伤,发急电让他去济南府汇报情况。
左肩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张荣培刚走进督军府的罗马楼大厅,林玉中便劈头盖脸拍桌子砸板凳一通臭骂:“你这蛋子儿什么情况?你不是说铁壁合围万无一失吗?怎么还让弹尽粮绝的土匪给反杀了?!还死了一个旅副官一个团长和好几百弟兄!”
“督座,当时卑职正在峄县城的医院里养伤,并未亲眼所见战时情况,但据弟兄们说,马子还动用了好几挺重机枪,天上还不停地扔炸弹……”
“放屁!区区几个土匪哪里来的重机枪?还炸弹,你给他送的飞机啊!”
张荣培委屈道:“卑职问了属下几个军官,他们都这么说的……”
“肯定是你下边那些人吃了败仗怕你怪罪才合起伙来蒙你的!要不是看在你包围抱犊崮这两个月工夫顺带着抓劳工卖了十二万块银元帮本督凑军饷,本督非撤了你的职不可!”
“督座英明!卑职多谢督座饶恕!”
“孙野这小子千八百个土匪草寇就能把一个旅的正规军打得屁滚尿流,这小子有两下子!”
“他有个屁能耐,就是占据了抱犊崮的地理优势而已!咱要是从直隶弄架飞机在抱犊崮顶上扔几颗炸弹,保准炸得那小子魂飞魄散!”张荣培咬牙切齿道。